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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任何需要,我愿为您效劳。”约克抬头时神情坚定,“无论您何时召唤,我都会奉命而来。”
。
“黎明神殿比洛克堡还要乱。”
柔声安抚了约克,让他暂时离开之后,茉伊拉这样告诉埃德,语气随和,连坐姿都放松了许多:“你知道吗?拉诺博恩瑟,照理该是继任的大祭司的那一位,只想着如何利用奥罗拉的预言和她的死亡,让黎明神殿能拥有水神神殿曾经拥有的地位倒是刚才那位年轻的牧师,即使有一点私心,至少还想着要查清真相,弄明白那个‘预言’真正的意义,甚至在博恩瑟想要编造出某些更令人信服的‘事实’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开口骂人,差点就动了手。”
埃德诧异地扬眉,却又觉得并不怎么意外。约克的自信不是毫无来由的,除了自身的力量,他在神殿里显然也有支持自己的势力。
他也没有问茉伊拉如何得知这些——她毕竟是太后,如今真正地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权力的人。
“但我急着找你却不是因为这个。”茉伊拉叹息着起身,向他伸出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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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画()
洛克堡的长廊幽深寂静。秋日明烈的阳光透窗而过,在地毯上切割出界限分明的光与影,走在其中,只觉亮处愈亮,暗处愈暗。肃立在角落的守卫昂首挺胸,不再被面甲遮挡的面孔神情肃穆,目光坚毅。偶尔走过他们身边的侍女恭敬地屈膝行礼,眼中或许有几分不安,脚步却不见仓皇——这座被越来越深的阴影所笼罩的城堡,并没有陷在恐惧与慌乱之中,像滔天的巨浪里一艘失去了方向的、华丽却并不坚固的船。
埃德自认端方守礼,目不斜视,挽着他手臂的茉伊拉却不知从哪里看出了他的走神,侧头向他微笑。
“你在找什么吗?”她问。
埃德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地微红了脸:“不……并没有。只是觉得这里……很平静。”
平静得出乎意料。
茉伊拉低低地笑出声来。
“大概是习惯了吧。”她自嘲,“就像我一样。”
埃德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出她苍白松弛的肌肤和眼角细细的纹路,连为了遮掩眼下的青灰而刻意加厚的香粉都照得一清二楚。与两年前相比,她的确像是朵行将枯萎的花,再不复往日的颜色,然而她沉静如水的双眼,却隐隐透着另一种光芒。
埃德收回视线。他想他至少可以赞同她的后一句话——或许正因为她在这里,从容地行走于光与影之间,还留在这座城堡里的人,才能够保持着这样的平静。
因为她的光芒柔和而坚定……仿佛一点微弱却不可摧折的希望。
“到了。”
茉伊拉停了下来,示意侍卫推开他们眼前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气息有些怪异,那是久未流通的空气的沉闷,混合了搀着香料的蜡烛燃烧时散发的馨香,不算难闻,却让人胸口发闷。
木门在他们身后合上,视线里一片黑暗。厚厚的窗帘完全遮住了阳光,缝隙里透出的那一点反而让人两眼发花。
茉伊拉点燃蜡烛的时候,埃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有人跟进来——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放在从前,这一刻的独处足够生出无数足以致命的谣言,但此刻,显然已经没人会在乎这个。
“这是……国王的寝室。”茉伊拉的声音轻得像烛火上飘起的一缕烟,“但我没让弗里德里克住进来。”
埃德的脊背无端窜起一丝寒意。
他默然四顾。昏暗的光线之下,这个装饰华丽的房间阴沉得令人窒息。暗红色的窗帘,暗红色的地毯,金线织就的花纹泛着生冷的光,重重垂下的床帷让那张大床看起来活像个巨大的棺材……就算安特突然从里面钻出来,大概也不会让他太过惊讶。
“我一直不喜欢这里。”茉伊拉低声叹息,“死在这里的国王有多少?我想都不愿想……刚住进来的时候,我总觉得有无数鬼魂飘荡在周围,可安特说什么也不肯换一个房间。对他而言,这里大概就像石榴厅的王座,或他头上的王冠,都是只属于国王的独一无二……我没有想过,那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她举起烛台,摇头拒绝埃德的帮助,只是示意他抬头。
房间的天花板上绘着巨幅的彩画,原本就已经有些褪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模糊,但仍能看出,那是张星图。
与法师们所喜欢的、准确标注着星辰位置的星图不同,画在天花板上的是关于群星的故事。混合了从精灵和矮人那里流传而来的传说,加上人类自己的想象,如今几乎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画师显然是有意选择了与人类相关的那一些——从欧默口中流泻出的九个音符在画面正中连接成一个形似螺旋的符号,象征诸神赐予人类的生命与自由。在那个符号周围,第一个被迎接入圣殿的人类,骑士马洛里忧伤地低头,化为永恒的不是他的勇敢无畏,而是他留恋着尘世的双眼;第一个人类王国的创立者戈兰为自己戴上王冠,他王冠上唯一的那颗宝石如今在夜空中闪烁……
无名的画师技艺高超,整个画面人物众多却错落有致,也能大致对应群星在天空中的位置,绘制星辰的颜料里应该掺杂了银粉,至今仍能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意识到这是星图的那一刻,埃德就知道自己该寻找什么。
在天空偏西,靠近安吉洛星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星辰,黯淡的色彩并不醒目,乍看上去更像不小心点上的一点颜料,细看却分明用暗沉的银色勾出了轮廓。而在距离它不远的地方,两颗小小的星星像是某种不经意的装饰,稍不留神便会错过。
埃德稍稍闭了闭发涩的双眼,在脑海中勾勒出他越来越熟悉的星空,以确定他找到的是正确的东西。
只是,如果他试图在这幅画里找到某种线索,大概没那么容易——不存在于夜空的星辰太多,而此刻,他还无法分清其中到底哪些不过用来是混淆视线的。
“你看到了?”茉伊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颗星星……只有三个角,像朵雪花莲的那颗……前天晚上,它突然就亮了起来。”
埃德惊讶地回头。
“只亮了一小会儿。”茉伊拉说,“然后便黯淡下去。我试了又试,在光线明亮的时候,其实很难看见它,但在这样昏暗的烛光下,它反而会像真正的星星一样隐隐发光……虽然只比其他星星稍亮一点……而那一点也很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那颗星星。”埃德问道,“它从前就在那儿吗?”
