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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没烧一会,天就逐渐暗了下来,连着云也被染上了一层浅淡的墨色,像是要下雨了。
小孩们抬头看了眼天,跺着脚大声抱怨了几句,匆忙又不舍地扑灭了刚刚的火苗,各自散去了。
雨滴很快落了下来。
季禾把半敞开的窗户关上,从远处的槐树上收回了目光。大白猫在他怀中探了探头,转了两下眼珠后又缩了回去。
他摸了两下猫脑袋,看见雨隐隐有下大的趋势,眉心微微皱了皱。
季禾把猫放到软垫上,从角落里拿了把黑伞。他想了想,又找了条灰围巾折成两叠,横挂在手臂上,准备出去寻人。
已经是大年初四了,比起前几日,喧嚣热闹的氛围慢慢散去了些许,一些店铺也陆续做起生意来了。林简彻说家里阿姨买的东西用得差不多了,要出去添些回来。
季禾本来也要一道出去,只是林简彻晨时帮他换药时,发现伤口有些发炎了,坚决不肯再让他走路。
季禾说自己没必要那么金贵地养伤,但林简彻却在这件事上格外地执拗。季禾争不过他,只得泡了杯热茶,抱着猫在坐在窗户口旁,等林简彻回来。
结果却开始下雨了。
季禾叹了口气,把黑伞撑开,缓步走入了雨中。
他其实不太熟悉上海,了解的地段也只有地图上的任务和林简彻带他去过的街市。但说不清为什么,季禾还是想出去寻一寻人。
季禾走出房屋排列的街区,站在岔路口看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了路。
他挑了去王记点心铺的路,林简彻每次路过总喜欢带一包炒栗子。季禾还在住院、刚刚从流食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就经常收到他带的栗子。
季禾看着雨珠一点点滑下伞沿,就那么不疾不徐地走着。直到熟悉的店铺逐渐出现在眼前,他才抬了抬头,目光在各个铺子中顿了一下。
季禾最后在一个狭小的屋檐下找到了避雨的林简彻。
他的头发被雨浸了大半,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鬓角处,水珠时不时从发梢处滑到脸颊上,再落进衣领里。
林简彻倒丝毫不觉得狼狈,手头悠然自得地剥着栗子壳,脸上似乎还带上了两分笑。
季禾在他跟前停下来。
林简彻的指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发现上司正近距离地站在眼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
季禾没说话,把手上的围巾递了过去,看着他把光秃秃的脖子裹好,才转过身,打算继续往雨里走。
林简彻追上来,把伞柄接到自己手上,眉目间全是笑,“怎么找过来了?”
季禾由着他撑伞,淡淡道,“我不来,你打算淋成什么样回去?”
伞虽然比较大,但要完全罩住两个成年的男人,还是有些勉强。林简彻将伞沿往季禾那里了偏,笑着道歉说,“上校不来,我还真就得全身湿着回去了。要是淋了这么大的雨,可能还会着凉,发半天的烧。”
季禾听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地编着瞎话,不太想搭理。
“走了这么远,淋到伤口了没有?回去还要再换一次药。”
“没有,我走得比较慢。”季禾微微侧了侧身,转头去看他,指尖无意间擦过林简彻执伞的手臂。
林简彻却忽然停了下来,温热的手心一下捂住了他的指节。他皱了皱眉,道,“好冰。”
季禾看着他,一瞬间僵了僵,不知道该不该抽手。
雨势突然在倏忽间大了起来,铺天盖地浇下来,在伞沿处落出一道圆形的水帘,再狠狠溅到了地上。
好像世间只剩了雨声。
林简彻直到把季禾的手微微捂热了些,才勉强松开手。他笑了笑,说,“我们回去吧。”
季禾转过脸,不再去看他。只是他的指尖微微缩了缩,好像想把里头的余温保留久一些。
14。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将路旁的花叶打散了一地,一时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两人走到半路,耐不住雨势越来越大,只得找在路旁找了家小酒馆,避一避雨。
林简彻把黑伞收起来,积水顺着伞沿滚到地面上,溅起了两点水珠。他看了看身旁的季禾,“怎么不进去?里面暖和。”
季禾闻言抬了抬眼,转身走了过去。
他掀开门帘,小二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在两人的坐旁燃好了炭火,问他们要些什么。
林简彻看了看点,要了两壶温酒。已经快到午饭的时候了,家里的阿姨怕他过年吃不好,逮着他叨了好半天,最后说要提前一天回来,给他做饭。
都是照顾自己多年的长辈,林简彻也不拂她的好意,客气几声便答应了。
林简彻看着季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我先出去一趟,等我一下。”
季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赞同。
“很重要的事,就一会,不耽搁很久。”林简彻失笑说,“这样看我,我都觉得自己是要去干亏心事了。”
季禾微微低下眼,看着人从自己眼前消失,把炭火上热着的酒壶取下来。
酒温了一半,还有些凉,入口的热/辣却不减半分。季禾喝不惯这么烈的酒,眼尾微微泛出了两分薄红。
季禾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压下了喉咙间的辣意。他咳了两声,放下酒壶,不再去碰杯盏。
他瞥着门的方向,直到身上的水渍差不多被烤干了,才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只是才看了两眼,季禾便皱上了眉。
“没撑伞?”
