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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这绿竹会枯萎,乌金会西坠。
一灯和尚也曾对众人说,一切恩爱会,是非难得久。再深的爱恨情仇也会化作云烟消散。
爱是摸不到的镜中花。
是握不住的指间沙。
执念太深,便易堕入魔道。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拔剑出鞘,剑舞翩然。
前世今生,她心中的执着也只有一个陆展元。
她早已入魔。
雪白的剑光划破长空,苍竹簌簌摇曳,落叶纷飞。
陆展元寻到林中就看见李莫愁在舞剑,夕阳下倩影孤单,摆动的腰肢不赢他一握。
他心中一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从与莫愁和好后,自己总是怕她会感到孤单。
李莫愁一回头,就见陆展元执剑贴近,她一恍神赶紧撤掉了内力。
两人的剑锋在空中交汇,陆展元使的剑招正是陆家剑谱,招式严谨,迅快无匹。
古墓派的剑法也重在一个“快”字,李莫愁与陆展元对练了几招,见他一格一钩对应如流,眼睛不由一亮。
陆郎的剑法真是进步神速!
陆展元被莫愁欣喜的目光所鼓舞,心中一阵得意。不枉自己偷偷摸摸地半夜练剑、闻鸡起舞,给心爱的女人送惊喜什么的他完全无压力!简直信手拈来!
一分神,脚下步法错乱了一步,得意的嘴角在上扬途中又拉低成一个尴尬的弧度。
在女人诧异的瞪视下,蓝衫青年以一种十分英烈的姿势扑向了大地。
陆展元紧紧地闭上眼睛。
打死也不张开。
装死。
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双玉手捧起灰头土脸的俊颜。
“陆郎?”
担忧的呼唤。
他心中先是一怔,而后渐渐想明白,他其实明知如此。莫愁就该如此。
缓缓地睁开眼,夕阳的余晖直射入眼帘,无比刺目,反而映衬得女人的五官模糊不清。
可他清楚的知道女人此刻的表情。
她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奋不顾身,不能容忍别人伤他一丝一毫。
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李莫愁这样奇特的女人。
聪明,简单,表里如一;
狠辣,无情,杀人如麻。
他们相识后,她给他带来的的惊奇、欢喜、失望、痛苦等种种情绪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内心。在他最消沉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曾想过放弃这段感情,可是她突然变了。撇开咄咄逼人的表面,她如同世间普通女子一样,面对爱情多愁善感,面对他甚至有些委曲求全。
他没法不爱这样的李莫愁。
果敢,漂亮。
纯粹,直接。
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看着全世界。
陆展元心中一阵热流划过,他抬肘拉住女人的手,仰起头亲吻那双美丽的眼眸。
李莫愁呆住了一瞬。
她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吹拂着自己的眼睫,温热,微痒。然后她张大了眼睛,因为她听到陆郎问了她一句话,一句她以为她再也听不到的话——
“莫愁,我娶你,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在我小时候我爹请道士为我算命格,道士只为我批了八个字——命中富贵、天性凉薄。对于这批字,我一直深以为然。别人说我薄情也好,说我自私也罢,我向来爱自己最多。我从来也没想到自己能爱上什么人,直到遇见你,莫愁。”
“从前我怕你偏执,怕你冷酷,怕你杀人太多再也回不到我身边;现在我又怕你孤单,怕你寂寞,怕你为了救我伤到你自己。世间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日思夜想。有时候我都为自己的这份情深感到胆战心惊。”
“莫愁,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练好武功,我每次向你求亲时,你都说等我有了自保能力才会嫁给我,因为你不想成亲后失去我。”
“我的武功依然达不到你当初的要求,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天我才能变成你心目中期待的样子。”
“可是我想娶你,莫愁。”
“你不需要看着别的女人患得患失,一脸忧郁。”
“我只爱你。”
“我只要你。”
“莫愁,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李莫愁张开口,却说不出话,喉咙一阵哽咽的疼痛。
陆展元看见莫愁红红的眼眶有点心疼,凑过去吻了吻女人花瓣般柔软的唇角。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欢喜又彷徨的眼神,仿佛得偿夙愿般美梦成真,可又真的怕是大梦一场。
她说话都像是梦呓:“陆郎,我好像不会做一名庄主夫人,况且,你的宗室家族会接受一个江湖妖女吗……”
“我陆展元要娶的是媳妇,不是陆家庄的庄主夫人。”陆展元忍不住笑,有些揶揄,又有点宠溺:“莫愁,你真是笨死了……我在向你求亲好么,我建议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向我提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要求,在这种时候我有求必应啊,你好好想想,除了武功,我还哪里不好?你提出来,我会改的。”
李莫愁傻傻地望着他,翦水明眸里万千情绪激烈翻涌,两世的爱恨嗔痴辗转纠葛,终于在这年秋初的傍晚尘埃落定。
她突然抱着双膝哭了出来。
止不住的眼泪,却是甜的,一直流进她心里。
陆展元被李莫愁吓得手足无措,抱着她在怀里,懊恼地摸了摸鼻尖:“……我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差劲,别哭了,你现在不想成亲我不会逼你啊,我练好武再求亲好吧?”
李莫愁眼泪一顿,睁大眼睛:“谁说我不想成亲了?你怎么刚说完就反悔了呢?!”
