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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炮弹朝对面飞了过去,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槽。
魏连横仔细观察着炮击的效果,不过他发现这伙鞑子有些奇怪,几乎全是步兵,没有骑马,而且冲击的方向不是琼海军阵型的正中央,而是东面侧翼。
他举起了望远镜,仔细查看,发现除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两百人是披甲的鞑子步甲,后面全部是轻甲的汉军汉军与鞑子很好分辨,前者的辫子留的时间不长,脑门上剃发的痕迹清晰可见,而后者打小就剃头,脑门上那一缕金钱鼠尾辫的四周都是光溜溜的。
汉军绝不会是野战冲锋的主力,一般是攻城时的炮灰。魏连横陷入了沉思:用汉军来冲击,而且奔着东面侧翼而去,难道是用这些炮灰搅乱琼海军侧翼的阵脚,达到另外的目的?
这时后金大军的蓝底金龙旗动了,缓缓往东面移动。魏连横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了对手的意图:用炮灰部队缠住琼海军侧翼,然后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优势趁机强行冲过去!
他赶紧叫来传令兵:“去中军告知将军,说鞑子要强行从东面侧翼突破,该如何应对,请他赶紧定夺!”
“鞑子要从东侧强行突破?”
夏天南连忙举起望远镜。果然,冲击第二团侧翼的部队根本看不到几个披甲人,都是只着棉甲或者干脆无甲的步兵夏天南也懒得去辨别这些人是汉军还是后金的旗人余丁,反正不是主力部队就对了,阿巴泰这是要搞事情。
他有些懊恼,高估了阿巴泰的自尊心,拉开了架势,人家却不跟你玩了,溜之大吉。就好比两个人约架,一个人酝酿好了情绪准备开打,另一个人却撒腿就跑,留下你一个人发呆。他仿佛看到了阿巴泰对自己嘲笑的表情:本贝勒不跟你玩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过现在不是鄙视阿巴泰节操的时候,想办法拦住他才是正经。夏天南稳住了情绪,下令:“第一团和独立团横队变纵队,做好拦截的准备,一定要想办法拖住鞑子,等待保定那边的兵马过来!”
黄汉生说:“将军,鞑子如果一心想跑的话,咱们两个团很难追上,保定那边的兵马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远水难解近渴,不如再派人去劝劝天津总兵王洪吧?他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凭借军功爬上总兵之位的武将,总有些血性吧,鞑子都从眼皮子底下过了,我就不信他在静海城里坐得住!”
夏天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派人去试试也行,或许鞑子的出现能刺激他的良知也不一定。”
一名骑兵离开了琼海军的阵列,赶在后金军队的前面往静海奔去。
静海县城离战场不算远,平原大地又没有山峦阻隔,炮声早就传到了这里。王洪披挂整齐,上了城墙巡视。一名心腹参将低声询问:“镇台是否要出城拦截鞑子?听说鞑子会从静海城下过……”
王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若是你来指挥,你会如何做?”
参将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跃跃欲试:“若是鞑子被那些广东兵打得落花流水,不如出城去捡个便宜,若是能砍下几个首级,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王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巡视城墙。那参将有些尴尬,赶紧闭嘴。
一边走着,王洪一边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在广东佬那里吃了蹩,但鞑子岂是好相与的?照样打得你们屁滚尿流。与其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去图谋几个首级,还不如安安稳稳守在城里,等待现成的好处入袋。那两个锦衣卫可是把杨嗣昌的话带过来了,只要拉一把琼海军的后腿,把鞑子放过去,就把他从天津调到淮安,仍然做总兵。虽然是平调,但是淮安挨着大运河,是漕运枢纽、盐运要冲,与扬州、苏州、杭州并列运河线上四大城市,繁华似锦,去那里做总兵,是一等一的肥差,岂是破旧的天津卫能比的?
打鞑子王洪没这个胆量,但是放走鞑子,这可是他的专长。阿巴泰途径天津南下之时,王洪就做到了视而不见,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怯战
正在王洪畅想未来的美好前景时,一名骑兵来到城下,高声喊道:“敢问天津卫王总兵可在?”
王洪来到墙边,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静海城下喧哗?”
“上面可是王总兵?我是琼海军的人,鞑子要从静海县这边逃跑,将军命我来请求王总兵拦一拦鞑子,只要能留下阿巴泰,战功分一半给王总兵。”
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心腹参将眼睛一亮,低声说道:“镇台,广东兵加码了,一半的战功啊!干了吧?”
王洪哼了一声,心想你知道什么,先不说有没有命拿下这战功,就算损兵折将拖住了鞑子,但是得罪了未来的兵部尚书,日后免不了给小鞋穿,哪有去淮安任总兵逍遥自在。
他冲城下喊话:“你去告诉夏总兵,王某还是那句话,没有兵部的命令,不会出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王某是个守规矩的人,师出无名的事绝不做。”
城墙上的守兵顿时一阵骚动,虽然他们也怕打仗会有死伤,但是兄弟部队在不远处和鞑子拼得你死我活,自己却呆在城内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报信的骑兵气得牙痒痒,顾不得官职高低尊卑,指着城头破口大骂:“王洪,我曰你姥姥,鞑子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扯什么兵部命令,糊弄谁呢?明明就是贪生怕死。老子一个山东人,加入琼海军后,追着鞑子从山东打到天津,你们这些天津卫的兵,鞑子在你们家门口杀人放火,你们却躲在城里不敢出来,个个都是窝囊废,给我们琼海军提鞋都不配!”
