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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顿了顿，看到岳辰一脸急切的样子，又赶紧补充道：“这和以前的情况不一样了。当初你带他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完全没有表达出自己对他人的情感。但在昨天，他对自己的母亲感到恐惧，对你，他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而且也已经知道求助于你。虽然昨天的事情给他的打击有些大，再给他几天，他会缓过来的……”
这一次医生没有给程卓君开药。他给了岳辰一些建议，让岳辰多陪着程卓君，做一些简单的治疗，或许能将程卓君拉回现实世界。
程卓君一病就是病了五年，其间病情反反复复，没有一点完全根治的迹象。
因为这个病，程卓君休学了一年。勉强了完成了学业之后，他也很难融入社会生活，如果没有人跟他交代清楚一件事情里，他需要处理的是什么，他需要和什么人打交道，他就会感到慌张，焦虑不安，并且没有办法完成任务。
岳辰大学毕业后与程卓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S市。
那时候的他已经在G市工作有四年多了。从一开始不习惯G市的节奏，到融入其中，岳辰做了不少的努力。现在他的工作也很稳定，在工作的时候也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那天秋天，岳辰因为一个公司项目到S市出差。在一条步行街上，他遇到了程卓君。
看到程卓君的时候，岳辰愣了愣，但心想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乡遇故知，也不必搞得那么尴尬。
岳辰笑着朝程卓君走过去。而程卓君看到有人朝他走过来，身体僵在原地，似乎受到了惊吓，眼睛也不自觉地往旁边瞟去。
岳辰跟程卓君打了声招呼，程卓君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再跟程卓君聊了几句之后，岳辰便发现了程卓君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气温适宜的今天，程卓君的两鬓却滴落着汗水。
岳辰有些疑惑，在他开口准备询问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喊了一声程卓君的名字，好奇地看了站在旁边的岳辰一眼，又转头叫程卓君上车准备回公司了。
看到程卓君果断转身离开，岳辰本想叫住他，却被那个陌生男人出声阻止了。
“请问，你是程卓君的朋友吗？”
岳辰看向男人——对方一身正装，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但还透着一丝青涩的感觉，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就应该知道程卓君的情况。你这样突然把他拦下来，会很为难他的。”
男人说的话听得岳辰一头雾水，但偏偏那人不给他一点询问的机会，把自己的话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岳辰都在忙着工作。再次见到那个陌生男人，是在分公司的门口面前。
岳辰本在查看着手机里的信息，一抬头便看到那个男人有些愠怒的样子朝他冲了过来。
“你到底是谁？！”
“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这里？！”男人怒吼着想伸手去揪起岳辰的衣领，岳辰一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就立刻往后缩了一下。
岳辰也是一头雾水，他举起手做出防御的姿势，语气平静地劝对方先冷静下来，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自从岳辰和程卓君那天巧合碰见之后，程卓君整日都魂不守舍的。偏偏程卓君的公司又在岳辰的分公司旁边的写字楼里。有一次程卓君下班看到岳辰走出了隔壁办公楼，那天之后程卓君便辞职了，公寓里的东西也没带走，人却不见了。而且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陌生男人是和程卓君关系要好的高中同学，岳辰就是从他这里听到了关于程卓君的病情，以及自己毕业后，程卓君经历了什么事情。
岳辰没有想到程卓君会被自己的母亲逼成这个样子，陌生男人所说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在他的脑中一遍一遍地循环着。
他和陌生男人分开行动，决定先找找程卓君人在哪里。
岳辰到程卓君的公寓附近的便利店，询问店员是否有见到一个异常沉默的青年路过这里。
他的直觉是对的，像程卓君这样有着特殊情况的人，确实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店员说那天清早，岳辰所说的那个人穿着薄外套、背着一个书包，到店里买了水和面包后沿着一条街一直往前走了。
岳辰快步走在那条街道上，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打着向陌生男人要来的程卓君的电话。
程卓君的电话是能打通的，但就是没有人接听。再一次电话未接通后，岳辰下意识地啧了一声，思考着哪些地方是程卓君可能会去的。
他查看了S市的地图，那些流浪汉最爱去的地方，只要是离他近的，他都跑了一趟，但就是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岳辰突然想起来，那天偶遇他看到程卓君的身形，是那么的单薄，那个在他印象中应该是充满朝气的大男孩，怎么几年之后就变成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了？
岳辰咬咬牙，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街道两旁也只有几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还亮着灯。市区里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不多。
只有两个人这样四处寻找，这么大的区域，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看来只能到时候和那个人碰面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怎么办了。
找了一晚上，岳辰也感到有些累了。他瞅见了转角处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书店，便想走过去休息一下。
当他路过书店玻璃窗的时候，他看见了程卓君头靠在玻璃窗上，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岳辰呆住了，发现自己的内心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他看见那人将自己的身体陷入沙发凳中，双手环抱着那个没装多少东西的书包。
