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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要去和姑娘道个别吗？”一旁的随侍问。
云兮又想起那张俏生生的脸，想着要是她再软软地叫自己一声姑姑，自己怕是会舍不得走了，于是最后云兮也只是摇了摇头，她把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去，目视远方，叹道：“不用了，我们直接走吧。”
季如惠和云非烟的马车还没到季家，就被人拦了下来，几个辈分大的嬷嬷把云非烟从季氏的马车上拽了下来，也不顾这娘俩的哭喊，就把云非烟带走了，说是要送去西山。
这些个人手脚麻利，根本不给季氏反抗的机会，季氏胸口火起，又怒气冲冲地杀回云家，想要找云兮理论个明白，才知道这云兮刚刚离了家，季如惠眼珠一转，登时连怒火都忘到了一边，她想了个主意。
而秦嬷嬷正在云尧屋里和云尧说话，“姑娘，这次家主远去不知何时归还，你也该学着处理一些家中琐事，理一理这中馈，以便日后为你姑姑分忧。”
云尧垂着头不说话，姑姑本来和自己说好的，一会儿就来看她，结果自己等了半天，听到的却是这般结果。
她有点难受，她不想说话。
季如惠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一见着云尧便眉眼带笑，全然忘记了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还对云尧恶语相加。
“尧尧啊，二婶过来看看你。”
“哦，二婶好。”云尧神情恹恹。
季氏看了一眼四周，又换了个高高在上的表情吩咐道：“我要和侄女说些体己话，你们都退下吧。”
小丫鬟们倒是闻声退下，可秦嬷嬷仍站在云尧身边一动不动。
“你这老婆子，没听见我让你下去吗？”季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秦嬷嬷是我姑姑身边最得意的人，还请二婶慎言。”云尧本就心情不好，对着季如惠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季氏心中记恨，却极快地压下心头的不忿，仍是带着笑脸道：“原是我的不对，只是咱们娘俩说些体己话，外人在这里，着实不太方便。”
“那嬷嬷便先下去吧。”云尧回了秦嬷嬷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秦嬷嬷犹豫了半瞬，还是行礼后退，道了一声“是”。
等到四下终于无人，季氏才惺惺作态地叹了一口气，道：“今天的事我问明白了，全是你二妹妹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闹哪一出呢？云尧眨了眨眼，静等着季氏的后续发言。
“二婶在这里替你二妹妹给你赔礼道歉了。”季氏说着竟拿着帕子抹上了眼角。
“不用。”云尧觉得好笑，之前凶巴巴的对自己的，也不知道是谁。“二婶是来给二妹妹求情的吧，想让我把二妹妹从西山接回来？”
“不不不，”季氏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是非烟的错，让她去庄子上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云尧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离季氏又远了一些，太阳又不可能真的打西边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这回季氏又想作什么？”
“其实比起非烟，二婶心里是更心疼你的，你从小也没个父母，没个长兄，云兮对你好，却也别有所图……诶呀你瞧我说这个干吗，”季氏仿佛说错了话一般，慌慌张张地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眼神却偷瞄着云尧，希望她能继续追问。
可云尧像是没听到那句话一般，眼底依旧晶亮纯粹，甚至还往嘴里送了块儿果脯。
云尧不接话，气氛有点诡异，季氏更是像哽住了一般，她暗恨着咬了一口牙，又堆起笑道：“侄女你还年轻，有时候啊，分不清别人对你是真好还是假好，二婶知道这些话不应该说，但因心里是真心疼你，所以还是忍不住同你讲，这人啊，要是真心对你好，不会一直对你和颜悦色的，你犯错误的时候，打你骂你让你改正的人，才是真心的为你好。”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你明白就好，”季氏想去拽云尧的手却被云尧躲开了，她面上一晒，却还是继续道：“所以二婶有时候说你两句，你千万别同二婶生气，要不是真心为你，二婶才懒得说你呢。”
“哦。”云尧不为所动。
“反倒是你姑姑，云兮，她虽然处处依你，事事顺你，但可有对你而提面命的时候？”
云尧还真佯装仔细认真地想了想，她支着脑袋，愣是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她说：“有。”
季氏被气的一个倒仰，她没想到云尧竟这么不上道，还想继续说扯，云尧却不耐地打了个哈欠，“二婶到底想说什么，我困了，想睡觉了。”
季氏一听这话心知不妙，赶紧道出了主题：“那个尧尧，二婶不是想着，这你姑姑离了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中大事小事繁琐的数不过来，二婶想着从旁协助你处理一二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云尧揉了揉眼睛，懒懒散散状若随意地道：“从旁协助什么？云府的事，这段时间就全权交给二婶处理吧。”
“当真？”季氏没想到云尧竟答应的这么痛快，还直接把大权全都交给了她，登时便兴奋的不能自抑。
云尧看着季氏两眼发光的样子，眸光轻闪，笑的狡黠，软软道：“当真呢。”
第31章 想你
季氏倒是兴高采烈地走了，秦嬷嬷却从屏风后走出来，皱着眉道：“姑娘，你真要将中馈托付给季氏？”
