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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全都交付了出去,却落得孑然一身的下场。”
“你刚才说你喜欢这部电影原来是认真的,”钟季柏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侧,把手放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我记得那个时候夏琰演完这部戏,由于入戏太深迟迟走不出角色,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停掉了所有的工作去国外修养。但是回过头来看他拍的这部电影,他是真的把陆知恒这个人当成了另一个自己,他能够切身感受到陆知恒所有的喜怒哀乐。那个时候导演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陆知恒这个角色的人,可现在看来,如果这部电影将来被翻拍,你会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可能不输夏琰。”
盛景捧起冒着热气的茶杯,边朝里面吹气边小心地嘬了一口:“你呢?你当时演沈明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啊,”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绵长,像是透过带着深秋农历的空气看到了五年前的沈明带着满身的桀骜与不逊踏进公安局,把入职通知书拍在局长桌上,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卧底生涯,那是他一生中接过的唯一一个任务,“拍戏的时候倒没多大感受,我把角色和现实分得很开,只要导演一喊‘卡’我就能立刻恢复原状。不过拍完后我时常会想,陆知恒之所以在知道被沈明背叛后会绝望地选择自杀以及沈明在陆知恒死后主动辞职,花了一年的时间写下他十年的卧底生涯后也选择了死亡,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在漫长的朝夕相处中对对方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一边是正义,一边是感情,如果是我我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和沈明一样的选择,维护正义以身殉情。”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在我看了第八遍之后?记不太清了,这部电影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说到这,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不过,如果我是沈明的话,我会选择好好活下去。陆知恒是个孤儿,没人会真正把他放在心上记住他,如果连沈明都死了,那么这个世上不会有人再记得陆知恒这个名字了,他就像从没来过这里一样。假使思念可以跨越生死时空传递的话,那么陆知恒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很孤独,思念具有可以净化一切的力量。被所有人遗忘,抹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大概比死亡还令人惧怕。”
“好了,休息一下吧!我想我们也不需要排练了,你等会儿可以直接开始表演。”
欸?天王做事风格是这么随性的吗?不过,跟他谈了谈自己对于电影里陆知恒这个人物的解读,心情似乎没那么沉重了。
“钟先生,我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对方点点头,双手随意地放在大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他的下文,“您是怎么看待同性恋的呢?”
“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是发自内心的爱情都值得被尊重。”
像是一阵夏季的海风带着一丝咸味吹过脸颊,鼻息间还有一股混杂着冰啤酒苦涩却又凉爽的味道,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似乎还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他很在意钟季柏的看法,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他们之间真正开始产生交集与来往也不过才五个多月,实在是算不上可以把酒言欢的朋友,最多只能算是工作上认识的商业伙伴,可能之后还会多一层一起拍戏的同组演员的关系。在拍戏方面对方比他有经验,能多询问对方的看法和听取意见是合乎常理的,不过要是超出了工作的范围拓展到个人生活中就有点麻烦了,他显然已经把对方归为了“可以交心及保守秘密”的亲密朋友那一栏里。
诚然,跟钟季柏聊天是很愉快的,如果对方气场不那么强大,没有故意揶揄他的话。可对方在娱乐圈里的地位放在那里,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站在顶点俯瞰整个世界的王者,也只有他敢把时隔三年的巡演名称定为“The return of the king”,有种傲视群雄的感觉。能和他成为交心的朋友利大于弊,不过更多的人只愿意和他成为点头之交的合作关系,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要是没点手段怎么可能出道至今媒体一点关于他的黑料都没挖出来过,狗仔偷拍到的照片要不是他故意放水他们连根头发丝儿都拍不到。
他怕对方会觉得他在故意套近乎,或者想靠这层关系得到更好的资源,因而从一开始就和对方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不过现在看来,对方跟他们没什么不同,至少他接触下来没觉得他有恃才傲物的高傲,他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向他提问:“钟先生,您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你跟朋友说话一直都是用敬语的吗?”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足尖点地,装着滑轮的椅子朝着旁边滑去,两人的膝盖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到一起,“盛景,你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吗?从认识到现在,你一直叫我钟先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的管家。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电梯里见面,我跟你说了什么吗?我觉得我那时说的挺直接的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那次在电梯里的对话。
“老师这个称呼还是不敢当,我们年纪相仿,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您说笑了,且不说您出道比我早,就是现今在娱乐圈的地位我还不能同您相比,要是直接称呼您的名字,怕会有人觉得我不识好歹。这样吧,我叫您一声钟先生,您看合适吗?”
