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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不能崩。”周睿洋在沈乐童的耳边轻声说着，“咱俩要是崩了你让大娘怎么办？嗯？”
沈乐童平缓着刚刚急促的呼吸，红着眼圈儿点了点头，周睿洋这才慢慢地放开他，说道：“联系一下殡仪馆吧，咱问问大娘想将大爷葬在哪儿。”
“嗯。”沈乐童应了一声，转身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周睿洋转回大娘的面前，柔声问道：“大娘，您还有别的亲人吗？您还能联系他们吗？”
大娘眼神空洞，沉默了好久才微微摇了摇头。
周睿洋叹口气，从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瞄到老两口卧室里摆着的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只是失掉了生命的颜色，显得单薄而无力。
于是老大爷的葬礼上，就只出席了三个人，周睿洋、沈乐童以及抱着那少年的黑白照片的大娘。这场葬礼很安静，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哭，但是这里悲伤的气氛却比任何一场葬礼都重。大娘静静地看着大爷的棺木被推进了熔炼炉里，脸上平静的表情看得另外两个人心疼。
“谢谢你们啊。”当这场安静的葬礼完成之后，大娘攥了攥两人的手说道，说得两人心里一阵酸楚。
“大娘，您别这么说。”周睿洋哑着嗓子说道。
大娘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笑笑，搂紧了怀里的骨灰盒。这是周睿洋在得知噩耗以后第一次看见大娘笑，看得他胸口闷闷地疼，连忙道：“大娘，您可别太伤心了，您要是伤心坏了身子，大爷半夜不得打死我啊。”
沈乐童在旁边悄悄戳了周睿洋一下，白了他一眼。
“不是，这话不对。”周睿洋赶紧改口，“总之您就别太伤心了，怎么说还有我们呢。”
大娘听着周睿洋的话点了点头，却在将骨灰盒放进墓里的时候，嚎啕大哭。
“大娘。。。。。。”周睿洋本想去安慰，却被沈乐童拉着衣角拽了回来，倒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大娘。
“哭出来可能好受点儿，咱俩在这儿等着吧。”沈乐童在周睿洋的耳边说道。
“嗯。”周睿洋点点头，攥着沈乐童的右手，揣在了自己的外套兜里，“那咱就在这儿等着吧。”
墓地处的气氛很忧伤，层层的松柏遮蔽着阳光，天边远处有几只飞鸟掠过，传来两声不规律的鸟鸣，周睿洋抬头望着天，看天上一朵细条状的云朵从中间慢慢断开，不知飘到何处去了，转眼已是一年。
一年后，周睿洋和沈乐童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起色，沈乐童在公司的业绩一直很好，职位和工资也在一路跟着涨。周睿洋的烘焙店也扩大了很多项业务，小姑娘如愿地上了大学，只有在寒暑假才回来帮忙，周睿洋就又雇了一些员工，甚至把大爷原来的小超市盘了下来，在那里开了一家连锁店。
本来大娘是要将那个小超市送给周睿洋的，但是周睿洋死活不同意，最后是偷偷记住了大娘的存折号，把店面的钱打到了大娘的存折里。
大爷走后，大娘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周睿洋和沈乐童怕大娘无聊，空闲的时间里总是会上大娘家坐一坐，跟她说说话开开玩笑，有这两个人在，大娘总归不会觉得太寂寞。
两人的家也越来越有样子了，添了不少当时搬进新家想要但是并没又钱买的东西，包括那张酒红色的大沙发。那沙发一般进来，屋子里就显得小了很多，但是沈乐童还是很兴奋，当天晚上就是窝在沙发上睡的，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腰疼。
在这一年中，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偶尔有些小小的摩擦，闹些别扭，但两人在之后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笑，或许日子可以就这样一直波澜不惊，或许生活可以一直平淡似茶，但是沈乐童那天却给周睿洋打了一个电话，声音严肃地说道：“周睿洋，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四十三章 分居
“啊。。。。。。”
周睿洋模糊地应了一声，刚尝了一口新酿的草莓果酱，果酱里的糖放少了，酸得周睿洋直吐舌头，夹着电话灌了一口水后接着说道：“怎么了宝贝儿，听你这语气可不像什么好事儿。”
“嗯。”沈乐童对着电话话筒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弄得周睿洋这边的听筒“滋拉滋拉”地响，“反正我觉得不算好事儿。”
“那你等我扶个墙再说吧，我怕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倒在地上。”周睿洋扣上草莓酱罐子的封盖，用力地拧了拧。
