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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厌弃师姐。”裴真意朝蔺吹弦看去,神态清浅和煦如常“只不过是我素来过得平淡,整日里不过是四处云游、讨个生活而已,也不曾有过什么趣闻,便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平安,如此而已。”
蔺吹弦闻言笑了笑,并不再说什么,也不再谈论此事。
直到菜碟上齐,席间便不再言语,只是偶有简短问答,更多的时候便只剩下了极轻的碗碟轻碰之声。
待到离席时,沉蔻才轻轻握住了裴真意的手。
“你想不想回去”沉蔻瞟了一眼走在前方的蔺吹弦,轻声朝裴真意说着“若是想,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回去好不好”
距离很近,即便两人都已经戴上了面纱,裴真意却还是能隐约感受到沉蔻身上不可抗拒的隐约沉水香味。她微微晃了晃神,以至于不经意间便答道“嗯。”
这声应答缥缈而轻缓,待到裴真意回过神时,沉蔻已经开始顺着话题继续向下了。
“那么若是回了落云山,你便可以带我去看好些地方了。”沉蔻说着,转了转手中轻纱扇,朝裴真意扇了扇“也能见到你大师姐。裴真意,你说她会不会像你二师姐一样喜欢我若是她不喜欢我,可该怎么办”
沉蔻虽这样说着,面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含笑。裴真意也知道她不过是在找些话说好安抚自己,便也顺着她抿了抿唇,极浅地笑了笑。
“她不会不喜欢你。谁能不喜欢你”裴真意说着,伸手正了正沉蔻面颊上的轻纱,至今有意无意拂过她脸颊“不必担心,一切顺其自然而已。”
话题就此揭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了前方。此间天气阴凉,风色缓缓。
走出弄竹巷,一行人便跟着卫连臻往莲心街去。
“平时出门呢,还是点个妆面更好看。我觉得刚刚那个唇脂颜色很适合你,配上这件浅色的衣裙,换个硬些的发带,用点珠翠头面一衬,那必然是天仙也美不过你”
“可我觉得这个颜色太素,那个太花,都不若这个浅柚色花纹适合”
“你说得也对,那我们再看看”
那边沉蔻和卫连臻站在柜台前,扶着下颌一件一件地看着店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夏季衣衫,这边裴真意同蔺吹弦也站在一旁台前,拣着脂粉香膏并一些瓶瓶罐罐翻看。
裴真意掂着手中几瓶小瓷瓶,正同蔺吹弦低声说着什么。沉蔻回眸朝她看去一眼,还没看清个所以然,便听见身边卫连臻开了口。
“不过你这指甲颜色染得好呢,”卫连臻说着,牵起了沉蔻的手,将她指尖捏住对在高烛光下看,“我从没见过什么样的东西能染成这般颜色。”
沉蔻回过神来,执着团扇的手微微抬起,轻摇间挡住了小半张脸,笑道“是么。”
“是呀,你这是用什么配的、有什么好方子么”卫连臻放开了她的手,亟亟问道“我回去也做些才好呢。”
“这个”沉蔻自然是答不出,便只好回眸笑看了裴真意一眼,随后凑到卫连臻耳边轻声回道“这个是真意给我做的,我其实也并不知道。”
卫连臻看了裴真意一眼,抬腿就打算跑去问。沉蔻轻轻拉了她手腕一把“哎,你别急呀。她配的时候便同我说是秘方,便是连我也不肯告诉,如今你这样急急跑去问,必然也是无功而返。不若等着那天我从她嘴里哄出来了,再抄给你一份。”
“是么。”卫连臻眨了眨眼,旋即弯着眉眼甜声应道“那自然好,便先多谢蔻姐姐了。”
沉蔻见她当真好诓得很,便吃吃笑了笑,不再多言。
