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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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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天气极好,未时,碧空如洗,天晴得似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白云,被阳光晒化,随风飘游时不时消散无边。
    许芳胎动得厉害,几日都要医生陪着,连连养了些时日,稍有些好转,日头并不毒辣,反而温煦,许芳在庭院里喝茶吃着下午点心,却是同领着好几个丫鬟的萧念梳浩浩荡荡碰个正着,眼皮都不带掀起,许芳自顾自地吃着,一盘骨瓷碟上的小点心芳香四溢,入口甜而不腻,萧念梳瞧着极是碍眼,尤其是见着许芳的肚子,恨不得一脚踹了她。
    “哟,大爷出去办公务,你倒是也不担心,竟然吃得这般好,我可是连连几夜担心得睡不着觉了。”慢悠悠地出声,高昂而尖细的嗓音随着萧念梳摇着的团扇晃悠地响起。
    “晚晚——莫跑!”
    话音刚落,只听闻一个沙哑低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眨眼间,一个白色毛团便冲上了石桌,咬上一口色彩可餐的小点心,许芳一惊吓得刷白了脸,倒是幸好丫鬟后头撑住了她晃悠了一瞬的身子。
    萧念梳定眼一看,更是恨极了这只猫,下意识启口咒道:“又是这只畜生!怎么还没死!啊!你——”
    话未落,一盘点心霎时扔得萧念梳面上七七八八的,皆是腻味的蛋糕残渣,气得萧念梳来不及抚面擦拭便发抖着直直指向明晰,咬着唇恨恨喊着:“你这个泼妇!”
    “彼此。”明晰冷睨着萧念梳,神色极淡,言简意赅,仿佛适才连盘子都砸过去的狠辣劲从未存在。
    “小姐!”许芳下意识站起,连连喊了明晰一声。
    “二姨太,你怎这样糊涂,你已是二姨太,怎好还唤她‘小姐’!”后边的丫鬟赶忙附在耳畔提醒道,却是许芳没听进去,怔忡地盯着明晰未走远的素影微微发愣。
    “呵,皆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大爷出去这么些天了,你们一个吃得好,一个同畜生玩得好,赵家有你们二人真是三生不幸。”
    刻薄冷语,萧念梳的话方落,岂料明晰未走远,竟然转了身凝视看向萧念梳,斑驳午日下,弯起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神情飘然,眸色悠远,喉咙里传出不紧不慢喑哑的嗓音回道:“死了便死了罢,他若是真的死在了外头、、、、也算落得清静。”
    这般直接的话仿若只有她方有资格说得出口,如此坦荡,这样寡薄到了极致。
    朦胧间,微雨骤降,徒留另两人有些怔怔愕然得不能言语。
    、、、、
    赵钧默此番为策反各地军阀与反叛部队将员之事,奔波劳累不堪,竟一连过了好几个月,回了趟局里待到南京自己的府邸已是傍晚了,这连日下来,赵钧默是生生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颊骨突出,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愈发显得慑人而冷峻。
    风尘仆仆回来,一众家仆和家眷都迎在了门口,却是那人从未出现,他冷眸在家眷中搜寻了一轮,嘴角淡淡勾起了凉笑,是早知答案的。
    “钧默、、、、”
    萧念梳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攀上他的颈项,扑进他的怀里,那样的娇柔低嗔的模样引得旁人都心里晃神荡漾。
    怀中的温度最是真实,然,一瞬间,眸中掠过一抹恍惚,赵钧默耳畔倏地响起分别时钱俊甫问他:“默卿兄,我倒有一事未明,想向你请教。”
    “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好奇,为何每回皆用‘明’姓?”
