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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笑了。
监视器前的导演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站在导演背后的另一个年轻人则是眼神动了动，交叉抱臂放在胸前的双手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动了些心思。
那是一个很歹毒、阴险的笑容，哪怕是隔着监视器看着都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感觉似乎有一股犹如跗骨之蛆的寒气随之而来。
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没有情，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慈悲更没有怜悯，就连是杀人也只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虽然此时此刻他笑了，但是在他的眼底，他的心中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这样的演技，绝不是之前的沈敬亭所拥有的。
薛奕然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监视器的画面，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导演似乎很满意这一条，已经喊了卡，兴致盎然地让场记们开始准备下一场戏，沈敬亭则默默地下去准备下一场戏的戏服，之前跟在导演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一时间周围竟然只有导演与薛奕然两个人。
半晌，薛奕然悠悠开口道：“导演，我觉得刚刚最后的那一个镜头还是删掉比较好。”
导演一怔，似乎有些不满，语气沉下来道：“为什么？”
之前他就听说薛奕然和沈敬亭一向不和，如果是因为出于个人原因就要干涉他导演的工作，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薛奕然当然听得出导演语气里的怀疑，但是却也不以为意，反倒语气十分平静地解释道：“我们这部剧的尺/度本来就很大，所以只能投放在网络平台上。但是我觉得在沈敬亭所饰演的戏份里，太过深入地表现了人性的黑暗。就以刚刚那个镜头来说吧，我觉得对公职人员的正面形象影响太大了，搞不好会让我们整部剧被下架。”
沈敬亭的演技无可挑剔，如果他强硬地让导演删去这些镜头到头来只会让导演增加对自己的厌恶，可是谁会不关心自己的作品呢？
如果自己辛辛苦苦拍出来的电视剧不能上映，那……就不得不得慎重了。
“这……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是删掉这些镜头，那这个角色就彻底沦为了扁平人物，也很可惜啊。”
导演似乎便说动，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如果仅仅只是出于一个导演的角度，他当然是希望这些镜头能够得到保留的，毕竟这些镜头都太棒了，每一个都可以说是沈敬亭演技质的飞跃；可是如果综合起来看，他就不得不为整部剧考虑了。
这可真是让人为难！
“唉，那……”
“呵，如果怕被禁就删掉这些镜头，那恐怕这部剧永远也只能是丢入大海的一块石头，溅起一丝水花然后就彻底默默无闻了。”
导演的话还没说完，一丝毫不客气的男声就直直插了进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薛奕然转过头向对方望去，微微一怔，然后则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又有些玩味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气息，仿佛在说“你不是环国的人吗？怎么还要来插手沈敬亭的事？”
白枫瞥了一眼薛奕然，对青年眼中的警告丝毫都不在意，只是轻蔑地扯了扯唇角，将眼神投向一旁莫名其妙的导演，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第110章
导演连忙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可只是一个小导演，环国的白大经纪人他怎么敢惹，生怕得罪了白枫，赶忙开口道：“当然能来！只是； 白先生刚刚说的话能为我解释下吗？”
白枫也不再去看薛奕然； 他转头看向导演； 开口解释道：“网剧的跳出率原本就比电视剧高，面对如此庞大的竞争对手，如何留住观众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观众们舍弃电视剧来看网剧； 为的是什么？”
还不待导演说话，白枫就继续说了下去。
“观众们不就是为了电视上不能播出的尺/度吗？如果你们把尺/度减小，那观众凭什么放弃大制作的电视剧不看； 跑来看网剧呢？除非你有把握让网剧的投入比电视剧更多，但这样无疑就消解了网剧的成本环优势； 所以我觉得要是因为尺/度问题就删除镜头； 那可真是本末倒置了。”
原本还游移不定的导演听了白枫的话后自然就彻底下定了决心； 决定保留原本的镜头。
薛奕然瞥了一眼白枫，冷冷道：“白大经纪人替沈敬亭说话； 白总知道吗？”
白枫的父亲白总是公司cho那一派的人； 而公司的cho就是一向主张严打出走艺人的那位人物，薛奕然说这话，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这是我的私事。”
白枫冷冷瞥了薛奕然一眼，嘴角微微往下撇着，然后便径直穿过薛奕然往之前沈敬亭走的方向去了。
薛奕然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没说话，转身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
“你的演技不错。”
背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原本安安静静坐在片场角落里的沈敬亭不由地有些诧异，青年转过头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也笑着打量着自己，漆黑的眼里闪烁着几丝探究的光芒。
“谢谢，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我需要向别人学习。”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夸赞，沈敬亭礼貌地回了对方一句，并没有表示出更多交谈的意象。毕竟现在他可在多事之秋，有不少人等着拿他找乐子，他还是谨慎些的好。
然而男人却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敬亭的侧脸，语气有些好奇地问道：“说实话，其实原本我不觉得你会来接这个角色。”
