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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瞒他些什么呢,他也很想知道。
“少爷,能不能帮我个忙。”
路恒看着沈意,点了点头。沈意跟他记忆里已经相差甚远了,就像个将死的人一样,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波澜:“沈叔,你说。”
“帮我把绳子松开吧,”沈意笑了笑,“绑的有点疼。”
路恒割开绳子,然后把匕首放在一边,扶着沈意坐在桌子前。
“沈叔,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沈意摇了摇头,他指头上的血还没有干涸,所以他把指尖按在桌面上,一笔一画写着什么。
房间太暗,路恒看不清,只知道他连着写了两个字。
“少爷,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没写完一个字,沈意都会顿一下,然后低声呢喃这句话。
路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沈意什么都不再说,自顾自盯着眼前写好的东西。
忽然,他抬起头,略有些昏暗的灯光终于能照清他的面容,还有他略带笑意的眼眸。
“少爷,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沈意静静地看着路恒,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就在路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拿起刚才路恒放在桌子上的匕首,直直刺进自己的喉管。
“沈叔!”路恒没来得及拦下他,门咯吱一声开了的时候,路恒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林盛伦。
门外所带进来的光亮终于照亮了沈意先前所写的字。
他写,允行。
李允行,李五爷。
“操你妈的,还敢瞪老子,揍不死你丫的。”
坐在墙头的少年被一阵喧闹吸引了目光,他偏头看去,隔壁的机关大院里,瘦弱的少年被六七个同龄的孩子围在中间,拳头不断地落在他身上。
这个年龄的孩子虽然不懂什么打人的技巧,但是架不住年轻气盛,力气着实不小。
少年本没打算管这个闲事,机关大院啊,谁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公子哥。
就是底下那小孩儿一直盯着他。
少年咧咧嘴,这小眼神,跟我见死不救一样。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清了清嗓子:“喂,我说你们啊,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害臊不?”
几个公子哥停下手打量他,不过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我们哥几个教训人,还轮得着你来管。”
少年指了指他们围着的那个,扫了一圈眼前这几个人:“那今儿我护着他,这事儿我管定了。”
这句话可给几个公子哥激着了,也不管他哪儿来的,轮胳膊就揍。结果就是,这几个公子哥还真没揍过他。
太阳偏了西,估摸着到吃饭的点了,几个公子哥放了句狠话就跑回家去了。
少年往墙根一坐,摸了摸有点开裂的嘴角,“嘶”了一声。
之前被围着打的那个瘦弱的少年跟旁边怯生生地站着,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来,小心翼翼递给他。
“你还跟这儿杵着干啥。”少年没接,瞟了他一眼。
他也没动,递帕子的手就愣在半空中。
少年站起来掸了掸土,爬上墙头:“你乐意杵着就杵着吧,我走了。”
然后跳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少年还没进家门,一个啤酒瓶子就先飞了出来,砸在他身后的墙上。屋里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叠在一起,他皱了皱眉,转身坐在树下,不想进去。
他的父母都是当年被下放到农村的知青,他出生那年,有传闻说他父母那一批知青很快就可以回到城市里,所以他父母给他取名叫允行。
后来事情不了了之,他父母再也没叫过他这个名字。
李允行有点无聊地揪着面前的野草,身后动静不小,他抬头看过去,刚才那个瘦弱的少年正坐在墙头上,一副想跳又不敢跳的模样。
站起身来,李允行看着那个少年。少年看到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想朝他挥挥手,但是手还没松就晃了两下,吓得他赶紧抓住墙头的绳子。
“下来。”李允行跟他说。
少年看了看底下,咬着嘴唇说:“我……我不敢。”
李允行没辙,叹了口气,伸出手来:“你下来,我接着你。”
少年犹豫了一下,一闭眼,跳了下来。
“喂,起来。”李允行戳了戳这个还趴在自己身上,紧闭着眼直哆嗦的小孩。
少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脸有点红:“不不不……不好意思。”
李允行还是往树底下一坐,瞅着他。
“那个,”少年拍拍手上的土,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递给他,“能交个朋友吗,我叫沈意。”
“李允行。”
总之那天之后,李允行身后就多了个小屁孩,成天追着叫哥。
92年严打开始之前,北京城还没那么祥和,说不准出门就能碰上火拼。
李允行就在这样一个年代四处闯荡,真叫他闯出来个名头。
能熬过九十年代的人都是枭雄。
新的世纪开始,北京城的黑道一片混乱,最后也是萧山公馆撑起了大局,城东南西北也有了各自的势力。
李允行是当年年纪最小的一个,道上的人就恭恭敬敬喊一声五哥。
直到多年之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而当年送他奶糖的那个瘦弱的少年,也早能够独当一面,在他身后撑起一片天。
“五爷,您真的打算这样?”沈意的眉眼里还能看出少时的模样,可的确是老了。
“让他恨我,总好过现在这样,”李允行揉了揉眉心,“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能让他知道。”
“我明白了,”沈意低声笑了笑,“您还真是喜欢他。”
走出门,沈意把提前做好的东西递过去:“拿去给少爷,他看过之后就把这些销毁。”
人走之后,沈意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四周都空荡荡的。他有些累,靠在门上,这道门后坐着的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而今天,这个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甘愿把自己做靶子。
如果能再来一次,把所有不敢说的都说出口,结局会不会皆大欢喜。
如果能再来一次该多好。
通常来说,当一个人执着于真相的时候,这不是生活,而是对于生活的抵抗。生活就是一个漩涡,不要尝试去抵抗它。为什么就不能做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而一定要去僭越神的位置,掌握世事呢。
放在书桌上薄薄的几张纸,当路恒拿起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同样的,林盛伦也明白了。
只是这个明白,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这些,不是真的吧?”纸张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描述路恒此时的表情,是在笑,还是在哭。
“怎么…怎么可能呢,妈妈她。”路恒的声音一梗,他的瞳孔都在颤抖。
“都是骗人的,骗人的。”他忽然蹲了下来,不断地,不断地在重复这一句话。
林盛伦把他抱在怀里,真的是慌了神:“路恒,冷静点,冷静下来。”
听到林盛伦的声音的时候,路恒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林盛伦身上,他问:“所以,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么多年的苦,这么多年的恨,到最后却都像个笑话。
路恒忽然笑了起来,笑里带着哭声的哽咽。还有啊,最后亲手杀了五爷的他,又算什么呢?
