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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我叫你小文哥吧。”孙志智一边专心开车,一边对文寒说道。
两个人从同车而行,大概都沉默了有一分钟的时间,还是孙志智主动开口了。
“嗯……好啊。”文寒略显机械地达道。
孙志智:“今天风挺大的……”
文寒:“是啊……”
孙志智:“你们学校的校服挺难看的。”
文寒:“还……还好吧。”
“哥最近还好吗?”
文寒知道小孙问的是路郝好不好,他答道:“挺好的。”
孙志智点点头:“嗯,那就好。”
虽然路郝不许小孙再叫他“哥”,但路郝人又不在这儿,当着文寒的面,孙志智在背地里还是叫的挺熟练。
文寒心想孙志智应该关心他自己好不好,而不是关心路郝,他抿着嘴什么都没说,低头假装玩手机。
“路叔加你微信了是吧?”
文寒猛地抬头:“是啊。”
“他经常找你聊天吗?”
“偶尔吧。”
“你们都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文寒仔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基本上都是路老头主动跟他说话,大多也是分享一些养生类的帖子或者是各种鸡汤,非常明确的主题,从来没有过。
孙志智把钢琴乐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说道:“我明天要去外省集训,大概要去一个半月。”
“哦。”文寒显然不太关心孙志智去哪,而且他们两人也称不上是朋友,他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我希望你没事多和路叔聊聊天,他挺寂寞的……”
文寒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孙志智今天来找他的目的。他想这个小孙还挺孝顺的……
孙志智没得到文寒的回应,只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妈……我妈走了以后,路叔特别孤独。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想和哥亲近亲近,只是郝阿姨……算了,这个不该由我来说。”他转头看了一眼文寒,有点疲惫地笑笑。
文寒一时反应不来,大约过了五六秒,才后知后觉咂摸出来小孙嘴里蹦出的那个“好阿姨”不是“好阿姨”,而是“郝阿姨”,指的是路郝的妈妈。他见小孙不再说话,张嘴又附和了个“哦”字。
孙志智好像也很清楚文寒的性格,他得了这么一个回应,又开始说话:“反正我来找你没有别的事,就是希望以后你能多跟路叔聊聊天,那天他从你们家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还直夸你做饭好吃。”
文寒从小孙的嘴里听到路爱国的夸奖,不好意思道:“谢谢。”
“谢我做什么,是路叔夸的你。”
文寒一下子面红过耳。
“大年初一哥和我们吃了一顿饺子,路叔特别高兴,那是我妈过世之后他第一次那么高兴,第二次就是从你们家回来之后……”孙志智轻轻笑了笑,又道:“不过听路叔把你夸到天上去,我也挺想尝尝你的手艺的。”
“嗯。”
“哥好像挺喜欢你的吧?”
“……”
“我希望你能多劝劝哥,叫他原谅路叔就好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不是哥心里想象的那样,但是路叔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这个学期开始我就不住校了,但是你看开学才几天……我就得去外地,剩下路叔一个人在家我真的不太放心……我也是挣扎了好久才来找你的。”
文寒心下迷茫,嘴上犹豫道:“也许我不太能帮上你的忙……”
正是等红灯的间隙,孙志智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文寒:“我觉得你能。”孙志智说完这句话,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
这个红灯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文寒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拒绝小孙,长到他心里觉得很空,又很满……
终于等到绿灯,孙志智驾驶技术很稳,期间两人又说了很多直奔主题的话,基本上都是小孙在说文寒在听,不多时,汽车就驶进了路郝家的老小区里。
小孙的话一直萦绕在文寒脑子里,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孙志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但是刚才那个姓孙的年轻人跟他说了那么那么多的话,以至于让他今天完全不用数台阶就走上了六层,信息量太大,文寒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超载。可见人的注意力一旦特别集中,就会完全忘了那些自己平时过分关注的琐碎。
隔着一层布料,文寒摸到临下车前青年人给他的一个硬皮本,心里觉得很不真实。那是小孙的日记本……他原以为会是路爱国的日记,迷迷糊糊打开了防盗门,直到踏进玄关,他心里总才找到一些实感。
文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只要有心事就睡不着觉。当他第六次翻身的时候,路郝终于张口问他“怎么了?”
本以为那人早就睡了,却不想到底还醒着,小文只闷闷地答了一句“没什么”,心里还没想好要怎么完成小孙交给他的那个艰巨的任务。
一次谈话就让文寒对小孙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个青年心思细腻,暗藏着时下年轻人不具备的成熟老成与稳重懂事。
“如果他是路郝的亲弟弟就好了。”被成功洗脑的小文,心里默默地想。
路郝一条手臂揽上小文的腰身,说道:“没什么就早点睡,你明天不是得上六节课呢么。”
文寒听对方那么一说,才想起周三的惯例是炼狱一般的日子,亏得路郝把他的课表背了个滚瓜烂熟,否则他一糊涂忘了带金嗓子喉宝,明天又要跟姚大姐蹭薄荷糖吃。他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眼皮沉重地不行,可是迟迟不能入睡,令人焦躁不已。
五分钟后——
“路哥,你睡了吗?”文寒推推路郝的胸膛,轻声问。
“正要着了,怎么了?”