诺大的静海县城,城墙上满是守军,可是没有一个人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句句戳心窝子,天津兵大多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很多人心里想,山东人敢打鞑子,自己为什么不敢?可是总兵不下命令,他们这些小兵又能如何?
王洪闻言大怒,这些话句句诛心,很容易煽动起自己部下的情绪。当下取出弓箭,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说着一箭射了过去。
骑兵哪里知道大敌当前,自己人还会下黑手,完全没有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拼命躲闪还是被射中了手臂,幸好没有伤到胸腹面门等要害。他心知今日是无法说动这个总兵了,便捂住伤口,双腿一夹马腹,恨恨地调头离去。
王洪放下弓箭后,却转身看到一众部下看着自己默不作声,城墙上其他士兵也盯着自己,眼神复杂,看来这些人对自己的行为不是太认可,只是碍于自己总兵的权势,不敢说出来而已。他有心想训斥一番,却又怕引起反弹,犹豫片刻还是作罢,冷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另一段城墙巡视。
受伤的骑兵赶回来把王洪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了夏天南。
“什么?王洪不但不出兵,还射伤了咱们的人?”夏天南大怒,“要不是现在在打鞑子,我现在就把静海县城门轰开,把王洪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都这时候了,还拿兵部命令说事,要么就是贪生怕死到极点,要么就是和鞑子沆瀣一气的汉奸!”
杨由基恨恨地说“我看这个家伙不光是贪生怕死,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故意瞒着咱们而已……”
其实杨由基随口一说,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只不过谁都想不到,幕后黑手竟然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即将就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而他还得到了崇祯暗地里的支持。
司马德叹道:“这年头,明哲保身、胆怯畏战,这样的武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还是不要管他了,想想怎么拦下阿巴泰吧!”
夏天南看着正在侧翼强行通过的后金大军,咬牙道:“一团、独立团都上,不管最后能不能拖住,至少要试试!”
两个团的兵力横队变纵队,朝着已经通过了一大半的后金军队迎了上去。第二团仍然在和炮灰部队纠缠,腾不出手。
阿巴泰看着对手的变阵,有些犹豫。这些鸟铳兵没有了严密的阵型,冲击起来的效果好得多,要不要回头冲杀一阵呢?
不过他看了看匆匆忙忙拍马往前冲的甲兵们,似乎连往左边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正蓝旗的勇士已经被这伙明军打的没有信心了,士气低落,无心恋战。
他摇了摇头,下达命令:“加速通过,不要与他们纠缠。”
“我擦!”眼看两个团的兵力放弃了阵型,不顾被骑兵包抄的危险冲上去,后金军队却看都不看一眼,只顾埋头赶路,夏天南忍不住爆了粗口。这还是自己认知中的后金军队吗,“他娘的,这些鞑子和不战而逃的明军有什么区别?连回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司马德苦笑道:“将军,换个角度看,这也是好事,鞑子被我们打怕了,不敢恋战,这可是大明官兵从未达到的境界。”
“那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想全歼这支部队。”夏天南恨恨地说。
可是两条腿始终追不上四条腿,琼海军拼命追赶,也只能看着上万鞑子越跑越远,扬起了漫天灰尘,自己却只能在后面吃灰。这时第二团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传令兵来报:“将军,那些鞑子不愿投降,力战而竭,都死光了,汉军死伤过半,已经全部缴械投降了!”
夏天南一肚无名火无处发泄,闻言喝道:“降什么降,全部杀光!”
司马德一惊,劝道:“将军,杀俘不祥啊!”
“一群二鞑子而已,不杀掉,难道还供起来养着?我可没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夏天南说道,“他们肯剃发留辫,就已经忘了祖宗,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留在世上。”
命令传下去,第二团那边立刻动手了。惨叫声此起彼伏,传到了夏天南这边,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第八百二十六章 保定援兵
在后金大军与琼海军的差距越拉越大时,好消息终于来了。
西面蹄声隆隆,一大群骑兵出现在平原的另一边。夏天南举起望远镜一看,这支骑兵打出的帅旗写着斗大的一个“刘”字。
夏天南大喜过望,“一定是保定总兵刘国柱来了!”带着众人迎了过去。
大队骑兵很快靠近,为首一名身穿山甲的将领越众而出,老远喊道:“前方可是广东来的夏总兵?”
夏天南应道:“正是,请问可是刘总兵?”
“正是刘某。”
刘国柱四十多岁,长相憨厚,像个农民。他下了马,走过来拉住夏天南的手,热情地说:“夏总兵年轻有为,能以一己之力追击鞑子贝勒,刘某人佩服的紧。”
夏天南紧紧握住他的手,感觉他手有厚厚的老茧,应该是常年舞刀弄枪磨出来的,看来不是走后门的花架子总兵,顿时对这个老农一样的总兵生出好感。他谦虚道:“只是尽武人的本分罢了。倒是刘总兵亲自领兵,长途跋涉来助阵,夏某感激不尽。”
“瞧你这话说得,杀鞑子是咱们该做的,刘某平生最恨的是鞑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只要落在我手里,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刘国柱正色道,“夏总兵能给刘某这个机会,感激还来不及呢。闲话少说,鞑子往哪边跑了,刘某现在去追!”
夏天南见他从保定奔袭过来,一刻都不休息,只记挂着杀敌,佩服不已,指着北方说,“往北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