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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衫和星空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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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落才破釜沉舟地说了那一席话,躺着一想,未免生出拳头打进棉花的无力。
  “再睡五分钟!”
  真拿你没办法,他听到对方这么说了一句,身侧床沿的凹陷重量又增了些,岑惊鸣微凉的手指上移,轻轻揉弄起他的头发。这还让不让人赖懒了,傅千树原本要抗议,心跳连结着皮肉,径直撞入鼓膜,结果几分钟一过,意识飘飘散散,干脆就给忘了。
  岑惊鸣拭去他额头那层汗,说:“改天得换个薄点的被子。”
  可不是吗,傅千树敷衍地“唔”一声,马上快睡过去了,岑惊鸣突然拿住他手腕,将傅千树拽了起来,在唇上浅浅印了一记。
  牙膏很好闻,这回他是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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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去当乖学生。傅千树坐在车上把沿途经过的各个路口尽数记了一遍,岑惊鸣见他两手扒在窗上,关切地问:“怎么,是不是里边太闷?”作势要把玻璃摇下来。
  “没,”傅千树全神贯注地盯着,“我就怕以后又忘了如何走。”
  我真是拣了块宝。岑惊鸣屈指在方向盘上抠了一下,眉峰挑蹙,片刻才把那种恨不得将其拆吃入腹的冲动平复下来。
  “记不得就记不得,”他说,“因为我一定会来接你。”
  “那也不成,”傅千树很坚持,“你听说过哪个不会认自家的路的,要酿成笑话啊。”
  他见已经开进大学城才扳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地乖乖坐好。见岑惊鸣看着挺精神抖擞的,打了个哈欠说:“不行我真的好困……”
  “辛苦了。”岑惊鸣很自觉地说。
  傅千树摆了摆手,其实眼睛亮晶晶的,就是状态不大振奋。岑惊鸣夜里也折腾了好一阵子,先是想到有关余秋的详细盘算,渐渐便填满傅千树的模样,他们竟然就这么水到渠成地走在了一起,从哪个角度看都幸福得不可思议。虽然不约而同地分了房,可一墙之隔就是对方,即便明白是幻觉,他也情不自禁地屏息,去相信自己听到了那人呼吸浅浅的律动。
  所以天明之后才主动承包了这项叫早服务,不为别的,看见他四仰八叉舒舒展展地躺着,才有脚踏实地的真切感。
  某种程度而言他俩可算同在天涯沦落,岑惊鸣也想不出再好的安慰话,只温声说:“中午回去再睡吧。”
  “嗯嗯,”傅千树打开门,原地跳了几下,见车子又将启动,大声叮嘱,“你也要午休!记得按时吃饭!”
  岑惊鸣眼波如水地深深望着他,抿唇而笑:“好。”
  傅千树看着车子驶出主干道才进的校门,到底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睡眠不足晒晒太阳毛病就能好一半。他路过操场,脚步轻快,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停下来看了会儿不知哪个系的学生踢球。
  学校每年春夏交接的时候,就会把这一片的树全给砍伐,栽种新的,有小道消息说是拨的资金太多花不出去,真假先放一边,俨然成为了一个传统。光芒投下来还是蛮刺眼,傅千树却能嗅到生机盎然的鲜活,他圆圆地瞪着双眸,望着足球高高扬起,砰地撞得整个铁丝网摇摇欲坠起来。
  傅千树跟着场边替男朋友看守衣物的几个女孩,咧嘴笑得开怀。
  他就这么谈恋爱了,不能想,一想到便会兴奋。然而思绪却漫延开去,联系到初次相遇,他抬头而对方弯起笑眼的那个刹那。他在瞳海中分明瞧见礁石和惊涛,万水勾勒出一个泛白的漩涡,不知深浅不诺安危,傅千树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如此回忆,何止是一见钟情这四字形容得尽。
  “老哥你去哪浪了,才来!”
