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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白白在一边窃窃笑出声,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自从那日后,它身上柔和的白光就被染上了浅淡的粉色,从白团子变成了一个粉白团子。
谢遗担心得很,抓着它捏了好一会儿,确认只是颜色变了,没什么不对劲才松开了。
“宿主大大,他这是觊觎你的美貌。”白白凑到谢遗耳边这样讲。
“无稽之谈。”谢遗轻笑一声,只当系统是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
他虽然无法离开这个宫殿,但是宫殿中却有很多藏书供他翻阅,也能打发时光聊以度日。
谢遗在宫中过得还算悠闲,谢如青和李康乐心里却是火急火燎的。
他们不知道谢遗去了哪里。
本来已经约定好,那日让李康乐在城外一处寺庙等着,谢如青会让人将谢遗送过去。李康乐在那儿一连等了两三日也没有见到谢遗,便回了城中,想问一问谢如青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可是谢如青听他这样讲,心头也是大惊,直言自己已经将谢遗送出城了。
两个人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只能命人私底下寻找谢遗地踪迹,却一无所获,连带着那日送谢遗出城的马车与车夫也没找到。
这日秦执甫一进屋,就看见谢遗穿着中衣,正对着镜子束发。谢遗一贯不喜别人的触碰,不让两个侍女服侍他起居,平日里束发这种事也是亲自动手的。
他的发丝乌黑且柔软,比一般的男人要细上许多,几乎堪比女子,从鬓边分了两撂用玳瑁发簪在脑后固定了,余下的便在肩头散开,显得风流又俊俏。时下男子大多不爱束冠,有时候还刻意披头散发,做出一副张狂无度的模样。似谢遗这样的发型,正是金陵当下最时兴的。
他刚束好发,回头,就看见了秦执。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秦执都已经下了早朝,用过早膳,谢遗却还是一副刚刚起身的样子。因而谢遗见了秦执,心上未免生出些愧怍来。
幸而此时宫女们已经布置好了谢遗的早膳,上来询问是否要用些吃食。秦执虽然吃过了,但想着谢遗没吃,便颔首同意了。
桌上的食物一个个都做的精致小巧,谢遗喝了碗粥,又用了些面点,就不再吃了。
秦执等他用完了早膳,叫宫人们撤下去,才起身,转到里间的在软榻上坐下,叫谢遗:“坐。”
谢遗垂眸道谢,走过去坐下。
桌上的茶水是刚刚才换的,谢遗挽袖替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陛下。”
秦执却不喝,眼角瞥见了小案上的一册书,便问了:“那是你近些日子看的书?”
谢遗道“是”,捡起来递给了秦执。
是一本诗集。
这世界与他之前生活的世界颇有出入,因而这些今人翻厌了的锦章丽句骈词珠玑谢遗还是第一次看见,品味几番,觉得新鲜得很。
秦执翻了翻就不感兴趣地搁置一旁了——这些他幼时也是看过的。转念又想起,谢遗一个人成日待在宫殿里怕是无聊得很。可他又不愿意放谢遗出去。
“在此住的如何?”
谢遗温和笑道:“甚好,劳陛下费心了。”
“那便好。”秦执直视着他,眼瞳中浮现的,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谢如青和李隽,一直在寻找你。”
谢遗的笑容凝固了片刻,慢慢地敛去了,道:“陛下想要如何做呢?”
“你想要如何做?”秦执反问了一句。
谢遗的唇慢慢地抿紧了,菲薄如一线:“什么都不做。”
“如此也好。”秦执说。
就看见谢遗眼角微挑的眸子,倏忽睁大了,似乎惊讶得很。
秦执却笑了,道:“我自然不会刻意对付他们。”
他要对付的是整个世家,而非某一个人。
这日子,长公主与三大世家的动作越发频繁了。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这时候更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些朝堂上的事,自然是不好和谢遗讲的,可是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可以和谢遗说些什么,只能端起茶盏慢慢饮着。饮尽了一杯,秦执才终于寻到了一个话题,问谢遗:“手谈一局?”
“好。”谢遗自认为棋艺虽不算高超,但也勉强能看。
侍女便取了棋盘和棋子来。谢遗执白,秦执执黑,两个人对弈。
叫谢遗惊讶的是,秦执地棋艺竟也不怎么好,两个人一盘棋下了许久,终于以谢遗赢了告终。
秦执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孤当离开了。”
谢遗也没有挽留,道:“天冷路滑,陛下小心。”
秦执颔首,起身正要走,却又似想起什么,回头不经意一般提了一句:“再过不久就是年关了。”
谢遗闻言恍然,才发觉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样久了。他来此时还是秋季,盛夏的流萤尚还在瑟瑟风中苟延残喘,一转眼,已经是满目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年关将至,金陵城中却时刻溢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感。
谢遗走窗边,看着屋檐上悬挂下来的细长冰棱,轻轻叹了口气。
王景明已经在殿中等了许久了,他始终不见秦执,不由问了平日里服侍秦执笔墨地太监一句:“陛下去了哪儿?”
那太监是秦执的心腹,本是不该多言的,但看是一直以来都深的陛下器重的景明公子,便说了:“听闻是去了重华殿。”
王景明闻言,垂下了眼帘,似在思考什么。重华殿,那本是座荒废已久的废殿,后来将里面重新修整了一番,那日他带谢遗去的,就是那儿。
陛下,这是要金屋藏娇吗?