    话语一出,连他都不由怔忡,因他也未想过原由,半晌,他方低垂冷眸,复又淡淡地回道:“倒无特别之意、、、、因我内人娘家姓明。”
    萧念梳扣着他的窄腰,却心下清明,见他意向阑珊,心中不免计较,眼神俱是怨怼。
    到了家中到底是觉得好些,胃口都变好了些,回绝了好些人邀他的庆功宴,晚饭后,他只呆在了书房处理滞留的公务,期间,刘管事向他大致说了些家中的情况,好些日子,时间长要交代的事情亦多,本来无事听着都有些心烦了,其实,这些本不是他该处理的,以往,明晰还掌事时,他只管处理政务便好,如今竟要听这些琐碎的事,不免心情较烦杂,挥了挥手便示意刘管事可自行处理。
    见状,刘管事赶忙道:“先生,最后尚有一事,我本是想单拎出来同您商谈的,也罢,是这样的,鲍里斯医生说二姨太胎位异常,恐要早产。”
    

第三十章  心绞
    自听闻胎位异常后,许芳每天担心受怕,一心修养,小心谨慎,却不料胎位还是不准,这日日头毒辣,来不及去医院,鲍里斯医生赶来时已见许芳双腿间渗出血水,脸色发白,连连抓着丫鬟的手,掐得那年纪不大的丫鬟低低痛吟出声,然,她早无所觉,干涸的唇都有些脱皮,恍若做梦似地喃喃道:“我会死么,我很怕死,我会死么、、、、”
    鲍里斯医生带着助手赶紧忙起来,肖婶连连赶人,却不料许芳还死死拉着丫鬟的手不送,那丫鬟也是个通透的人,赶紧附在许芳耳畔急急说着:“二姨太,我一定喊先生过来,你放心,你会无事的。”
    痛得死去活来,手劲也是极狠,听闻丫鬟这话,许芳心里忽而“咯噔”一下,她五脏六腑都在作疼,疼痛难忍,当真是觉得下一秒便再睁不开眼,如果至死前若要见一人,她竟脑子一空想不起旁人,只有那一人。
    干涩沙哑的嗓音艰难地用着力气,拽着丫鬟的手肘,生生地抬起半身,嘶哑道:“我要见小姐,我只要小姐,我要见她!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我定要见她一面,求你们了、、、、求你了!”
    满脸泪痕,叫人不忍。
    刘管事打了好几个电话至情报局,竟多次被挡了回来,说是紧急情况正在密议,先生根本回不来。
    什么密议,刘管事最后只得放弃,叹了口气,心里也是颇为酸涩,若是大太太,别说是密议了,她若是今日还想见你一面,给你发份电报,就算是战场上说不定顷刻间也就回来了。可惜这世上的事皆没有道理可言。
    许芳的丫鬟来求明晰时,她刚倒了半杯的药,喝了那么些年的药,如今连生死都不甚在意了,又何苦折磨自己的味觉,拿起帕子擦拭自己的一双素手后,终于听清了来人的意思才惊觉,原是,少时跟着她屁股后面颠颠跑的小丫头芳儿真的要做母亲了,孩子还是她丈夫的。
    这一想,感觉这些日子里以来所过的竟不是梦,的确不是,可这番想来竟心底里又渗出了几许悲凉。
    “二姨太,二姨太快要生了,恐怕、、、、恐怕,她,她让我来求您,求您见她一面。”
    谁人无感情,丫鬟虽是欠了卖身契的,可到底同许芳相处这些日子,还是生了些感情的,哭得稀里哗啦,心里直嚷着大太太好狠的心,我苦苦都求了她好些时候,她却还坐在花厅里,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仿若一丝一毫都无触动。
    “求您,求求您了,大太太,您当真如此狠心?!”
    狠心,她遥想起数月前,许芳也是跪着道她狠心的,究竟是她狠心,亦或是他们对她不公,她何尝不是血肉作的心,怎么就三番四次地叫人说狠心。
    倒也再无计较的意思,明晰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抱起眯着惺忪鸳鸯眼的晚晚正要上楼,只听到刘管事人未到,声音急急地倾了出来:“大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莫急,生了吗?”
