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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鸠日很不高兴; 每日都以探病的名义催促婚队上路。他给的理由也充分:塞外一过七月就是冬天,八月就冷得下雪了。再耽搁下去,后面的路会更不好走。
燕重锦何尝不知沙漠环境恶劣,可总不能让公主带病上路吧?
巴勒鸠日几番前来骚扰; 他忍不住把对方怼了回去,以练功为由往驿馆里一呆,干脆避而不见。反正他才是婚队的总指挥,走与不走; 何时启程,达靼人说了不算。
巴勒鸠日屡屡在这淳国侯爷跟前碰壁,心里对燕重锦不满到了极点。可对方手里握着一千精兵,阳门关内又是楼家的地盘,他怒火再大也不敢和淳人撕破脸。
思量了一阵,感觉此事还是得在秋荻身上下功夫。他派人从街上买了些补品,拎着去了长公主下榻的官邸。
“咳咳。。。。。。王子有心了,都怪我身子不好,拖累了行程。”秋荻躺在床帐里,虚弱地咳道。
巴勒鸠日实在不明白,水土不服劳累过度这种小毛病,怎么能让人一连几日卧床不起?这中原女人也太娇弱了!哪像他们西域的姑娘,骑马射箭喝酒吃肉,样样不输男人。
他瞧了瞧冷着脸立在床边的楚清,怎么看怎么顺眼。
楚清被这鸡窝头打量得不自在,当即回瞪过去:“王子殿下若是无事,放下东西就请回吧,公主需要休息。”
“小王明白。”巴勒鸠日眯起鹰眸,“只不过有些话,我得和公主交代清楚。塞外天寒风大,沙漠里的路很不好走。尤其是泰尔拉山口,冬天经常大雪封山。我们再不启程,有可能被堵在塞北出不去,那是很危险的。”
不等秋荻答话,楚清先开口了:“既然冬天不好走,就等开春再启程吧,到时候公主也大好了。”
合着他娶个媳妇得娶两年?父王可还准备开春之后打草谷呢,若他们明年还没出淳国国界,岂不直接被扣成人质了?
巴勒鸠日不悦地嘟囔道:“这也太耽搁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公主带病上路?万一在塞外病情加重怎么办?”楚清毫不客气地驳斥道,“你是她夫君,怎么如此不体谅她的身体!”
“楚清!”秋荻轻叱道,“不得对王子殿下无礼。”
楚清听话地闭上嘴,却依旧没好气地白了某男一眼。
这匹小野马还真是暴脾气,巴勒鸠日不怒反笑:“楚姑娘忠心侍主,小王能理解,可我急着上路也是为公主着想。等到春天,塞外的沙匪也出来活动了。咱们是有兵护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碰上个大团伙,惊吓到公主,这责任谁担得起?”
“区区匪寇算什么?你也太小瞧燕字军了。”楚清冷笑道,“达靼王子若是惧怕沙匪,大可带使团躲到宫婢群里,我来保护你们。”
“楚清!”秋荻急得咳了起来,“你退下!”
“可。。。。。。”
“退下。”
“是,奴婢告退。”楚清不情不愿地走了,走前还警告性地瞪了巴勒鸠日一眼。
巴勒鸠日心道:你想得也太多了,就你主子这个长相,脱光了老子都硬不起来。
“这丫鬟一向脾气冲,也是我管教不严,让王子见笑了。”秋荻无奈地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其实近来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后日应该便能上路。”
巴勒鸠日大喜过望:“多谢公主体谅!那公主好生歇息,小王就多不打扰了。”
听着对方离去的脚步声,秋荻幽幽叹了口气。
这位达靼王子心胸狭窄、手段狠毒,还是个善于变脸的奸诈小人,绝非自己的良配。可作为一个和亲的公主,她能怎么办?除了忍,还是忍。
好在自己戴着一张丑脸,不会让对方有多少兴趣。身边又有楚清陪伴,婚后的日子。。。。。。应当也不至于太过灰暗。
一阵困顿的倦意袭来,她合上眼,枕着纷沓的愁绪睡着了。
房间外,屋檐下,楚清正冷眼和巴勒鸠日对峙着。
“楚姑娘,我知道你与公主情同姐妹,可也没必要对本王如此有成见吧?”巴勒鸠日总觉得对方的敌意强烈得有些莫名其妙。
“王子殿下贵为达靼王储,楚清一届婢子,怎敢对殿下有成见?”
“不不不,你但言无妨。你觉得本王哪里不好,我改还不行?”
楚清咧嘴一笑:“那工作量可有点大,殿下还是重新投胎吧。”不好意思,我瞅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顺眼。
巴勒鸠日眨了眨金棕色的眸子,自恋地摸着脸颊问道:“楚姑娘觉得本王长得不帅么?”
楚清像看癞蛤蟆一样打量着他:“殿下对‘帅’字有什么误解?”
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娘们,真是给脸不要脸。。。。。。巴勒鸠日磨了磨牙,阴测测道:“别忘了,你是公主陪嫁的侍女,入了本王的宫廷,就是我的女人。”他贴近一步,勾起对方的下巴,“我早晚让你知道,男人的帅,不止看脸。。。。。。”
楚清顿时像遭遇明火的炸弹,轰的一声,当场爆炸。
妈的,秋荻还在里面躺着,这王八蛋色胚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名字叫扒了就日也就罢了,没想到还真是个毫无廉耻的畜生!
燕重锦赶到官邸时,楚清已经把巴勒鸠日打得半死,满院子的侍女都劝不住。
一看到救星,巴勒鸠日如同见到亲爹似的爬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哆哆嗦嗦地哭道:“燕、燕侯爷,救命啊!这女人疯了。。。。。。”
燕重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对方的伤势也能判断某个女人下了黑手,不禁怒喝道:“楚清!你当初怎么保证的?王子殿下是你能打的吗?!”