“……我没有吧。”
“那今晚回庄我们就拜堂?”俗话说打铁要趁热。
“……不行。婚事有很多讲究,也要很多准备,我会通知大姐,让她选择一个良辰吉日代我费心操办。”
自己的媳妇从来就是这么豪爽,对他藏不住话。陆展元拉住莫愁的手,掩饰不住的笑意爬满年轻的脸庞。
“莫愁,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美丽最惹人羡慕的新娘子,你别急。”听说妙玉坊里的镇店之宝是个足斤重的黄金花冠,莫愁戴上一定很好看,嫁衣就定在苏州锦绣阁好了,还有,十里聘礼会不会太招摇?
“陆郎,我曾经有一次做梦就梦见我嫁给你,醒来我就哭了,”因为那天是你的忌日,“这辈子要是真能嫁给你,我就是死了都甘心了。”
陆展元一捏女人的脸,有点无奈:“好好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李莫愁捂住嘴,眨眨眼。
陆展元瞬间天大的脾气都没了。他拉她起身,拍掉她长裙上粘挂的枯叶杂草,领着女人一步一步向茶亭走。
李莫愁文墨不多的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
夫唱妇随。
待两人走远,竹林里现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何沅君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黯然神伤,潸然泪下。
她此刻终于明白,她的陆大哥只能做她的陆大哥。
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回陆家庄的路上众人都是一脸喜色,除了一直冷着脸望着窗外的何姑娘。
玉暖丫头从来没有离开过嘉兴,她早就想家了,当然,如果回庄后第一眼就能看见青梅竹马陆小玄那就更棒了。小凌波则一脸向往地幻想着掌厨大娘大变美食,十足馋猫样。李莫愁再听这两个丫头吱吱哇哇也不感觉烦躁,反倒觉得像是喜鹊叫,她偶尔也会搭几句话茬子,车上时光过的飞快。
一路疾驰飞奔,车马终于赶在宵禁前入了嘉兴城门。
城楼上传来阵阵暮鼓声。
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照明灯笼。
秋风萧瑟,晚来凄凉。
陆展元走过千万遍的故土长街,今夜不知为何出奇安静。
静若死城。
他心中一凛,立即策马狂奔冲向家门。
陆家庄朱门禁闭,守门的护院和门童都不在,只有门前的两只大红灯笼随风摇荡。
一阵诡异的狂风刮过,乌云蔽月,一只灯笼被吹断了挂绳,骨碌到地上“膨”地一声燃成一团火光。
陆展元一颗心沉到谷底,他翻身下马,四肢僵硬地差点站不稳。
一双手扶住了他。
他抬头,是李莫愁从马车里掠了过来。
“陆郎,”李莫愁警觉地打量着四周,盯着陆家庄的大门皱眉道:“好大一股杀气。”
陆展元抓着莫愁的手略微定了定神,两人小心地走上台阶,陆展元使劲推开沉重的大门。
吱嘎一声,大门敞开。
一只浑身染血的兔子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
腥风扑鼻。
玉暖丫头刚要下马车,探头望了一眼大门,门内的景象让她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她面无血色地栽下马来,此刻顾不上脚软疯了般冲向大门。
这里是她的家。她四岁时被亲生爹娘卖入陆家庄为奴,这里养育了自己整整十年,庄里的老老小小早已成为自己真正的亲人。
可他们一夕间都死了,尸体被人堆成了一座小山,就摆在庭院中央。
她扑在门柱上,整个人厥了过去。
血洗陆家庄。
人间修罗场。
陆展元一步一步迈向那堆尸身,每走一步,鲜血都浸湿他的长靴。
他机械地扒着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眼前是一片比鲜血还要红的大雾。
全庄上下五十八口人命,竟然无一幸免。
被埋在最底下的,是陆府大总管陆宽。
从小比他爹还疼他护他的陆总管。
“宽叔……”他嘶哑着叫了一声,“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杀了他们……”
李莫愁向来杀人不知手软,可是这么血腥的场面她也是生平仅见。她想靠近陆展元,一只胖乎乎白惨惨的手妨碍了她的去路,她沿着那只手往上看,是吴婆婆惊恐扭曲的遗容。
第二十七章
这只手曾经手把手地教自己用过菜刀、做过饭菜。
她俯下身抹阖老人死不瞑目的眼睛。
心中忽然一阵悲凉。她以前不知道江湖人为什么称她为妖女,如今方才有点明白了。
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原来竟会使人这样伤心难过。
她从前居然一点也没想过。
江湖仇杀这个词何沅君也就在茶楼的说书先生那儿听说过,眼见陆家庄遭此横祸,她也吓得六神无主。院里的血流成河实在不能让小孩子看到,她虽然讨厌李莫愁的徒弟,但毕竟心肠不坏,嘱咐小凌波躲在马车里不许出来后,她也壮着胆子走进了陆府大门。
陆家庄里鸡犬不留,触目惊心。
她也算半个江湖人,知道江湖有江湖的道义规矩。就算有天大的仇恨,江湖人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偿,绝不连累妻儿老小。像这样下人奴仆全不放过、旨在灭人满门的惨案,她简直不敢置信。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哨响,她抬头一看,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陆展元正失魂落魄、悲愤欲绝。李莫愁半跪在死人堆里,一脸恍惚。
三人瞬间被大网兜头罩下!
何沅君发出一声惊呼,与此同时,一群人从院中各个隐蔽的角落窜了出来,他们手持兵器,胸前护着精铁打造的盾牌,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李莫愁眼色一冷,果然是针对自己有备而来的。她一剑划开碍手碍脚的网绳,朝着众人厉声喝道:“我李莫愁虽然脾气不好,可自出江湖以来就招惹过一个帮派!你们既然敢屠我陆家庄满门,就别怪我李莫愁灭了你们青龙帮!”
一个人在前头叫嚣道:“无耻妖女,你死到临头还逞嘴上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