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着雨声淅淅沥沥,好是郁恼。
忽而,静谧的地方竟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面色一凝,只一个探眼,虚掩的门窗里是几个中国人,穿着中山装,手臂上绑着绷带,还有她这些日子较为熟悉的闻管事在同他们似是商讨着什么,蹲着身子,私下还警觉极高地看了几下,而里面一人竟还有她认识的,那有名的抗日浙商,前几日还有听闻他买了几个黑帮的兄弟劫了他们大日本帝国供给军队的物资,还有些运往日本设立在城中洋行的黄金,日军情报组织早已拍下狙击手暗杀他,却是不巧叫他跑了,竟是跑到了明府寻求了掩护、、、、
不难想,这几日全城涌起的热血似的抵制日商和日货的运动是明家暗自授的意,否则如何能一夕之间,城中的日商皆头疼不已,而这位浙商亦是明面上的领袖之一,这其中的猫腻她不用深想亦可以料到。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父上大人早就猜疑明家对日方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原来真是如此。
“你救我,因我是抗日的学生。”
恍惚间,她想起同他之前的一番对话,还有他下笔刚劲而决绝的书法字,真真是头脑发昏,她尚留的仅存理智告诉她如果晚晚忽然叫起来便糟了了,于是下意识地抱着晚晚动作敏捷而轻手轻脚地跑开,到了一块空地上,方缓缓大口喘着气,胸口发闷,好半会儿都呼吸困难,这才回神,竟是淋得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冰凉的雨滴沁入她肺腑,冷得让她已经好起来的伤口都隐隐作疼,怀中的晚晚亦被大雨淋得瑟瑟发抖,洁白的毛发都湿哒哒得粘着躯体,嘤嘤地叫唤起来。
“晚晚、、、、”
喃喃地,她不知为何,觉得面上湿润,竟是被雨淋得看不清东西,只是一下下如梦呓地念叨着。
晚了,晚了的晚。
她莫名想起他那日语调轻柔的话,心下一紧一缩,仿佛最凛冽的刀将她的心分割成一块块,一片片,怵目惊心。
面如冰霜,毫无表情地一步步走,竟是出奇地走回了屋子,一地的湿淋淋,她开了门,方瞧见明铉正在那儿剔着胡须,刚发现她时他一下子下意识地咧嘴笑了起来,但见着她满身是雨水,方敛起笑意,取了薄被将她裹住,细缝都无,俯身过去探她额际时,她却忽然抬头望着他,同明铉近在咫尺,她眸中泛着微凉又灼热纷乱的水意,而他有些失措的眸色依旧那么清澈明亮,像春天的湖水,叫她无法别开眼。
他稍回过神方要退去,她湿漉漉的柔夷却悄然冰凉地抚上了他俊挺的面容,露出朦胧迷惘的神情,喃喃道:“、、、、竞,竞之。”
她从未如此唤过他,甚至从没真正唤过他的姓名,她总是不咸不淡的保持着距离,他看不清她,却觉得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慢慢看清,可她这般样子唤他,他心下直直软了下去,连晚晚轻柔的猫叫声都不甚听得进去,只是在她坐着的榻前,缓缓地半蹲下来,静静地等她说话。
可她没有说,她只是上前,揽过他的头颈,冰凉的触感碰在他的颈后竟那么热,自然不假思索地偎向他。她很累,身心俱疲,此时此刻已不能多想,只是将冰冷的唇轻轻一个个地落在他温热的嘴边,还有他笑时淡淡的有梨涡的地方。她太搅乱他的心神了,心知该礼貌推却,却是真真微醺了在她一手布施的雨里。
意识纷乱间,明铉不由地握住了她在他面上轻抚游移的凉凉素手,低唇在她满是老茧的手心印下怜惜一吻。她眼神一朦,更贴近了他几分摸索着解开了他身上手工裁缝的西式衬衫,一手拉开,干脆利落。