    明晰问话的口气平淡到如问天气,问牌局一般,眉眼疏淡,让刘管事吃了一惊,半晌,方缓过神来道:“生了,是个少爷,只是,只是二姨太快不行了。”
    难产。
    少时百无聊赖她曾问许芳,人会如何死。
    许芳曾答,会老死,病死,气死。
    她曾挑眉嬉笑接道,还有一样,生孩子死,只女子独有。
    一语成谶,明晰未料到从前的笑言竟成了今日的催命符,许芳竟真的是生子死的。
    “他呢?”
    “谁?”刘管事适才没反应过来,须臾,恍然大悟她竟是连先生的名讳都不愿提及,只这般问,不免叫人心生凉意,“先生还在局里开会。”
    府中无人主权,只得请了她来,何况生死边缘之人声嘶力竭地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她已无亲人,少时的记忆里徒留的两人,除了张梁笙便是许芳了。
    心底里百感交集,明晰眼眸隐约透着几许恍惚,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着正在舔着自己毛发和爪子的晚晚,沙哑低沉地声音很难启口,似有些不适,清咳了几声,终是好些道:“晚晚,你知道吗,我同她曾是最好的朋友。”
    是的,不是丫鬟小姐,是朋友。
    是年少至亲的朋友的,为何现在变成了这般?
    她本不用去,亦不该去,可她不禁想起自己的阿弟,他经常笑言她,说阿姐,其实你才是世间心肠最好的人,他们都被你骗了。
    阿弟,如果你在你也会去看你的芳姐的,因在生死面前,爱恨又算得什么?早晚是要在下面相会的。
    两个院落相距不远,不过一会儿工夫,在外头她已隐隐听见许芳略略飘渺的沉吟声,鲍里斯医生走出了门外摘下口罩,见着明晰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此人气色不佳,连走路都有些晃悠,却是自持镇定,连旁边的丫鬟小厮都无察觉。
    “这位是我们大太太。”刘管事知鲍里斯医生没有见过明晰,便开口介绍道。
    “大太太?”原以为这府里只有二太太同三太太哪里晓得还有一个这样的大太太,五官虽精致干净,却真真是无一丝灵动,怨不得不得势吧。鲍里斯有些许晃神,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中文倒算流利,赶忙蹙眉道,“你们快去见见吧,对不起,尽力了,她一直叫唤着要见一个叫‘小姐’的人。”
    瞧见鲍里斯有些迷茫,刘管事赶紧让外头堵着的家仆们开了路让明晰进去,随后一遍跟着,一遍侧头对鲍里斯医生道:“正是我们大太太。”
    气若游丝,面色灰败,已是游移之时,许芳挣扎着干涩略艰难地启口:“我,我要同小姐一人说话。”
    生子痛晕厥过去后,眼见许芳醒来第一句并不是“孩子”而是“我家小姐在哪里?”肖婶觉着脊梁处都发凉,这真是冤孽,分不清到底是何原因,她抱着刚出生的襁褓孩童退去,心里一下下莫名地叹气着,也不知为何。
    指关节泛白的手颤颤巍巍地上去攫住坐在榻侧的明晰的单手,恍如隔世,许芳泪眼迷离,满面皆是泪痕,颤抖着声音虚弱地说:“小姐,我不是在做梦,你,你竟没有甩开我、、、、”
    卑微而心切,明晰只觉得一件件一桩桩的人和事都在慢慢地离她远去,到底要吝啬到什么时候才罢休,她竟无一样留得住,甚至是面前极恨的人竟也要走了。
    “你不是说这世上不能只我一人得到所有么?你不是说凭什么就我一人得好处么,你瞧你快熬出来了,你还生了一个胖小子,该到你心想事成的时候了,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恍惚间,明晰抬手给她擦拭面上的泪痕,抚开她额前湿漉漉黏在肌肤上的头发,低沉地呢喃道,因许久未开口同人说话,声音明明这般沙哑难听,却是这般轻柔而从容,叫许芳心里又是一颤,发白的唇哆嗦了好几下,然,是再无力气扯开笑颜给明晰看了,只得手上动了动,贴得明晰的手心更紧了些。
    她依旧是她,即使是难缠,即使是冷漠,即使是清冷,即使是狠辣倨傲,她依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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