楚清不服气地顶撞道:“是他先轻薄我的!”
“就你这雌雄莫辨的德行,他轻薄你?他瞎还是蠢?”
巴勒鸠日:“。。。。。。”
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秋荻终于被惊动了起来。
她由侍女扶着跨出门槛,颤巍巍地立在屋前,望着满院狼藉和鼻青脸肿的巴勒鸠日,气得咳了起来。
“楚清,跪下!”
“公主,是他先。。。。”
“本宫叫你跪下,听不懂吗?!”秋荻厉声道。
见对方动了真火,楚清抿着唇跪下了。
“我真是太宠你了,居然让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秋荻捂着起伏剧烈的胸口,失望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根本改不了冲动的禀性,又有什么资格做本宫的女官?你这样的暴脾气,如何能随我去达靼?”
“楚清,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侍女。”秋荻转过身,淡漠地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楚清不禁吓了一跳,慌乱地抬起头:“公主,奴婢错了,求您不要赶我走!”
“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公主,奴婢真的知错了。楚清今后一定尽心尽力地服侍您,绝对不会再和人动手,我保证!”
“本宫不会再相信你的保证。”秋荻冷冷道,“燕侯爷,劳烦把她丢出去,我不想再见到她。”
燕重锦撇开巴勒鸠日,将苦苦哀求的楚清拖出了院子。
“你放手!”楚清挣扎道,“秋荻不会赶我走的,我要去求她!”
“你是不是傻了?!”燕重锦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左右望了望,低声道,“长公主这是在救你。”
楚清一愣,顿时被拍清醒了。
她一介奴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达靼王子打成了狗,巴勒鸠日岂会轻饶?那人连客栈老板都不放过,想来是个报复心极重的家伙,搞不好敢下杀手。秋荻率先将她这恶仆赶走,明面是严惩下人,实则是让巴勒鸠日没法再深究其罪责。
可如此一来。。。。。。楚清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那我岂不是无法陪她去达靼了?”
燕重锦叹了口气:“就你这炮仗脾气,她不让你跟去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已经得罪了巴勒鸠日,去了那边能讨着什么好?!”
楚清不甘地道:“我讨不讨好无所谓,可那个扒了就日的真不是东西!秋荻绝不能嫁给他!”
“那小子的确不是好货,可两国现在已经定亲,容不得大淳悔婚。”燕重锦警告道,“你别想给我搞事情!”
楚清神色愤懑地站在墙根下,用脑袋撞了会儿墙,忽然站直了身:“我有办法阻止他们成亲了。”
燕重锦眼皮一跳,总觉得对方要出什么阴损的招儿。
果不其然,楚清在他耳边嘀咕了一番,燕重锦立即回绝:“不行!”这女人真是疯了,居然想假扮沙匪去抢亲!真当他这上千精兵是吃干饭的?
“哥~~~为今之计,只有这招儿了。”楚清摇着他的袖子开始耍赖。
画风粗放的女汉子突然卖萌,燕重锦只觉得辣眼,赶紧撇过头:“不许胡闹!”
“哥,你想想。。。。。。新娘子是被沙匪抢走的,达靼压根怪不到淳国身上,那鸡窝头只能吃闷亏。”楚清拽着他不放,“再说了,皇上如果知道巴勒鸠日是个混帐禽兽,肯定不会让秋荻嫁过去受苦的。”
这话倒是真的。梁焓原本就不赞同和亲,若非巴勒鸠日演技太好,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姐姐陷入达靼这个深坑。
燕重锦忽然想到,秋荻上一世嫁给巴勒鸠日,独自一人在达靼王庭中逢源求生,为大淳立下永载汗青的功劳。
却没有人知道,这位公主为了维系那太平安稳的二十年,究竟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消耗了多少心血?才会在三十五岁就病坷沉重,早早地香消玉殒。。。。。。
他重活一场,想过拯救那么多人,为何独独漏了秋荻?
难道是因为她和前世的自己没有交集?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身为公主,所以便该承担和亲的责任?
燕重锦有些动摇地开口道:“这样吧,我给皇上去封信,说明一下巴勒鸠日的情况,由圣上决断。”
“可来不及了!秋荻决定后日启程。这过了阳门关就是塞外,等皇上的回信发过来,咱们都走到达靼了!”楚清心急火燎地道,“你干脆就先斩后奏呗。”
“那怎么行?我无权破坏两国和亲。”不仅如此,他作为婚队的指挥使,肩上最大的职责就是将公主平平安安地送至达靼,簇成这桩婚事。
“诶呀,皇上那么宠你,被你连蒙带骗地睡了也没怎么怪罪,这次又能如何?顶多就是意思意思地罚个俸禄,反正你也习惯了。”
这丫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了自己的老婆,居然把义兄卖得这么顺溜!
燕重锦揉着额头道:“严重失职,只怕不是罚俸那么简单。哪怕是做样子给达靼看,皇上也不会轻饶我。”
估计会被一丝不剩地剥职削权吧?不过也无所谓,他都要入宫为妃的人了,何必握着一群大头兵不放?
见他还在犹豫,楚清便使出了杀手锏,口气凄凉地道:“算了,我也不该为自己的事拖累旁人。兄长怕被治罪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言罢就转身往外走。
燕重锦连忙拽住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燕重锦指着她鼻子警告道:“你要是敢自己胡来,我可不会客气!”
“没事,不用客气。”楚清眼圈红红地望着他,“你一箭射死我好了,反正没有秋荻,我活着也没意思。”
她在对方手下做事多年,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燕重锦没别的缺陷,唯一的罩门就是心软。许是死过一回的缘故,他对家人朋友极其在意,几乎一拿捏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