“竞之,你瞧我,看着我。”
她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颚,然后反手摸向自己的扎着辫子的结绳,乌黑浓密如瀑布的长发飞瀑而下,她雨意朦胧,亦分不清此时此刻到底想如何,只是牵制着他,道:“竞之,我不是个好女人。”
“傻瓜,你我之间,有我好便好了。”他眸畔柔得如她是此生最珍贵的事务,满是不以为意,反说道。
“竞之,你不明白,你、、、、可听过一种名唤黑寡妇的母蜘蛛吗?听闻它和自己的配偶在一起后便会吃了配偶,竞之,你怕不怕?”西园寺辉夜双颊红晕似低烧,清丽而略带诡谲的眼眸散着从未有过的媚意,水光泛滥,浑身因雨水而冰凉好似氤氲着冷气,可她如此微醉的朦胧单薄的模样,却叫他打心底的心疼而沉醉,他怜她,从未有过怜惜和心动,他照顾她,犹如照管一朵花朵,一个宠物,一个不知人情有些自闭的孩童,杂乱的感情已是浓稠得散不开。
他揽住她好似摇摇欲坠的身子,在打横抱起她的一瞬间只是轻轻如梦呓低喃却是真切万分,极为慎重而深意地道:“阿蕙,我会娶你,我要娶你。”
霎时潸然泪下,不能自己,比这最初的一阵疼痛更叫她永生难忘的是他此生对她说的这一句话,这是她西园寺辉夜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一个中国男子说,他要娶她。
她远涉重洋,以为自己是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自己国家成功侵占另一个国家,然,最终她终于明白,她跋山涉水而来,为的不过是一个中国男子对她说的一句,他要娶她,他会娶她。
此生,此世,她活这一遭竟仅为了这短短不过十字的话。
可惜,最后,晚了。
第二十二章 诛心
正式离开明家的最后一日,他带她去逛街,她穿着他送的浅绿色洋裙,娉婷婀娜的体形,还有走起路来时不时露出裙外的白莹脚踝,像个粉雕玉琢的白瓷娃娃,少了凌冽多了女性最柔软的气质,可她时不时总绊倒,实在没办法只好倚着他走,往日冰霜的美颜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羞赧,可他倒像是被讨好了一般,俊颜咧嘴笑得不行,但是手势却轻轻地顺势撑着她,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走。
她素来爱骑装,马靴,皮衣,连伪装女学生的样子都是好不容易才勉强让自己适应,真真是觉得别扭透顶了,如今踩着高跟鞋都像是遭了罪。
到了路旁的一家后台极硬的仿西洋小店,好几个穿西装的印度服务员已上前示好,只是几个刚一瞧见西园寺辉夜便脸色有些不自然,西园寺辉夜淡淡的一个挑眉,那几人方赶紧低下头,略略生硬地将他们带进店里。
店铺的装潢极度奢华,商品排列整齐,每个商品的都标着中文和英文的名称,店里的空气中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倒不是往日常闻到的檀香,应是舶来品的香水味,浓郁但不觉得甜腻,古董,西洋玩意儿皆有,他们挑了好几样东西,特别是她瞧了好久的翡翠手镯,光泽感极好,在她的手腕上显得剔透而清雅,隐去了她与生俱来的冰寒淡漠的气质,反平添一种道不明的妩媚,而挑选的过程中皆是他亲手接过掌柜的商品再帮她带上,或是提着让她仔细瞧,熏着浅淡的香水味,西园寺辉夜不觉失神看着他凑近自己长而密的睫毛,温柔而不羁的侧面,五官深刻却那么给人柔和亲切的感觉,有一种不知何种的滋味兜上心来,她竟牢牢用小拇指牵住他的拇指,斜着头望他道:“你这样待我好,我怎么报答你?”
