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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晓得了……你慢一点吗。急什么吗。”
如笙原本是想上楼把饭菜送过去的,可到门外,听着屋里动静,耳廓一红,那屋中旖旎他可不想打搅,忙又拎着食盒下了楼。四姨看他把吃的原封不动又送下来,一挑眉就晓得楼上发生什么事,只有芸湘那小丫头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数落他:“师兄,你不是上去给大师兄送吃的的吗,怎么又下来啦?要不然,我去送吗。”
“你去送什么,等一下你大师兄肚子饿了自然会下来的。”四姨扫她一眼,“吃饭吃饭。”
一直到了如笙将厨房都收拾完了,才看见改改姗姗下来。师弟憋着笑煞有介事打量着师兄,弄得改改在炉前煮汤都煮的觉着哪里不对。
一回头,又对上了师弟那要笑不笑一张脸。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
如笙擦着灶台:“没干嘛,看看嘛。师兄那么好看,我看两眼怎么了。”
“进了凤轩斋起,你就整天对着我这张脸了,还没看够啊?”
“哎呀,那么好看一张脸哪里看的够吗。有的人可能是想看一辈子呢。”
“如笙——”改改拖长了音,数落他,“你怎么也变得那么油腔滑调了。”
憨厚的小师弟挠了挠头,想了想笑道:“师姐走之前就和我说过,最担心的就是师兄了。如今,师兄也算是有个着落,师姐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哎,你!”
“对啦,四姨叫我给你烫了个汤婆子,等一下你一块带上去吧。你放心,我在隔壁,睡得特别早特别沉,你们隔壁是有什么声音我一点都听不到。”
看改改挑了眉了,师弟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上楼去了,晚上还要教芸湘识字呢!”
“赶紧上去吧你。”
看如笙笑眯眯的走了,改改自己也是一时按不住嘴角那笑。
仇天酬也是有够好笑的,三天两头喝醉酒往凤轩斋这儿来。
复又叹一口气,改改其实早就有预感,仇二爷那个脾气跟家里迟早得吵一场大的,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不是说真的就是为了他家财势才依傍上他的,即便现在他这样分文不携的来了,改改还是和原来一样招待他。其实,还是有一点指望着他能帮上忙的。
不过这样……眼下这样,也不能说不好。
把人叫醒了用了点茶汤,改改摸摸男人额头,确定没发热。隔壁听如笙带着芸湘一人一句念着《琵琶行》的句子。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秋月春风……”改改看了床上的人,哂笑一声,掀被子翻身上了床。他摸着仇天酬半干的短发,小声说,“你啊,放着好好闲暇日子不去过,一定要来这里凑热闹。也不晓得,你是傻呢,还是太过耿直了。”
可越是这样,不知为何,改改把身子往被子里又缩了缩,贴上了仇天酬胸膛——越是这样,他越发觉得不愿意离开这个男人了。
仇天酬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个十分完美、天真的世界。他干干净净,不知污秽为何,又或者说,即便他知道,他也愿意去相信这一切是可以被改变、被剔除的。他愿意去相信梨花和李桢之间有真情,绝不只是嫖客与艺妓之间的金钱皮肉,也沉沦恋慕改改,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真心一份份一寸寸的都摆到他面前来。
你说他单纯,他也有那几分私心与欲求。但归根结底,他就是和别的人不一样。若是这样的人,改改心想,那他愿意用尽一切却保护他。
仇天酬是他曾一度渴望却无法成为的那种人。他就像是一束穿透了层层阴霾的光,将他从森冷的水底一点点拉起,用他的言语、行为、触碰,将他早已麻木的肉体与魂灵唤醒。
改改曾一度觉得自己是淮景河边的一块石、一根木,直到仇天酬的出现,他才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不是什么“商品”、“货物”,原来他也可以和一个人一样去堂堂正正的“爱”与“被爱”。
“你就不要担心了。”改改伸手,按平了仇天酬眉心那一点褶皱,“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想方设法帮你去达成。”
夜已深了。
凤轩斋里,老梧桐的枝干随风雨摇晃。
第四十一章
早晨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仇天酬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太阳穴,昨日喝的多,又淋了雨,纵使来了以后改改那么照顾着,难保宿醉以后人会难受。
阴雨天,光线晦暗,睁开眼后一时弄不清楚时间。仇天酬撑着身子,四下张望去,桌边改改穿着身淡青色的长袍,正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琴弦。
“嗯……什么时候了?”
“醒啦?”改改抬眼来看他,仇天酬伸手拿挂在旁边衣架上的长袍披上,改改说:“你的衣服淋湿了,我给你拿去洗了。这身我的,你勉强穿吧。你身胚比我大些,这件若显得小了,我拿针线来,稍微拆几个口,改大点。”
仇天酬把那件深褐色的棉袍披上身,扣子扣上后,腋下勒的有点紧,袖子也断了,但他还是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道:“没事,我看穿着挺合身的。”
改改放下琵琶过来,看了看:“合身什么呀?你脱下来吧,我改一改。”
“没事,将就着穿好了。”
青年打量着他,须臾又开口问他:“口渴吗?桌上有温茶水给你倒着。你想下楼吃还是我把早餐给你端上来?”