闻言沈敬亭微微抬起头来，眼里有些光芒正在闪动，他看着对方眼里同样跳跃着的光芒，下意识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对方扬唇一笑，一边摇着头一边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往前走了几步，仰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才开口道：“因为你之前一直走的是偶像路线，从来不会接跟你定位不一样的反面角色。哦，对了，《皇图》倒是个例外，只不过那部戏里的长安侯也不算完全的反派，跟《犯罪心理》的这位一比，完全就是个大善人。”
对方说着忍不住一笑，猛地转过身来冲着沈敬亭摊了摊手，语调微微上扬，“而且你现在负/面新闻缠身，演这种反面角色只会更加得不偿失，所以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犯罪心理》的剧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接这个角色？”
男人说着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也是在追问沈敬亭原因，但却并不像那些记者一样步步紧逼，相反，他的语气十分欢快，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这么想着，沉默了许久的沈敬亭才慢慢开口道：“我为什么不能接这个角色？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坏人，对我的公众形象不利，所以我就不该去接吗？”
对方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沈敬亭会这么回答。
“你……”男人微微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沈敬亭却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也苦恼于这段时间是否该接这种类型的角色，但是有人却问我‘你是想做一个演员，还是想做一个明星？’，他还告诉我，如果我想做一位演员，那我就该去演我想扮演的角色，而不是瞻前顾后，考虑这个角色能给我带来多大的利益。”
沈敬亭一边说着，唇角一边忍不住微微翘起，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吴殊坐在木质的长桌旁，一本正经地问道。阳光从窗户外投入室内，映的男人的脸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影，显得无比高大起来。
吴殊伸出手来握住了沈敬亭放在桌子上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慢慢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如雷贯耳，每一个字都让沈敬亭醍醐灌顶，“敬亭你要记住，你是一名演员，任何时候都不该忘记这点。”
演员！
那一刻，原本萦绕于他心头之上的所有困扰都烟消云散，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突然一动。
原先还在环国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去接这类的角色，只是都被白枫拒绝，说那并不符合他的定位和形象。
那时他就感到疑惑，难道作一名演员，选择角色的标准不是基于自己对角色的爱，而是出于角色能带给自己的利益吗？
如日中天时，他却感觉犹如背负千斤之担。
而现在，当他丑/闻缠身之时，他却出奇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或许这才会是他最自由能够真正决定自己想要饰演的角色的时候。
不会有粉丝的反对、公司的命令、四面八方而来的舆论压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演员，不是天王，不是巨星，却能比后者更加自由地去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他只是一名演员，一名普普通通的演员。
听了沈敬亭的答案，男人沉默了片刻，在嘴中轻轻呢喃了两遍“演员”这个词，然后他才笑着抬起头来看向沈敬亭，道：“既然如此，那如果我有一部电影想让你来当男主，你愿意吗？不过我事先告诉你，这可不是什么能名利双收的大片，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当红明星拒绝了我的邀请，而且我的这部电影只是个小制作，可不能付给你太高的薪酬，你要不要考虑下？”
沈敬亭一怔，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遍面前的男人，发现对方的神情格外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心跳忍不住微微有些加速，稍稍屏住了呼吸。
“你……为什么会找我？圈里面还有很多演技比我更好的人，他们都不像我这样……丑/闻缠身。”
沈敬亭不确定地问道，对方却好像被他的神色给逗乐了，他双手抱臂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儿一样，就差人去摘了，“因为他们只不过是明星，而你，却是一名演员；因为你刚刚的话打动了我，所以我想帮你一把；因为在国外我遇到的某个人向我极力推荐你，所以我想来看看你……原因或许千种万种，但是最后能让我下定决心选择你的，却是你自己。”
他看着沈敬亭，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玩笑试探的表情，转而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连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热烈而又疯狂，似乎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所以，你会答应吗？”
他语气有些急促地问着，死死盯着沈敬亭的表情变化，连青年脸上一丝一毫的微妙情感变化也不放过。倘若他的目光真的是灼热无比的火焰，那么沈敬亭英俊的脸上恐怕都会被烧出一个洞来。
一般人要是听到对方这么说，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动摇，毕竟别的不说，自身的处境都是有上顿没下顿，不知道演完这部戏还能不能有机会接到下部戏，有电影男主找上门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更何况对方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换做是之前，沈敬亭肯定也会答应了。
但是现在，他却并没有。
他十分冷静地看着男人，慢慢道：“抱歉，我想你需要把剧本或者故事梗概告诉我，我才能做出选择。”
对方一怔，虽然忍不住哑然失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看向沈敬亭，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犯了一个这么低级的错误，“抱歉抱歉，待会我就把剧本给你。也难怪林一清和吴殊都向我推荐你，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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