“让我负责便好,如何?”他失笑,挑起浓眉,揽着她的香肩,潇洒一笑。
“想得美,下辈子吧。”她闻言不禁怔了怔,倏地莞尔一笑,嘴角像噙着说不出的意味,抬起素手点了点他俊挺的鼻尖,旁人见到真真是亲昵得紧。
走出店门的时候,他牵着她,她小脚碎步跟着他身后,在剔透璀璨的玻璃门关上时,在她身后送他们走的掌柜突然低下头,轻声用日语在她身后如呢喃自语般说了句:“将军要见你。”
她几不可见身子顿了顿,然后在身后打了个手势表示知道。
整整一天,有些疲乏了,他们终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下来,这家咖啡店极美,玻璃窗是绿色的配上红色的边框,窗边还有些开着小红色花朵的绿色植物,雕花铁栏上爬满了常青藤,复古而低调,每个位置都有着隐秘的油画屏风。
他们这家店的招牌糕点,上来的时候是一个精致的骨瓷小盘,上面放着六个白色奶油的小蛋糕和两副叉子。
想来连西式餐厅都入乡随俗,竟是一份六个,取自六六大顺之意。
“帮我再添个吧。”她眼见一盘可口小糕点却不自觉的蹙起秀眉,抿了抿唇,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倒也不甚在意,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六个岂不是刚好?”
“恩、、、、我老家的传统,单数好些。”她不置可否,只是轻抿了抿唇,拿起叉子,清新俊逸的脸上盈满笑意,眼帘淡淡地垂下,简单地答道。
他眼微眨,略略一怔,方浅吟道:“原来如此。”之后倒也没再多问,只是俊朗的梨涡微漾,温柔地瞧着她小口吃起糕点,眼神柔得像化不开的湾水。
终是送她到了住处,不知为何极有些舍不得了,那是一个简单的小巷里,环境静谧而宁静,灰朱色的大门,显然是一座老房子,他不好冒然进去,只是轻笑道:“明日,我明日便上门提亲。”
临风而立,笑靥如花,她从未有过那么笑过,除了那一晚,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她不知为何要那么细细地瞧他,有如此舍不得吗?她不信,她素手染上的鲜血不止百人,生离死别,爱恨纠葛,她本来就冷眼旁观,只一个中国男子罢了,端详再三,心下又道,也是,极好看的中国男子。
她瞧着他一步步走,三步一回头,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得渗出了血丝,可,天色渐晚,气温也渐渐降了下去,她眼神慢慢淡起来,睫毛微垂在清丽的眼窝洒下一片清浅的阴影。
门倏地像有预警一般从里打开,缓步沉稳从老宅里走出来的是一个梳着旧发髻的老妇人,满脸褶子,毕恭毕敬地鞠躬弯腰道:“辉夜小姐,将军等你多时了。”
走至中厅,西园寺辉夜眉目冷淡平静,眼眸静得如极冬夜的黑色,虽是一身柔和的浅绿色裙装却因站得挺直而冷硬,像凉月散着最清冷淡漠的光晕,满是敬意地道:“劳父上大人担心了。”
一个威严挺立穿着戎装的中年男子蓄着短胡,闻言缓缓转过身,眼神微眯,目光如炬,静静地凝视着西园寺辉夜,也不怒,不恼,虽是见她一身极女性的装扮适才一下子蹙起了眉,倒也还算神色平静,只是过了半晌,声音沉沉:“听你大学的教员说,你将一个女学生送你的西洋娃娃捏扭掉了头、、、、在解剖课上一声皆不吭声将那青蛙刀割得满地都是血?”
“是女儿在人前未仔细小心,过了头。”
“你受了伤是明家救了你?是否让张妈置办点东西让你带去表示谢意?”见西园寺辉夜无大碍,他身旁一名也穿着戎装,笔直站立的军官接着淡淡地提到,凝视着西园寺辉夜的眼神倒是带着几分隐晦的关切。
略微有些失神,她看见梨花木的复古桌上的水晶烟缸上一支烟最后的星火点点慢慢熄灭,剩下烟灰虚虚地掉在烟缸中,终是灭了,她方回过神,神色极暗,无血色的脸上冷漠而含素日的冰霜之气,勾起唇角,漾开的是最残忍决绝的笑靥,一字一句地道:“不,明家不可留,明铉既然此番救了我这抗日的学生,便会救将来千千万万抗我们的中国人,何况,我在明家逗留之时,亦亲眼瞧见明家对我们阳奉阴违的证据,那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