“下楼吃吧。”
仇天酬套了条裤子,又穿了鞋。这些也是改改的,裤脚短了些鞋子倒合脚。他接过改改递过来的茶水喝了,抬头看他的时候,面色有些尴尬。
“昨晚上……”
“你记得昨晚自己说什么作什么吗?”
听见改改这样问了,仇天酬连忙说:“我记得!我、我还下了保证,以后就跟你住在凤轩斋了。我还记得你答应我了呢。”
“我还指望你记不得今天回家去,没想到你记得。”
改改开玩笑似得说了一句。
仇天酬拉住他手:“并不是说答应了你做了什么保证,说穿了,我不过是想在你这儿寻一处庇护。仇家……哈……仇家我回不去了。改改,昨晚的话,每一句我都是认认真真的再说的。只不过,有一点,我今天醒过来想告诉你……”
“什么?”
“我不应该用我们两个的感情去要挟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所以如若我落魄了你也一定会伸手援助。可是你们凤轩斋毕竟有那么多事情,我很怕自己会成为你的负担。”
改改伸了手指戳了他眉心:“嗳,瞎说什么啊。你怎么就成我负担了?”
“我晓得我的脾气,我这张嘴。你们是想明哲保身的人,可我呢?只怕自己不经意就把一堆人给得罪了。得罪一般的人也无所谓,可要是把那些你们怕的人也得罪了呢?”仇天酬无奈叹了口气,“到时候就是我连累你了。”
“这么严重啊?你昨晚上怎么不说呢?要这么说的话,我昨晚上就不答应你了。”
这句话说完,改改看仇天酬明显失落的神情笑了:“喏,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脸色不立马耷拉下来了?放心吧,我还怕你连累?我怕我们连累你。”
“改改,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碰上你,真的是我三生有幸。你知道吗,其实最开始……我被你吸引,仅仅只是因为、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我还知道这幅皮相吸引了不少人。”
仇天酬拉着他,把他带进自己怀里。
“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你的言谈、举止,你的思想、言论,让我很着迷。”仇天酬抬头看他,握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你总说,命运约束,可我却觉得你活得无比自由。你活得很明白,你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好羡慕你,从我回国起我都觉得自己过得浑浑噩噩,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你这样夸奖,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下去吃饭了。”
“你听我说完吗。”仇天酬却拉住了他,“你能一直支持着我,我很感谢。真的,改改。”
“嗯,好啦我听见了。”
“不过说真的,你觉得……你觉得我这样固执真的好吗?我哥哥希望我用学的日语去和日本商人谈判,可我始终都不愿意做那些,你……”
“我觉得,特别的好。你不愿意就不要去做,那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自由,我觉得挺好的。”仇天酬的意思改改知道,也非常赞同,想了想告诉他,“你能坚持就最好了,再说你怕什么,凤轩斋都已经五口人一块吃饭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
“改改,我也不是说要你养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想我养你。不过就算是我养着你又何妨?”他轻叹着气,捏着他肩膀,“你是读书的人,有气节,有气节就要好好地保守住。这气节不是说叫我养着就觉得失了面子了。那都是小事,你去在意干什么呢?若你和他们同流合污,跟那些商人一般嘴脸,我又怎么会喜欢上你?”
“改改……”
“挨人骂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那些需要讨好着别人,和那群人打交道的事,为了生计拉下脸面来的事,就全都交给我。”
“这可不成。听起来,像是你真的要养我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啊。”青年冲他一笑,“你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若是想当大夫就当大夫,咱们开门问诊,你若是想要写东西什么的,也尽管去写吧。我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会少。”
“本来还说是我想养着你的,怎么……反过来变你养着我了?”
“谁说我养着你?借你的钱,等你赚了要还我的。”
仇天酬抱住了他的腰,头贴上他胸口:“四姨的病要钱,家里吃穿要钱,我哪里敢费你的钱?不过在此之前,我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什么进账。昨日出来前,我确确实实跟兄长大吵了一架,家中应该不会再给我钱了。有些丢人,改改,我……”
“你有我呢,怕什么。”改改揉着仇天酬头发,“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戏子,半斗米都行。”
“哎,你把自己放那么低干嘛。”
“我实话实说啊,你别生气啊。”
“我、我别的不计较,就是那个……那个对你有意思的胖子——”
“你还记得啊?”
“我就那天最生气,怎么可能不记得!”仇天酬撇了撇嘴,“别的都行啊,就那个胖子,你离他远点。”
“好,那仇二爷,咱们能下楼吃早饭了吗?你知道这会儿什么时候了?要中午啦,你听,楼底下如笙都开始准备午饭了。”
仇天酬一下窘迫起来:“那么迟了?多不好意思。我这就下去。对了,你早饭……”
“我比你起得早,早就吃过了。下楼的时候轻巧些,惠妈妈早上回来才睡,别把她吵醒了。”
“嗯。”
出了门,仇天酬小声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之前说居酒屋的事情,惠妈妈在那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拜托了几家老板,多去妈妈那边帮帮忙,比最开始去的时候要好得多了。妈妈自己熟客也那么多的,听闻有几个在攒钱寻思帮她赎身。”青年往东厢房看了眼,长长松了口气,“能赎身走了也好,省的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