林盛伦有些后悔,他真的当初应该听沈意的话,不再查下去才对。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少爷好,就不要,不要再查下去了。”
一语成谶。
“姐姐,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吧?”
“会的,小雅,会的。”
姐姐。
米雅捧着手里的照片,捧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的姐姐,米容,到今天已经失踪了两年了,她还在等,等姐姐回来。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米雅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女人和她有七八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门外的女人眼角有一颗泪痣。
“姐…姐姐?”米雅先是有些不敢置信,随即笑出声来,扑到米容的怀里。
“小雅乖。”米容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米雅枕着她的肩膀撒娇,跟她絮絮叨叨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又问她这两年都去哪儿了。
米容对她这两年的事情也只是支支吾吾,她对米雅说:“小雅,帮姐姐个忙好吗。”
米雅点点头,随后,米容就从身后推出婴儿车来:“这个孩子,你帮姐姐带一段时间,姐姐过些日子就要结婚了,可这个孩子……总之,你一定要帮姐姐这个忙。”
婴儿车里的孩子真是像极了米容,米雅喜欢米容,所以连带着,她也喜欢这个孩子。
“姐姐,你要结婚了?”
“嗯,”米容的脸上浮现着一点红晕,“小雅放心,等到安定下来之后,姐姐就来把你和孩子都接过去一起住。”
“好,”米雅神色有点僵硬,她还是笑了笑,抱起孩子来,“这孩子好可爱,有名字了吗?”
“路恒,他叫路恒。”
说来其实可笑,米容在哪一天结婚米雅都不知道。她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是姐姐的孩子呢。
米容再回来的时候是一个雨夜,她坐着轿车,好像换了个人般。名牌的衣服,挎着精致的包,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米雅觉得这样的姐姐有点陌生。
米容指挥着身后的人往屋里搬东西,一箱子接着一箱子。然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给米雅:“这是小恒的抚养费。”
米雅一下子愣住了:“姐姐,你…你不是说要接我去和你一起住吗?”
米容轻轻皱眉,面露不耐烦之色:“我有说过吗?”
“算了,”米容挥挥手,把卡放在桌面上,“小恒的户口已经放在你名下了,这里的钱够你们花的了,东西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米容拎起包,踏着高跟鞋往门外走去。
“姐姐,这可是你的孩子!”米雅追出门,冲着她喊。
“小雅,在说什么呢?”身边的人为米容打开车门,她坐进去,“现在可是你的孩子。”
米雅还想跟她说点什么,米容却早让人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米容!你回来!你不能……”直到追的看不见车的影子,米雅才停下来,“你不能丢下我。”
回到家的时候,孩子还睡的香甜,做了什么好梦呢。
米雅的脸贴在小床上,眼泪流得止不住:
“宝贝,姐姐不要我了。”
“她也不要你了。”
“你儿子?”
米雅做了李五爷的情妇,在李五爷第一次这样问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思。
“是啊,我儿子,路恒。”换上一张温柔的笑脸,她对路恒招招手,“还不快过来跟叔叔打个招呼,这么没礼貌。”
只有路恒借口学习跑到楼上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米雅的笑容才有一瞬间的僵硬。
米容当年留下的钱很多,本来的确足够她们生活的,可后来米雅吸了毒,钱跟流水一样往外飘。她给李五爷做情妇,可是李五爷给的生活费也远远不能支撑她吸毒。
摸清了李五爷的心思,她反倒有点儿高兴。
小杂种,还有那么点儿用。
“五爷,您不是喜欢小恒吗,”她把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冲李五爷笑,“这个钱您要是不出,我就自己想办法了。”
总之她都能很顺利地拿到钱。
溜冰场里迷醉的生活,总能让米雅忘了世事,忘了她的米容。
直到有一天,她看着穿着华丽的米容被经历迎上楼,前簇后拥的,而自己只能和鱼龙混杂的人蹲在小房间里。她捏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里,滴答着血珠。
米容,你会后悔的。
她掏出包里的卡片,拨通了电话,“嘟嘟”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她问:
“上次谈的还作数吗?”
名片设计的很简单,黑色的底,正楷的白字。
夜色。
米雅摸了摸昏睡在桌子上的路恒,他面前摆着一大桌饭菜,颜色出奇的好看。
宝贝,越美丽的东西越毒啊。
米雅轻声笑了笑,她染着红色的指甲在路恒脸上划过,这张脸真的好看,像她,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