眼前莲心街是一条极陡的坡路,两边皆是些商铺店家,大部分是些衣衫脂粉店,却也有些卖吃食的小门户。
若是平日里沉蔻同裴真意出来走一趟街市,便往往至多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能将一条街尽数看完、开始回程。但眼下多了个卫连臻,时间便整个儿拉长了数倍。
于是待到几人真正开始回行时,时间便早已是酉时之中,天已薄暮。
夏日临晚,残阳胜血。沉蔻已经有些乏了,卫连臻却还是精神十足,正同一家卖冰点的商贩问着价。
“累了”裴真意轻轻理了理她前襟,轻声道“回去你便歇会儿,我驾马罢。”
沉蔻向来不爱多走动,眼下若非是有卫连臻陪同、当真有趣,或许她早便该说累了。裴真意轻轻扶了扶她的腰,一时两人又轻声对起话来。
前边卫连臻掏出钱囊来,从商贩手中接过盛在专门容器中的冰点,回头朝沉蔻问道“你们平时说话都是这样轻声柔气的么我这么久了,居然还从未听你们大声对过话。”
沉蔻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一旁蔺吹弦无奈道“我师妹从小便沉稳,沉蔻姑娘也自然是一等一的矜持和煦。哪里像你再这样跳着走路,看你二姐来了不教训你。”
卫连臻闻言缩了缩肩膀,随后又立即挺起了胸“她这不还没来么漪姐姐便净知道拿二姐来压我。”
“她再不来,我便走了。”蔺吹弦轻飘飘说着,接过了卫连臻手上的冰点,翻身上了马。
“那可不行”卫连臻闻言便急了眼,同蔺吹弦纠缠了起来。两人对话多半是卫连臻说上一串,蔺吹弦笑着回上半句,如此来往,频频不倦。
沉蔻看了半晌,最终噗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朝裴真意伸手,牵住了马绳“走吧走吧。”
说着她便踩住了马镫,裴真意伸手握住她的腰,将人托举上了马鞍,互动间默契无间。
于是回行,一路晚风微起,星月渐升。
42。情难成曲
待到见到了通往光晤湖边院落的小路; 微微阴霾的夜空中早已显露出黯淡的星色。
沉蔻被裴真意圈在臂弯里,好几次险些睡着过去。直到小路颠簸了起来,她才彻底清醒。
“要到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朝身后裴真意问道。
“嗯。”裴真意轻声答着; 将她身子正了正。
后面卫连臻牵着缰绳,同蔺吹弦走得极近; 仍旧在不断地说着什么。此间距离稍远; 林间叶响模糊了人声。
“你二师姐她当真无碍么”沉蔻回眸看了会儿; 最终收回了视线,朝裴真意问道“总觉得她始终心结未解; 也始终行色匆匆。她看你的眼神都同看连臻的眼神太不相同。”
今日时间短暂; 沉蔻多半是同卫连臻在一处走着; 与蔺吹弦的交流并不多。但每当她回过头时; 都总能看见蔺吹弦垂着眼睫站在裴真意身边; 偶尔会低声说些什么。
“她看连臻的眼神,便是我所见过真正看妹妹的眼神。但她看着你时的神色; 却复杂得让我看不通透。”
仿佛是始终未曾化解的、同那一日倾盆雨水之中所见一般无二的; 徘徊而彷徨、歉疚又低迷的神态。
这样纠葛而又明显的负疚; 从院中相见那一日起到如今便从未消退。
裴真意听她这样说微微愣了愣,幽幽叹一口气后垂下眼睫。
“这些我亦发觉了。但便是我不论如何地同师姐说我已不在意; 师姐她也总是解不开心结。她自觉欠了我; 且她也确实是负了我。纵使我自己已不在意; 但她也总不可能当做是无事发生。”
两人说着; 缓缓步入了泥泞渐干的小路中段; 颠簸渐止。
“皆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自然是期望师姐释怀、也希望她能对大师姐释怀。但不论如何看来,这铃都是二师姐她自己亲手系上。该当如何,我已劝过。从今往后不过是仍要看师姐自己罢了。”裴真意说着,轻轻摸了摸沉蔻近在眼前的柔软发丝“时间很短,时间却也还长。我都能放下的东西,师姐也总有一天能够放下。”