林简彻手上拎了一袋东西,身上几乎都是水痕。按理说伞是够大的,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是怎么个撑法,硬生生让雨把自己浇了个透。
季禾半边的脸都被火光染柔和了,可眸底却依旧是凉的。
“撑了。”林简彻脸上冻得通红,却还在笑。他向小二要了条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走过来,看见季禾冷到吓人的脸色,把袋子拆开,蹲下 身说,“我看看你的伤。”
季禾低下头,瞥见里头的东西,才发现是去买药酒了。
原来这就是林简彻说的“要紧事”。
季禾一直不太明白林简彻强行对自己的好。他以为这仅是出于一场愧疚,直到现在才渐明白,林简彻是真的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了。
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面上正僵着,却听见林简彻笑了两下,“上校,你看,我不让你出门,你却执意要带伞来找我,我们这算是扯平了。”
季禾冷哼了一声,把炭火移近了些。
林简彻撩开布料,熟练地换好了药。他抬起头,一眼对上了季禾的目光。
“下次不要这样。”季禾几乎是瞬间就移开了视线,他低低地说,“我不希望再看见你这副模样。”
“好。”林简彻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你离开的时候,我收到南京发来的电文了。”季禾给他倒了杯温酒,拨开两块炭火,说,“那边可能出了些事,说是让我们尽早回去,最好不要耽搁太久。”
林简彻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们?”
“不愿意和我一起?”季禾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不愿意也没用,我和上头申请的。”
“哪能,”林简彻被他的幼稚逗笑了,连连应和着自己的上司,“可高兴着呢。只不过你这伤……我算算还能拖几天。”
“不用,初五过了就走吧。”季禾看了眼外头的雨,说,“现在本来就不太平,事情还是尽早解决。”
“行。”林简彻也不勉强他,把桌上的酒喝完,暖了会身,起身把账结了,“雨好像开始歇了,先回去?”
季禾点了点头,和林简彻一道出了门。他见那人重新把伞撑起来,又看了看凄凉的大街,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估摸着是周围的药店没开门,林简彻又匆匆忙忙,一路跑过去,根本没挡到多少雨。
季禾垂下眼,忽然问,“你这次出来,就为了买包炒栗子?”
林简彻摸了摸下巴,干笑着说,“老板初四就出来开店,要没生意得多难过啊。”
季禾转过头,终于不再理他了。
林简彻喝了些酒,眼里似乎有了几分醉意,连着人也变得更活络了,一路上拉着季禾说话,挑的都是好玩的事儿。季禾有时会应两声,示意自己在听。他面上依旧冷清,却也并不嫌烦,反倒内心柔和了许多。
等到了住宅门口,林简彻却忽地停住了。
季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门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似乎是犹豫着想做些什么。随后一道女声毫不客气地传了过来,“您好好问问您自己,以前是怎么对阿彻的?现在老了,就想起有这么个儿子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男人皱着眉,“你当年还不是……你、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可不拿您的钱帮您做事,自然也念不您的旧情。这是阿彻自己置的宅子,没受过您半分恩德,他不愿见您,您就永远也别想进来。”
男人气得发抖,拄着手杖转过身来,与后头的两人对了个正脸。
他愣了愣,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男人哆嗦着嘴唇,手也伸到了半空中,最终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林简彻对季禾笑了两下,道,“见笑了。他走在前面,直直越过了男人,视线连偏也没偏一下。
林简彻带着季禾一道进了门,笑着和里头的人说话,“我在外头闻着特香,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炖了排骨。”阿姨回过头,看见季禾,笑着说,“今天还有客人?阿姨给你们多加两个菜。哎呀,看这人给瘦的,平常要多吃些饭呀。”
季禾转身间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没有撑伞,孤零零地还停在雨里。他却觉得没有值得丝毫可怜的意味,顺手关上了门。
15。
雨一下就是好几天,直到初五下午,季禾准备启程去南京时,原本阴沉的天空才透了一点光出来。
火车站的热闹倒是没减去半分,回程的人似乎都赶着今天,到处是人挤着人。
林简彻提着行李箱,看着身旁季禾怀中冲它龇牙咧嘴的肥猫,抽了两下唇角。他本意是趁着政府给了假,想把上司养好些。现在上司胖没胖他不清楚,上司的猫反正是肥了一圈了。
季禾看着眼前的拥挤的人流,觉得差不多了,侧身看了眼林简彻,却发现这人一脸牙疼地盯着自己的猫,一时有些好笑,“很喜欢它?待会上车给你抱着吧。”
林简彻:“???”
他对上季禾认真的神色,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行。”
季禾点了点头,朝眼前的红色车厢走过去,“走了。”
林简彻拍去衣衫上的尘土,跟着上了车。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来,没等多久,火车便慢慢朝前开了。林简彻捏了两把猫头,小声感慨说,“这肥猫还挺好玩,上了车好像就更乖顺些了。”
季禾原本盯着窗外发呆,闻言仔细看了两下白猫,赞同道,“是有点胖。”
“每次带它出来就是这样子,可能有些困了。”
林简彻把猫抱好,问,“还有好几个小时,到南京估计也晚上了。你要不要也睡会?”
可能是淋到了雨,这两天季禾腿上的伤口都在作疼。林简彻半夜起来倒水时,发现季禾房间的灯还亮着,敲了敲门走进去,却看见他疼得满脸冷汗。
季禾一犯困,声线就会变得有些慵懒和低哑。别人或许听不出来,林简彻照顾了他半个多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