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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石窟最深处，一缕悠悠的月光从头顶的裂隙中照了进来。
不同于路上那种漆黑，这里是万毒窟中唯一有光的地方。
卓君离动作轻柔的将怀里的人放下，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冰凉的肌肤。
这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毒虫，只有那种形似昙花的毒草。
封玉说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果然不错。
剧毒之处，杂草不生。
他静静的看着她，黑暗中只有那双眸子带着明亮的光辉。
“我曾以为自己无欲无求，而如今才知道，原来我也很自私。自私到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你，即便是另一个自己。”
这话说完，黑暗中忽然响起微弱的声音。
那是寻常人都听不到的，花开的声音。
卓君离抬起头，看到石壁上垂下来的一朵白色的花苞正在渐渐绽放，带着醉人的香气。
听说它开花的时候是毒最盛的时候，不仅全株带毒，就连此时散发出来的香气也是剧毒。
可是他没有犹豫。
白色的花盛开，他走过去将其采下，放在嘴里嚼碎之后喂到楼之薇嘴里。
一切完成，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看不清情绪。
“我欠他的，可能永远都还不清了。”
说完，他将封住她大穴的金针缓缓拔下。
“唔！”
楼之薇身上的某个开关仿佛被打开了一样，瞬间清醒。
入目皆是漆黑，可是那种锥心刺骨的剧痛却清晰的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而是真正的现实。
“七……君……离？”
“我在，我在这里。”
楼之薇精神恍惚，有那么一瞬她好像看到了七杀，可细一看去，却是卓君离的脸。
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
“马上就好了，再忍一忍，疼就咬我，别憋着。”
他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的折磨。
楼之薇终于没忍得住，一口咬了下去。
片刻后便感觉到口中腥甜。
“放心，解药你已经吃下去了，不会有事的。”
第292章 宁愿守寡（）
卓君离温言细语的安慰着她。
可是说话间，他嘴角已经有发乌的血缓缓落下，滴在她脸侧，领口，以及衣角。
“君……离……君离？”
身体里面的剧痛让她冷汗连连，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嘴里传来的淡淡香气，那是跟她一样气息。
毒草的香味。
封玉说过，解药就是剧毒，她有噬心蛊以毒攻毒，可他呢？
“为什么……”
她究竟是凭了什么，能让他对她这么好。
卓君离只是淡淡一笑，哄道：“不会有事的，乖，相信我。”
“为什么……”
蛊虫和毒草两种毒性正在她身体里面游走，两种力量的拉锯战，换来的是痛不欲生。
她很疼，可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连说话都已经开始带着磨牙声。
她知道他在拼命忍耐，忍耐着身上的痛。
“放心，封神医事先给我吃了解药，不会死的。”
暗色的血从他嘴角滑下，滴落在她的衣衫上。
那痕迹红得像冥途两岸的死亡之花，艳丽却没有丝毫生气。
“我们……出去吧……不用等在这里……我能撑得住……”
楼之薇每说一句都要喘口气，但好歹是将这句话说完了。
黑暗中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他们两个病号在这里，注定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洞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尖叫。
那声音回荡在空洞的石壁上，更显得恐怖诡异。
“好像，暂时走不了了。”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迅速靠近。
楼之薇静静听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是蝙蝠！
“走……唔！”
又一阵剧痛袭来，楼之薇脸色白了一瞬，可是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有分毫的犹豫。
她伸手推了推他，道：“你……放下我……先走……”
卓君离只是摇头，脸上的笑也有些无奈。
“你觉得这可能吗？”
楼之薇默了片刻，狠下心来道：“是蝙蝠要过来了……你身上有血，离我远点……别拖累我！”
她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明明她都已经这么痛了，他还非要她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才肯罢休。
可这话并没有起到预料中的作用。
卓君离只是淡淡道：“疼就别说话，呆着。”
这波蝙蝠应该是寻这头顶那波唯一的光亮，要从那里出去。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石壁光滑，地上又只有毒草，确实没有什么可供躲藏的地方。
既然没有，那就现凿一个出来。
卓君离手上内劲涌动，忽然往飞身往石壁上一击，瞬间碎石飞溅。
紧接着又是一掌。
两掌下去，石壁已经有了凹陷，可远处也已经隐约看得到那些窜动的暗影。
照这个数量，哪怕是每只在他们身上咬一口，只怕都要落得个血肉模糊。
“你……你快走……”
如果还有力气，按楼之薇的作风，一定会一脚先把他踹出去在说。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不可能。
卓君离又运起内力在石壁上击了两下，终于凿出个能容下一人的凹陷。
他将她放在石壁里面。
虽不能供她舒服的躺平，但也比在外面好太多。
楼之薇正准备说话，却又感觉到一袭剧痛袭来，顿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用身子挡在石洞外，将她隔绝在里面。
“有我在，别怕。”
“不……唔！咳咳……”
“乖，在这里稍微待着，过会儿我就带你出去。”
尖利的蝙蝠叫声已经近了，她甚至能通过石洞的缝隙看到那团团黑影。
黑暗中尖利的牙齿散发幽冷的光。