这样想来,对方一开始就在向他表达可以成为朋友的意愿,是他一手把这层关系往外推,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
“钟季柏,我们做朋友吧。”
第10章 第十章
季导是出了名的守时,说好十五分钟后就是十五分钟,时间掐得极准,一分不多一秒不少,童叟无欺,绝不占你便宜。
他们进来之后没有说话,会客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传来的风声,季导抬起右手,手心朝上抬了一下,意思是“随时可以开始”。
盛景和钟季柏对了个眼神,一个走到门口去关掉几盏灯,一个绕过沙发去拉窗帘,会客室里的光线瞬间变暗了许多。
钟季柏拖过方才做过的一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坐下,一下子变成了电影里那个冷静、沉默的沈明。
没有人来扮演法院里下了判决之后推着他离开的警卫,盛景双手并拢置于身前,步伐踉跄,走过沈明面前的时候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想开口跟他说“没事,我不怪你”,可他刚张开嘴准备说话,就听见身后的警卫抢先开了口:“沈警官,做了这么多年卧底,现在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恭喜你啊!听说在最后那场审讯中,是你从一开始就指认陆知恒,才让其他同伙在最后跟你统一阵线。”
沈明本可以在警卫开口前阻止对方,但他从头到尾都选择保持沉默,借着别人的口说出最不堪的真相。整整十年的时间,他如一只蝼蚁般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中,陆知恒跟他修心置腹,他却对他虚与委蛇,有段时间连他自己都不清说出口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坐在位子上突然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感,终于,可以用真实的身份来面对这个人了,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带着十足的自我嘲讽的意味。
“劳驾,我能和他说两句话吗?”
要不是在场所有人有着很强的专业素养,光是看着两人之间刚才一分钟的沉默和钟季柏对着空气说话,分分钟会笑场和出戏。
钟季柏说完这句话后特意等了大约三十秒钟,目光越过盛景的肩膀看向后方,等那两个人走远了点才开口:“陆知恒,”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掐进手心的肉里,接下去的那句话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叫沈明,沈阳的沈,明亮的明。”
陆知恒,我叫沈明,沈阳的沈,明亮的明。
这句话跨越了十年的时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交替,四季变换了两轮,日子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夏天,他跌跌撞撞地闯进一条散发着酸臭味的小胡同,“不小心”撞见了陆知恒收拾帮会里的叛徒,第一反应不是转身逃跑,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指着他身后昏过去的人说:“这里附近有摄像头,如果人死在这里,你会有麻烦的。”
那人当时说了什么呢?
哦,对了,他问:“我是陆知恒,你叫什么名字?”
夏夜的风带着挥散不去的闷热,那混合着汗臭味、烧烤味和辣椒味的空气被炒成了一锅气味难闻的大杂烩,它自以为是清香芬芳的清新剂,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少年的声音像是一台空气净化器,吹散了这扰人的闷热和腐烂的空气,化成一缕清风钻进人的心里:“我叫沈玉,沈阳的沈,玉石的玉。”还有半句话,他咽进了喉咙里,玉石俱焚的玉。
从第一次在小巷中见到你,我就下定决心,一定,一定要真正有一次,以“沈明”的身份向你介绍我自己。
陆知恒眼眸里是一片灰暗的死寂,光明被深埋在腐朽的根系之下,落入永不见天日的无尽深渊,他的世界里本没有星星,是他硬要东扯西拽地挂一颗上去。
“陆知恒,我不后悔做警察,但我后悔选择你做我的任务人。”
原来一个人绝望到了极致会是无话可说,恨也好,怒也罢,都无所谓了,他已经完全放弃这个世界了。
人心叵测,他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不过早一点明白晚一点明白没太大差别。
眼眶里像是被灌进了一壶热水,涨得快要爆开了,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他仰起头逼回了更多争先恐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气,他声音沙哑,说了他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简单地两个字,却成了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声音:“沈明。”
这两个字是他最初的希望,也成了他最后的绝望。
—我是陆知恒,你叫什么名字?
—陆知恒,我叫沈明。
沈明,是深明大义的意思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一开始就告诉我多好。
电影里没有这句台词,陆知恒在戏里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回答狱警问他的问题“你后悔犯下这一切罪行吗”?
他说:“我后悔自己来到过这个世界。”
陆知恒转身的那一刻,他世界里的光芒骤然消失,他像是一具五感全失的傀儡木讷地朝前走,他的脚下是遍地丛生的荆棘,刺穿他的皮肉,拿他的鲜血来灌溉土壤。
他在四壁冰凉的牢房中结束了他的一生,安详平静的容颜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
如果有来生的话……算了,还是不要有来生了吧。
会客室的灯光一下子全部打开,室内亮白如昼,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盛景坐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脸上布满了苦涩的眼泪,还有两道清晰的泪痕留在他泛红的眼角,我花了点时间平复情绪,有点费力地撑着墙壁站起来。
刚才情感的控制和爆发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脚底虚浮站不稳,幸好钟季柏及时扶了他一下才避免他摔跤,他抓住对方的手臂走了两步,把椅子拖过来坐下,用还带着浓重鼻音的口气说:“不好意思,可能眼泪流太多了,身体没力气。”
钟季柏递了张餐巾纸他,他转过身去擤了个鼻涕,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神来,把纸揉成一团握在手里,但明明他旁边就放着个垃圾桶。
“你自己加了句台词,为什么?”
“季导,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