  上午是门大课,傅千树到教室时简直要座无虚席,好在吕奇给他占了个位。不过往常,因为吕奇要跟女票腻歪,傅千树都会自己找地方,这会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跟小情侣窝在中后排。
  “待会看不清板书了哎。”傅千树很没电灯泡的自觉地说。
  吕奇白他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哦!”
  可惜老师的字实在写得太小,傅千树象征性地努力了会儿,决定今天就放纵自己一把。半堂课过去他还在不住划拉手机,吕奇惊诧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抬起脖子去看,傅千树就像多长了一只眼睛“唰”地就把屏幕遮了个严实。
  吕奇只来得及瞧见一堆花里胡哨的小广告:“你不会在上啥黄网吧?”
  “滚蛋。”傅千树怼完他,嘴里鼓着气,把自己搞得像只青蛙。
  好奇心害死猫,傅千树晓得吕奇不会善罢甘休,这下就跟身边装了个□□没差了,只好收起手机,心不在焉地转笔玩。骂归骂,他刚是在一个同性交友网站取经,也千真万确。
  岑惊鸣与他断了联系那几天他甚至下过相关的视频,深更半夜插着耳机线打开,然而总归是开了个头没能继续下去。时光回溯到若干年前,去告诉当时的自己有朝一日他会去干这事,估计傅千树打死都不会信。
  这种片子大多相当直接,文件名是一串乱码,看进度条手指一拉就可以带完,根本没有所谓的剧情,两个男的几分钟就脱得一干二净,四肢交缠地拥倒在床上。傅千树记得不清楚,但当时为了刻意表达细节,那种舌与舌痴交,舔舐和吮吸的声响都相当露骨,现在一勾连就仿佛响在耳边。
  那会他心乱如麻,似乎也并未产生那种生理上的反应。傅千树扔开□□似的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在黝黯中无比刻骨地描摹出岑惊鸣拿着烟,在橘红的光斑前冲他勉强笑的样子,只觉得皮囊之下有什么在一阵阵地发痛。
  人的情感,是一种极端复杂的事物,不能用书本上的理论一以概之。傅千树或许无法看下那些画面,但岑惊鸣靠过来,他是能感到那份逐渐和对方水乳融合、频率相近的情热的。
  如果那一天迟早会到,无论近在眼前还是尚需等待,傅千树都想先做好心理准备,至少别让岑惊鸣太辛苦。在感情方面,可能是经验不足吧,他总觉得自己做得比对方少太多,也差太远了。
  下课之后为了给吕奇和女票留足空间,傅千树一个人去吃了饭,回宿舍的路上还在事无巨细地规划这件事情。到楼梯口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傅千树拿出来看,接了:“惊鸣?”
  “小树,”对方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你能来医院么?”
  “当然,”傅千树说,“我现在去坐车。”
  “不用,我晚点来接你,”岑惊鸣说,“小秋——就是我生病的那位朋友,想要见你一面,可以吗?”
  他愣了愣,旋即回答:“好的。”

  ☆、30 “浓秋”

  
  “你买了花?”
  “在超市旁的小铺子挑的,”傅千树拉开车门,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束百合,岑惊鸣探身过来帮他再关上门,他还要高高举过双肩,唯恐给压皱了,“学校就爱宰人……也不晓得你朋友能不能喜欢。”
  蕊上清香高悬,岑惊鸣凑近嗅了嗅,见傅千树颇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苦恼,展颜道:“当然能。”
  开了半个多钟,傅千树因为晕车的缘故,没有平日那么多言,等岑惊鸣给他解安全带,他才唇角扬动,悠悠醒了过来。走路的时候,傅千树终于不能宝贝似的双手拿花了,岑惊鸣会用纤长的五指穿过他的掌缝,按着手背上的骨头,合上锁舌般地扣在一起。
  大庭广众之下,将显得很怪,傅千树徒劳地挣了两下,没能如愿,岑惊鸣好像把这当做一个不可或缺的仪式来执行。他自是要遂对方的心。
  “哦,我昨天就想问了,”他拿眼打探着四围的环境,“这好像是个私人医院吧?怎么舍近求远来这儿了,治病靠谱吗?”