“真的啊，”云尧又眨着眼笑了，她招呼木槿进来，打开自己精致的妆奁，从中挑了几件首饰让木槿帮自己装上。
秦嬷嬷还想再劝，云尧却带笑挽上她的手，道：“我突然想去洛音寺里玩耍几日，姑姑这一走，嬷嬷要做的事也必然少不了，正好让二婶帮你帮你做做苦力。”
“可她明显居心不良。”秦嬷嬷忧心道。
“居心不良又如何？”云尧扬起了脖颈，露出一小截如玉的肌肤，她带了点天真带了抹笃定，道：“这云家的基业从来就在府外而不在内宅，二婶她费尽心机又能得到什么呢？何况，在这云家，二婶能用的人有多少，我姑姑能用的人又有多少，让二婶帮我处理内宅是我心情好，等我想要这管家之权的时候，二婶还不是得乖乖送上门来？”
云尧素来温软乖巧，这偶尔一下的张狂，反倒叫秦嬷嬷适应不过来，她想了半天措辞，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开口，“只怕这季氏拿到了管家之权，再不肯轻易交出来。”
“那可由不得她，”说话间，木槿已经帮云尧收拾好了衣物，云尧回头见秦嬷嬷面上仍有犹豫，又过去劝她，“嬷嬷，而且我也有别的打算啊，你想啊，这不正是辨认忠奸的好时候吗，经过这么一折腾，至少能知道府内哪些是墙头草，那些是迎风倒的，哪些是可堪大任的，哪些是经不起事儿的，以后我用人的时候呢，心里也有些谱。”
“好像也有些道理。”云尧说的天花乱坠，再配上那副认真又无辜的表情，饶是秦嬷嬷这人精一样的人，也暂且信了几分。直到云尧抬脚要走，秦嬷嬷才察觉出不对，忙出口拦道：“姑娘这是要去哪？”
“洛音寺啊！”云尧仍旧对着秦嬷嬷笑。
“现在就要去？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走？”秦嬷嬷惊道。
“还没黑透呢，嬷嬷别怕，我骑马去，很快就到了。”
“快别吓嬷嬷了，这天都黑了，你骑马岂不是更不安全？”
云尧笑得更灿烂了，回道：“既然嬷嬷这么担心，那我就坐马车去好了！”
“姑娘！”这孩子！秦嬷嬷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吩咐下去多派些人手随行。
原以为家主走后，姑娘会好好的呆在家里管理中馈，不想这孩子竟撂挑子不干，竟直接跑了！
果然姑娘只有在家主面前才装乖卖巧的，这一离了家主，那就跟脱了笼的小鸟一样，唉，反正自己是管不了了。
跟着云尧伺候的另一个小丫鬟莲藕还脆生生地跟云尧道：“大小姐，咱们去洛音寺，原来是为了试探府里人的忠心啊，您能想到这一招，您可真聪明。”
那莲藕眼睛里冒得全是崇拜的光，看的木槿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云尧这才想到自己对秦嬷嬷胡诌的那段话，不自在地咳了咳，道：“咳，别当真，我刚才就是乱说的，我只是想出来玩而已。”
“哦哦，大小姐您乱说就能说出那么一大堆来，您可真厉害。”
“呵呵。”云尧尴尬笑了笑，这丫头到底是拐弯抹角地损她呢，还是真心夸她呢？
太阳已完完全全地落了山，天地间还有些余光，空气中还存留着阳光照耀后的余温，云尧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可还是觉得有点闷，她揉了下鼻子皱了下眉，还是叫车夫停了车。
“这天儿太闷了，我要去前头骑马了，木槿你和莲藕在车里乖乖坐着，跟在我们后头慢慢走啊！”
“小姐！”木槿连云尧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云尧就已经跳下了车。
一旁的莲藕早已目瞪口呆，她指着马车门口还在摆动的帘子，磕绊道：“大大大、大小姐还会骑马？”
这莲藕是新调到云尧身边的，对很多事都不知，木槿无奈地叹气，“是啊，要是家主早知道大小姐学会骑马之后会这样不安分，也不知还会不会教。”
“大小姐的马术，是家主教的？”莲藕一惊一乍道。
“是啊。”
“真没看出来，以前我还觉得大小姐，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乖巧又听话的大家闺秀呢！”莲藕边说还边给木槿比划了两下琴棋书画。
“咱们大小姐，”木槿又是一叹，“是个惯会装乖巧的，也难怪你看错。”
“驾！”云尧拽着马绳在路上狂奔，虽说出来是因为天气闷热，但若不是早就想骑马，她也不会在出门之前就特意换上这套轻便的衣服。
身后两边跟着的是云兮特意给她配备的女侍卫，据说是陪着她骑马的，云尧用余光扫了一眼两侧，这些个女子各个英姿飒爽，身手不凡，也不知道云兮是从哪里找过来的。
一想到姑姑，云尧就放慢了速度，自己的马术是姑姑手把手教出来的，她记得刚学会的时候自己还颇有些怯意，姑姑就在身后揽着自己的腰，贴着她耳侧轻声道：“别怕，我在呢。”
后来学成之后，姑姑曾问她，为什么要学骑马，而自己想了片刻，才道，看着别人策马奔腾的样子，觉得很潇洒，很自由。
姑姑的眼神似乎是黯了一瞬，才恢复如常，然后她摸着自己的头，轻声道：“也好，人生本就难得潇洒自由，若是能在马背上得到些许寄托，也不枉费你学马所下的苦功了。”
其实云尧说了谎，她其实并没有觉得骑马有多潇洒自由，她自己也并不奢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太潇洒的人生也往往太多孤寂，太自由的人生，其实总伴着颠沛流离。
而云尧她也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世岁月，其实她没有告诉云兮，她想要学骑马，只是因为，她希望云兮，多陪陪她。
纵使和云兮在一起，也会有不安心的时候，可在更多数的时光里，云尧她都无比安心。
此时夜幕已至，天空和远方变得深粹而模糊，云尧在辽阔而又无边的黑夜里拉紧了缰绳，骏马长鸣了一声之后温顺地止在原地，云尧在马背上轻轻地开口，也不知对谁开口，她说：“姑姑。”
我想你了，姑姑。
云兮一行人等还未出青城，就遭遇天气突变，骤风似乎是瞬时就袭来此间，连带着卷起大片大片黑漆浓墨一般的乌云。
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