注意她的眼神，卓君离往她目光所过处挪了挪，将那最后的视野也隔绝。
剩下的只有那些难听的叫声，以及，布料撕裂的声音。
楼之薇恍惚的听着，只觉得眼眶阵阵的发热。
最后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即便是在生死之际，她也没有痛而流下眼泪。
可现在看着面前那个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男人，那些感动终于夺眶而出。
“为什么……”
他只是笑着道：“有个人曾告诉我，人总要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奋不顾身，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却懂了。”
利爪过处，血腥的气味在窄小的洞中弥漫。
耳边，是他平静温和的声音。
他的脸尽在咫尺，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而她只能无声落泪。
“还疼吗？”
“……疼。”
每一声裂帛的声音，都像是在她心上划出了一道口。
明明那么疼，他为什么还能做出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别怕，我不会死，”卓君离伸出一只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十里红妆将你娶回家，我怎么敢死。”
楼之薇被他危机关头还有心情戏弄她的执着逗得苦笑不得，气极道：“那我宁愿守寡！”
没想到听了这话卓君离眼中并没有什么失落，反而笑意更深，道：“这么说，你是答应嫁了？”
“……”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楼之薇只觉得耳边那种尖利声音渐渐消失，身上的疼痛也慢慢消了。
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发浓烈。
他却至始至终都挡在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
“你不疼吗？”
她看着他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表情，忽然开始怀疑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血肉之躯。
“疼。”
“那还不快让我下去，我替你看看后背究竟怎么样了。”
她说着就要从洞中出来。
只是刚起身就被他态度强硬的按回去。
“再等会儿，这些蝙蝠不知道是一批还是几批，若过会儿还没有动静，便让你出来，你先委屈一下，在这儿……”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个柔软的唇尽数堵了回去。
与他纠缠缱绻，迟迟不肯放手。
“薇……薇？”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吻他。
楼之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吻毕了，才轻声道：“我说，你现在还清醒吗？”
“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不管你清不清醒，这话我只说一次：卓君离，我要嫁给你。”
第293章 找个地方凉快（）
她抓着他的领口，不允许逃离。
苍白的脸上是明媚的笑意。
没有小女儿的娇羞怯懦，反而像个王者兵临城下的宣告。
可这就是她的性格，嚣张，狂妄，却让他讨厌不起来。
或者说，他正是爱极了她这种张狂。
见他半天不说话，楼之薇皱眉。
“怎么，不愿意？”
卓君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这……如果我说是呢？”
“嘁，不愿意也没用，本小姐决定了的事情，只会去完成，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心里气得简直想揍他一顿。
明明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下一秒就变卦了。
要不要这么反复！
难道说好不容易逃离了死亡阴影的笼罩，那些原本的桃花也都要跟着跑了？
这不科学呀！
看着她脸上阴晴变幻，他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再笑我霸王硬上弓了！”窘迫和凶狠在她脸上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色彩。
听了这话，卓君离笑得更开怀。
那双沉静的眼睛散发着光辉，在一片寂静的黑夜中，比星河更加耀眼。
“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求之不得？”
“……你！”
楼之薇无言以对。
真不明白这家伙什么时候也有了油嘴滑舌的本领。
而且还是无师自通。
片刻后，卓君离终于停了下来，脸色无比严肃。
“薇薇，刚刚你那句话，恕我不能接受。”
“……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楼某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被别人无情拒绝。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才不接受！
就在怂掉的楼某人准备找个借口岔开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拦住她的后颈，眼中是无尽的深情。
“这句话本该我来说，薇薇，请让我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他徐徐说完，才俯身吻下。
凿出来石洞中还有些嶙峋的石屑，硌得她背疼。
但这只是一开始的想法。
再然后，她就没那么多心思去关心这些了。
幽暗中的石洞中有着诡异的静谧，冰冷的月光从裂隙中无言洒下，照亮的是两个人的低语。
从万毒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封玉并没有在，而是派了白术在门口候着。
他从开始就看得明白。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她毒发身亡，还是他们相携而出，哪一个画面，他都不想第一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