  “嗯。”
  傅千树眼观鼻,鼻观心,总感觉这一声应得忒不靠谱,简直想跟他科普下手重心黑的莆田系。岑惊鸣把钥匙装进口袋,拉了拉他,恰到好处地一笑:“别怕,是喻宵男友名下的产业。不过联系上这儿主要是保密性比较高。”
  原来如此啊,傅千树默默记下。天青云白,朗照下的建筑物也在熠熠生辉,底楼一尘不染的玻璃都快映出另一个清晰无比的自己来。傅千树拾级而上,进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见空地上那些坐着轮椅晒太阳的患者,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清净得多。
  他跟岑惊鸣到病房前,迎着撞上几个刚出来的人,为首那位就是喻宵,先前潦草打过照面。
  “又来不及跟你聊了,”喻宵朝傅千树点了点下巴,后半句则是冲的岑惊鸣,“你也需要做个采访,什么时候有空?”
  “就现在吧,顺便一起讨论下出成稿。”岑惊鸣放开傅千树,“小树,你先进去陪小秋说说话。”
  喻宵道:“你让余秋单独见生人?”
  “不打紧,”岑惊鸣解释,“小秋听了我的事,主动提出要见的。是个好兆头——倒是小树,你可以吗?”
  这些人似乎是……记者?傅千树视线从专业单反相机移到他们胸前的工作证,尽管未明就里,却从岑惊鸣的眼神中读出一份郑重其事的托付,不加思索地颔首。
  “你别抽烟啊。”
  “不会。”岑惊鸣许诺。他似乎还要再开口,踟蹰片刻,舒眉,摸了摸傅千树的嘴唇,“我很快回来。”
  傅千树却没想到屋里的是一个女孩子,他说了“你好”,走过去将花插入注有清水的瓷瓶,略有结巴地说:“祝、祝你早日康复。”
  余秋也软软道:“谢谢你。——你叫傅千树?我像学长那样喊你小树,好吗?”
  “没问题。”
  “坐吧。”余秋笑了。
  傅千树这才拉来一把椅子,放了个不偏不倚的位置坐下来,手搁在大腿。余秋很漂亮,属于那种会叫人喘不过气的颜值,仿佛能掠夺氧分子和氢元素。她的头发是紫色的,海藻一样垂下来,只在发尾像烫过的伤口,蜷曲起皮肉似的弯卷着。让他想起美人鱼。曙光四起时化成泡沫的,海的女儿。
  她看着年纪相仿,给傅千树的感觉倒更像姐姐。
  余秋任由他看,或者这么讲,她也在如法炮制地,用一种仔细又不会使对方难适的神态端详他。
  “学长果然不会说假话,”她恰如其分地退开些,道,“你是一个只要看过就很难不去喜欢的人。”
  傅千树一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岑惊鸣的情话也太——!他定了定神,回想到余秋字里行间给对方的称呼,问:“你是岑惊鸣的学妹?”
  “是,”余秋淡淡一笑,“准确来说,我们师出同门。”
  傅千树“唔”了一声以示回应,但这方起头的话题,却像卡在梳齿中的一个结,滞涩地晃在面前。余秋久久未言,半晌才问“你要不要吃橙子”,未等他作答,径去果篮里拿了一个亲手剥给他。
  她的手和岑惊鸣的一般好看,皮肉附着女性更清秀的骨骼,只是连甲肉都显得惨白。是鲜少沾过阳春水,极适合拿画笔的一双手。
  “本来应该给你切的,”余秋让傅千树接过去,说,“可惜这屋里不可能找到刀具,好在果肉都没烂,你别嫌脏。”
  “不会的。”傅千树没想她能这么说。
  他吃了几口,护士便推着小车进来,傅千树忙让到一边。余秋拆了纱布换药,傅千树不经意间瞥到那手腕上坑坑洼洼的伤口,眼皮一跳。深浅不一,似非一时所致,其中最为可怖的一道痕迹犹新,殷红而狰狞,像一只什么兽,咬合住那条纤细的手臂。
  护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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