他本只是随意地一想,可这荒诞的念头竟教他心上有些不悦起来。偏偏,越是不悦,就越是止不住地想。
陛下对谢遗似乎真的关照颇多。
那日秋猎陛下是和谢遗一起遇刺的吧?生死之间,生出些不堪的感情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谢遗怎么想的呢?
他又想起了谢遗在马车上,握着那块玉佩,朝自己笑的模样。只觉得春日里铺天盖地的灼灼桃花,也比不得那一笑来的惊艳。
“景明公子。”王景明倏然一惊,回过神来,循声看去,这才发现秦执已经来了。
“陛下。”他上前两步,将手中书册递了上去。
秦执接过来一翻,里头多是些世家子的罪证。他看了看,一抬眼,又见王景明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何事?”
王景明斟酌着字句,缓缓问道:“不知陛下请谢七公子入宫是为何事?”
秦执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喜欢他?”
“不、不是。”王景明慌乱否认,却又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了,轻轻咳了一声,才道,“只是……臣与他有些交情,担忧他的安危。”
秦执静静看着他,慢慢露出了一个笑,有些愉悦,又有些嘲讽的笑。
“那便好。”秦执轻声道,“孤很喜欢他。”
第21章 璧微瑕
转眼便是除夕,宫里四处都挂满了灯,流光溢彩,非常漂亮。
谢遗所在的宫殿,也挂上灯了。他只要站在廊下,就能听见外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地连成一片,热闹得很。
那两个沉默寡言的宫女到了这时候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谢遗见了,就叫他们出去玩儿。他知道,宫中逢此大宴的时候,是会有很多宫人轮流换班,去一看热闹的。
那两个女孩自然是十分想去,但还惦记着自己要服侍谢遗,摇头说不去。
谢遗昔日做皇子的时候,除夕都是要给宫人们封银子的,就当求个喜庆。只是现在,别说封银子,他自己吃住还都是秦执的。
他也不想亏待这两个女孩,就道:“你们轮流去好了,留一个人在这就行。”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一齐行礼,满心欢喜地道:“多谢公子。”
谢遗摆了摆手,自己披了件狐裘站到了走廊上。这件狐裘是秦执送来的,颜色雪白,取的是狐狸腋下最柔软轻薄,最保暖的一处皮毛,不知猎杀了多少白狐才凑出来的一件,金贵得很。
谢遗心知这衣裳金贵,却也不觉得舍不得穿的——毕竟衣裳,就是给人穿的。
王景明穿过了长长的宫道,终于走到重华殿的台阶下。这儿偏僻得很,纵然点了灯,也不热闹,反而愈发显得冷清。
他驻步在台阶下,仰起头看过去。只看见一个人影,伶仃瘦弱,站在那宫殿前,被清透的灯光撒了一身。
王景明犹豫了片刻,便走上去了。走近了,也终于看清了。
只见廊上一水儿的灯影落下来,罩在谢遗身上,染得他身上那白如雪的裘氅也泛起一层薄淡的昏黄。他像是被幽柔的蒲苇笼住的一只鸟,娇贵又美丽,叫人见了便恨不得折断他的羽翼,可是偏偏,又舍不得伤他一分一毫。
王景明不知道秦执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的想法。
眼下谢遗正仰着头往宫中最热闹的方向看,因而一截脖子探出了狐裘。王景明只觉得他颈项如鹤,白且修长,想必裹在狐裘内的一截,更是温热且柔软的。
今夜是除夕。王景明想,也许谢遗是有些想家了。
“无失公子。”他叫了谢遗一声。
谢遗愣神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扭头看过去,便瞧见王景明含笑的眼眸。
“今日是除夕。”王景明走近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红纸,递了过去,“给你。”
谢遗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了。红纸包着的东西有些重量,又不是很重,他捏了一捏,扁扁平平的,还硬硬的有些硌手,似乎是铜钱。
谢遗拿着那东西,长睫如鸦羽,微微翕动着。他轻轻笑了起来,说:“景明公子,我不想要这个。”
王景明一愣,有些惊讶,“你要什么”
谢遗低下头去,灯光如水,穿着他的睫羽过,在脸上投下了小片阴影。他弯起了唇角,笑了起来,又仰头看向王景明,眉眼间光彩惊人:“我想要你那块贴身的玉佩。”
他只是站在那儿,便自有一种冷然的清远矜傲透出来,丝毫不见在病中时的荏弱。然而他偏偏又不是那样孤高冷傲至极、不容人亲近,反而温和地很,唇角只需要微微弯起,便如从天宇跌落凡尘,染上鲜活的烟火气。
他仅这样一笑,便笑得王景明心都颤了颤,恨不得他要什么就立即给他什么。
可是下一刻,王景明又冷静了下来。
孤很喜欢他——他还记得,不久之前,秦执还对他这样说。
王景明只觉得心上一涩,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胀感,充斥其中,仿佛撑满了整个胸腔。他问谢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遗眨了眨眼睛,像是不解。
王景明又问了一遍,“谢无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次谢遗回答了:“我想要你的那块玉佩。”他加重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贴、身、玉、佩。”
王景明看着他,沉默了。一瞬间心潮涌动,陌生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可是偏偏,还有游丝一般的理智,怎么也无法断裂。
那是,陛下喜欢的人。
那是,你誓要效忠的人,喜欢的人。
许久,谢遗才听见他呵出一句:“我再想想。”
谢遗不觉得意外。他猜想那枚玉佩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给人,估计王景明还会提出要求什么的。不过他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权作交换的了,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景明转身欲下台阶,却又回头,深深看了谢遗一眼,道:“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