小路中虫鸣微响,林叶窸窣。裴真意的声音清浅幽柔,沉蔻静默片刻,一时陷入思索,并未回答。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后,裴真意隐隐失笑道“你又担心了”
沉蔻靠在她怀里,一时幽幽叹了口气。裴真意知道她定是又在无端忧虑,不由轻声笑道“便顺其自然,无需烦忧。”
沉蔻抿抿唇,终于还是伸手覆住了裴真意手背,思绪纠缠间问道“你不愿她再多思虑、你想让她释怀。那么你呢时间还长,你便当真不在意了么你又怎么可能忘得了”
纵使沉蔻从未亲身体会过裴真意待人的疏离冷漠,却也对裴真意如今厌恶人群、偏爱寂静看得清楚。
更何况初识之时,画楼之上裴真意的颤抖她也还记得万份清晰。那印象同那时风中摇响的银铃声一道,刻入了沉蔻心里。
她也是会软弱,也是会退缩的。有些记忆刻入了骨血,令她如今只是瞥见与过往相重叠的一角,也往往会如惊弓之鸟。
沉蔻不好去怪谁,但这份忧虑却也真实而不可忽视。
裴真意知道她的心思,一时笑叹一口气,将下颌搁在了沉蔻肩头,半阖着眼眸轻轻开口“我与师姐,又怎么会相同呢”
往昔的回忆仍旧近在眼前,仍旧纷乱鲜活、腥臭肮脏。但她从未刻意去记过,甚至始终在拼命忘却。
“那从来便不是我造成的,也从来不曾为我刻意记住。在知道师父故因之前,我从未想过再多揭开一点过往,也从未想过要同谁拼个你死我活。”裴真意说着,视线穿过沉蔻微微飞扬的发丝,看向曲折而微明的前路。
“于我而言,过去便是过去了。我从不曾负了谁,也从不曾被任何昏黑腐朽侵蚀,算得是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人。那心结不过是一段深刻且苦痛了些的幼年记忆,终有一日,那最后一点颤栗感也会被我忘却。”
“我并不想变得苦大仇深。”裴真意说着,声音是如同往常一般无二的清浅“人生匆匆一甲子年,更何况我如今还有你我只想再开怀一些。”
她说道了这里,也停下了话题,只是轻轻拍了拍沉蔻,结语道“总之你便千万不要再忧虑,好不好”
沉蔻听她说到这里,也知道裴真意确实是同蔺吹弦毫不相同的。
裴真意所表现出的一切淡漠疏离,都并不是日复一日无法忘怀的心魔所致,而不过是些时间尚短从而难以剔除的习惯性排斥。
想着,她不由得终于笑了出来。
“忧虑不忧虑的,那还要看日后了。”沉蔻恢复了笑意,眉眼明明回眸朝裴真意看去。
一瞬的扫视之后,沉蔻又往后靠了靠,下颌微微仰起,凑到了正看路驾着马的裴真意耳边,一时声音轻而似吹,指尖挠了挠裴真意手背。
“什么时候,若你能同我吹了灯做些事而不瑟缩方能评定,你是否当真释怀。”
絮絮低语间,林中的小路很快便走到尽头,光晤湖昏暗之中的莲田渐渐显露一角。
裴真意在离开前留点的一盏门灯也在昏暗夜色中明亮了起来,细微的蚊蝇在光中围绕着灯罩飞舞。
夜色沉浓,走出小路后,裴真意翻身下了马,只留了沉蔻仍旧坐在马上,缓缓朝院中走去。
蔺吹弦同卫连臻也都下了马,此时不知为何也不再说话,于是四下一时便静悄悄的,只余下了微弱虫鸣。
灯火昏暗,湖水微澜,一切都平和安稳。此间只有沉蔻坐得较高,便一眼看见了小院篱笆外的石桌边似乎有团光。
“裴真意。”她轻轻推了推走在马边牵绳的裴真意,问道“你走之前,给石桌上留灯了么”
“未曾。”裴真意耳尖还有些红,闻言还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距离渐近,沉蔻也渐渐看清了那清冷灯光映衬之下的石桌边,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