茉伊拉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尽快在这里住了近十年,我从前其实并没有认真地看过这幅画。”
她并不喜欢它,尽管它生动而精美。如果它出现在某一个大厅的天花板上,她大概很乐意欣赏,可这里是寝室……谁会喜欢睡觉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俯视着你呢?
然而洛克堡里几乎每一个房间的天花板上都绘制了各种各样的传说,这幅画也因此并不显得怪异。如果不是那颗星星突然亮起来的时候她正好呆坐在这个已被关闭许久的房间里,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隐藏在画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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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生与死的界限()
“我看见过群星坠落。”茉伊拉说,“我也知道西北的天空又有新的星辰闪烁——就在我抬头看见天花板上那一点银光的同一刻。我知道那必然是重要的,我只是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说真的,我也不想知道。毕竟如今我连低头寻路都已经精疲力尽,又哪有余力抬头仰望天空,去猜测诸神的意志。”
她伸手把烛台递给埃德,笑容如烛火般微弱而柔和:“幸好,我还能把这些我不能理解也无法解决的麻烦,扔给更适合面对它的人。”
埃德苦笑。他很想说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最终却只是默默地接过了烛台。
“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行。”茉伊拉说,“你的任何需要都会得到满足——门外的守卫会服从你的命令,一如服从我。当然……”
她眨了眨眼,一瞬间居然流露出一丝少女般的俏皮:“凡人的力量总是有限……你知道的。”
埃德点头,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便大了一点。
走到门边时茉伊拉迟疑片刻,半回了头低声问他:“这些……和他有关吗?”
埃德僵了僵,只能默默点头。
茉伊拉垂下双眼,叹息声轻如微风,几不可闻。那一刻,看不见她眼里的光,她苍白的面颊便突然显出娜里亚所忧虑的枯败。
“您……”埃德不由自主地开口,“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斯顿布奇?”
茉伊拉惊讶地看他一眼,那点烛光般的笑意又回到了她眼中。
“你们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儿。”她说,“娜里亚·卡沃,那一头黑发的女孩儿,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带着几乎和你一样的神情……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令人担心吗?”
埃德赧然无语。
“不过……请替我带去一声感谢。”茉伊拉从左手上脱下一枚小巧的戒指,走过来塞进他手心,“以及,一件小小的礼物,请她无论如何不要拒绝。恐怕那一天我的确是个失败得连我自己都厌恶的女人……居然让一个本该得到我的保护的女孩儿为我担忧。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埃德,可得牢牢地抓住她。那样的女孩儿不可多得——她的活力和勇气能在我枯寂如荒漠的心底都唤起一点生机……让我忽然意识到,我或许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位好母亲,甚至不是一个好女儿,更不是一个好姐姐……但至少,还有机会,努力做一个不那么糟糕的统治者。”
戒指还带着她的体温。埃德下意识地握住它,直到她开门离去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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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并没有待太久。当他走出洛克堡的大门,约克·特瑞西立刻便迎了上来。
他在等他。在这并不长的时间里已经等出了一脸的焦躁,却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迅速收敛,只剩了点掩饰不住的心神不宁。
直到离开洛克堡够远,确定周围不可能有人听到,他才问出压在心底已久的问题,声音虽轻,语速却快得像是不容自己后悔:“我知道这有些唐突……你认识赫莉娜·克利瑟斯?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埃德蓦然停下脚步。
“我没有恶意。”约克匆匆地说下去,“我知道那个圣骑士说她已经死了……我也知道两个月前她又出现在斯顿布奇,那一晚下着雨……看到她的人险些以为她是个亡灵,可她不是。她行动迟缓,身体冰冷,可她有自己的意志,她会开口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像是察觉到埃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是你带走了她。”他说。
埃德松开紧握的拳头,神情平静。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赫莉娜·克利瑟斯……她的灵魂早已安息。”
而她的身体也已经化为灰烬,再也没有谁能够利用她,让她承受她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约克沉默了许久,神情变幻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