“你……你是不是挺恨你爸的?”
“……”
这个时候北方已经停止供暖了,初春乍暖还寒的夜里,李泽雨发的电暖气又派上了用场。卧室的温度不算凉,但文寒还是后悔问了刚才那个问题,因为路郝难得沉默。
文寒既不敢翻身也不敢大喘气,他知道路郝不想说话,也就盼着那人能早点睡着,待到明日一早,两个人就能把今晚的事情假装忘个一干二净。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路郝打破卧室里的低气压,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音度很平,叫人听不出喜怒。
文寒终于彻彻底底地意识到自己从小孙手里接到手的,是个任重而道远的烫手山芋,但他不能扔,也舍不得扔,为今只能用各种可以想到的法子,慢慢卸下路郝的心防。
他怕冷似的栖在路郝怀里,那人用手臂把他圈的更紧,文寒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你爸挺可怜的。”
路郝顿了几秒,而后缓缓说道:“说实话,小时候特别恨他,恨他不要我妈跟我;也恨别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爸搞破鞋;更恨他走了之后一次也不来看我,明明都在一个城市里面生活……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对老头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许还是恨他,可能只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强烈了。”
“要是他曾经想来看你,却不能来呢?”
路郝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他抚着文寒的后背,又道:“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吧?”
“万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路郝斩钉截铁:“不可能。”
郝文慧式思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路郝,这么多年已经在路郝脑子里形成了一种较为固定的思考模式,路郝所信奉的一切都是他妈告诉他的,在面对路爱国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棘手的问题上,他对自己说出口的话十分笃定。
文寒想到小孙给他的那本日记,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只觉出“难”,真难啊。
对话到这里已经很难再进行下去,而目前这个时间段显然也不适合再发展什么言语上的沟通。午夜时分,对于从事一般性工作的正常人来说大概更适合休养生息,来以应对明天白天一天的各种生存之战。
有人说生活就像是一场未知的旅程,而文寒觉得生活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跟自己作斗争,跟这个世界作斗争,跟既定的命运作斗争,一切条件都像高等数学一样神秘复杂,等待着探索者去解开一道又一道的谜题。也许这就是他读大学时选择历史系的原因,大概所有过去的既定的事实,会像一面镜子一样,倒映着似曾相识的轨迹,让后人有迹可循。
路郝轻拍文寒的后背:“我困了,睡觉吧。”
“嗯。”
次日一早文寒边呵欠连连的煮粥,边被路郝以开玩笑的方式心疼地训了一句“没事就知道瞎操心”。
上午艰难地挺过四节连课,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文寒依然精神不济,姚大姐问需不需要下午和他换下课?他摆摆手说不用,等吃完饭走出饭堂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远山”发来的——
“小文,傍晚下班有时间吗?”
文寒快速地回了个“有”字。
“五点半,你们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等你。”
“好。”
日记
2007年5月18日 星期天 天晴
路叔想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我不同意,妈妈说我不懂事,我心里很不高兴。
看《圣斗士星矢》的时候也不高兴。
2007年5月20日 星期天 天晴
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叫我们写日记,不知道写什么好。
2007年6月1日 星期五 阴天
今天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原来路叔有个儿子!真没想到啊。
2007年6月3日 星期日 小雨
我讨厌上补习班,要不是我妈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就能偷偷跟在路叔后边去看他干什么去了。叔叔一大早就出去了,我猜他可能是找他儿子去了,不知道他儿子几岁了?
……
2010年9月5日 星期日 阴天没雨
当升旗手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打两局CS有成就感,老妈就喜欢跟外人吹嘘,我听着都烦。客厅里那帮叔叔阿姨真是吵死了,作业写不下去,不想写,大不了明天早点儿去学校抄一下数学课代表的。真羡慕王之荣,他姐姐还会帮他做作业。
2010年9月24日 星期五 阴
我妈又在和路叔吵架了,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吵架,真是烦死了,以前明明不拌嘴的,我要是路叔一定不会找我妈这样的女人,她胡搅蛮缠的样子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看不下去,我将来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
……
2013、9、1 星期日 晴
今天在学校小操场撞见两个女孩接吻了……其中一个是我们高二年级的校花,另一个是高三级有名的假小子,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很无语,本来我还挺喜欢那个校花的,但是没想到她喜欢那种假小子,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
2014、2、12 星期二 雾+霾
今天要不是平林拉着我,我早就打的张麒麟那个傻13逼满地找牙了。一想到路叔为了给我弄那个保送的名额,也不知道废了多大劲,他对我可真比对他亲生儿子还好。我妈总让我管路叔叫爸爸,可是我姓孙,怎么管他叫爸爸?
我知道路叔很惦记他亲儿子,可是他那个死了的前妻不许他去看儿子。哼,要是我是路叔,还管她谁不叫我看,我想看就看,路叔真是太可怜。我觉得我也可怜,我是没爹,他是有儿子也不能当爹,这是什么世道?我们家是什么家庭?怪不得别人笑话我,笑的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