书店内还有很多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但没有一个人像程卓君那样，将自己的脸露在外面，嘴巴还微微长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程卓君的脸上，让岳辰觉得那画面真是柔得不像话。
岳辰走到程卓君的旁边，低头看着那个熟睡的人。他用手指摩挲着那人的脸庞，手指上传来的感觉唤醒了他四年前的记忆。当年他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这个人的脸，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个人搂在怀里。
岳辰背起程卓君，走过了好几条无人的街道，那人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当岳辰回到入住酒店的房间，他才轻轻地拍醒了程卓君。
程卓君皱着眉头，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想着自己身处何处。看到面前俯着身体的岳辰的时候，程卓君猛地一下瞪大了眼，拼命地伸手去推对方。
看着满眼惊恐的程卓君，岳辰感到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安抚了好久，程卓君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现在想起来，岳辰是不知道当年的程卓君对自己究竟持有怎样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岳辰单方面向程卓君灌输自己的想法：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生活在一起、让他到G市工作……这些都是岳辰跟程卓君提出的。
而程卓君，也总是默默地接受了岳辰的请求。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又或是只想跟着岳辰的步伐去走。
跟程卓君再一次一起之后，岳辰一直将程卓君的病情治疗放在首位。
一年多了，岳辰一直让程卓君和程家那边断掉所有联系。就算闵新红到岳家那里去闹，岳辰也不肯告诉闵新红一个字。每个礼拜他都会带程卓君去看医生。好不容易程卓君的病情总算有些起色，闵新红的一个来访就轻轻松松地击毁了岳辰的所有努力。
晚上十点多了，程卓君还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楼房。
岳辰垂着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十指相扣。他感到有些疲累，程卓君的病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他一直觉得，程卓君的病情会反复了五年，就是因为闵新红长期待在程卓君的身边，如果没有闵新红，程卓君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岳辰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他总会感觉到心力交瘁，工作上、家庭上的事情都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再坚持一下吧！”岳辰咬咬牙，这个家可以说是完全靠他一个人在顶着，如果他倒下了，程卓君就会失去可以依靠的人。
接下来的十几天，岳辰按照医生的嘱咐，跟程卓君做了一些自我治疗。岳辰替程卓君请了个长假，每天他都让程卓君写日记，写写每天都做了什么、自己想做什么。又和他聊了关于两个人以前的事情。
程卓君得病之后忘了不少关于他和岳辰之间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和这个人交往过可是后来分手了，具体的细节他并不是很清楚。
而关于闵新红，那是一个让他最痛苦的人，但他不得不直面那些年那个女人对他造成的痛苦。
每天，程卓君就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在家里做着岳辰布置的事情，然后乖乖地等着岳辰下班回家，给他做饭，跟他聊天。
但程卓君并不是真正的小孩。最近岳辰最头疼的就是关于程卓君的工作问题。像程卓君这种情况的人，本来就很难找到工作。现在他在做的这份工作，还是岳辰替他向一个工作时候认识的朋友求来的。
那天晚上，那位朋友给岳辰打了一个电话，很为难地跟他谈了一下关于程卓君的事情。
“岳辰，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虽然不缺人，但也是很忙。像程卓君这样总是因病请假，我也是很难做的。最好让他快点回来工作，不然他可能就要被解雇了……”
挂掉电话之后，岳辰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按照程卓君现在的情况，能正常工作的可能性不大。
但岳辰不想程卓君丢掉这份工作。岳辰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程卓君的病一辈子都不能完全好，但至少这份工作他可以干得像平常人一样。
岳辰转头看着坐在餐桌旁静静吃饭的程卓君，心想自己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那天也是个炎热的一天，两个人洗了澡后便早早地进了房间开空调。按照往常，岳辰都会在睡觉前跟程卓君聊一个小时。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程卓君一直抿着嘴，一句话都不想说。岳辰心想可能程卓君太累了，便揽过他，在他额发上亲了一口，关灯休息了。
凌晨三点左右，岳辰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程卓君从床上坐了起来。
岳辰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地看着程卓君。
“怎么了？睡不着吗？”岳辰捏了捏程卓君的脸，觉得对方似乎一点困意都没有。
程卓君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开口道：“我想，下去走走……”
岳辰满足了程卓君突如其来的念头，大半夜的两个人到楼下的大花园走了一圈，接着又到架空层上的小花园走了一圈。
走到单元楼门口的时候，程卓君停了下来，望向一旁靠近围栏处的秋千。
岳辰看他直勾勾地盯着秋千看，瞬间就懂了程卓君的心思。
“想玩吗？”
听到岳辰的问话，程卓君转头看了看他便径直朝秋千走过去了。程卓君坐在上面后便一动不动，似乎等着岳辰过去推。
岳辰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走到程卓君的身后，把秋千拉到一个高点，接着放手。
秋千荡呀荡呀，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荡离地面后，程卓君的心脏感觉像窜过了一串电流，麻麻的。就像飞机起飞后的那种失重感。
“哼嗯……”
程卓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双手紧紧攥紧了秋千链子。即使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