“不用扶墙，反正也到中午了，咱俩吃个饭去吧，慢慢说，我在我单位门口等你。”沈乐童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别啊，我怎么有种你要跟我吃散伙饭的感觉，你先把话说明白行不行？”周睿洋砰地扣上柜橱的柜门说道。
“诶电话里说不明白，你来找我吧，路上看着点儿车。”沈乐童说道。
“成成成，那我赶紧过去了，你等着我别到处乱走哈。”周睿洋匆忙地挂了电话，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向柜台里喊了句：“孙师傅，您看一下店哈，我有点儿事儿先出去一趟。”说着就急忙披上外套推开烘焙店的门往沈乐童单位去了。
周睿洋是一路小跑着去见的沈乐童，在初春微凉的天气里跑得满头是汗，最后弯腰拄着膝盖在沈乐童面前大口喘着气。
“啊。。。。。。哈。。。。。。你说吧，到底。。。。。。什么事。”周睿洋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傻啊你，打个车过来能死吗？”沈乐童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周睿洋的背，脸上表情很平静，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我这不是。。。。。。着急嘛。。。。。。”周睿洋喘着气说道。
沈乐童撇了下嘴，向周睿洋问道：“你想吃什么？要不那边有家面馆，去吃面怎么样？”
周睿洋喘匀了气息，直起身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沈乐童，说道：“祖宗，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平静，你这到底有没有事儿跟我说啊，在这儿跟我玩烽火戏诸侯呢？你的褒姒呢？快让她出来笑一个。”
沈乐童“噗嗤”笑了，微低下头在周睿洋的肩膀上蹭了一下，说道：“你别逗我，我是真有事儿找你商量，明明都酝酿好的情绪一见你就跑偏了。”
周睿洋看着现在有点儿嬉皮笑脸的沈乐童，一颗悬着心算是放下了，觉得就算有事儿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儿，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行了先过去吃面，饿死我了，这顿必须你请哈。”
“请请请，我请。”沈乐童点着头笑道，就像他自己说得，刚刚明明情绪低沉着，看见了周睿洋后却觉得轻松了很多。
“大碗牛肉面，大碗。”周睿洋拍着沈乐童眼前的桌子恨恨说道，跑了这么长的路，他的肚子早就叫了。
“知道啦。”沈乐童白了他一眼，转头向一旁的服务员说道：“两大碗牛肉面。”
“是不是你妈问你什么了？”沈乐童转回神来，周睿洋便捧着手里的温水，接着向沈乐童问道。
“嗯。。。。。。也不是。”沈乐童抿了一口水，“我妈要来看看我。”
“咳。。。。。。咳咳。”周睿洋被水呛住，“你妈。。。。。。要来看你？”
“对，可能，可能要住在咱家吧。”沈乐童放下水杯说道，“你说应该怎么办，咱俩的事儿，怎么跟她说？”
“那个，等会儿宝贝儿，你妈知道咱俩住在一起吧？”周睿洋问道。
“知道。”沈乐童点点头，“但我跟她只是说了合租。”
“嗯。。。。。。”周睿洋皱眉思考着，“要我说啊宝贝儿，我觉得这事儿咱们得先瞒着。”
“为什么啊？”沈乐童拄着脑袋皱眉问道，“你觉得我妈不会接受吗？”
“不会。”周睿洋很肯定地说道。
沈乐童撅上嘴，脸上有点儿委屈，垂着眉毛说道：“那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咱俩还能一直不告诉她吗？”
“告诉，必须要告诉她。”周睿洋说着，“但不是现在，咱得先探探阿姨的口风不是吗？”
沈乐童泄气般趴在桌子上，伸长手臂拽着周睿洋一边的袖口，“周睿洋，说实话我心里没底。”
周睿洋差点儿就脱口说出自己也没底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反手攥了下沈乐童发凉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有什么可没底的，我不在这儿呢吗，你妈要是不同意咱就慢慢磨呗，这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
“嗯话是这么说，我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就是。。。。。。闹心。”沈乐童枕着自己的胳膊说道。
周睿洋一下一下地掐沈乐童的手指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忽然眼珠一转问道：“诶你说，阿姨要是来了，让她住哪儿啊，双人床？”
沈乐童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一怔，猛地抬头说道：“对哈，她应该住哪儿啊，就一间卧室，三个人。”
“而且，你说她会不会心里起疑？咱们两个人，住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还是双人床。这多少都有点儿奇怪吧？”周睿洋说道。
沈乐童啃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又放开，摸出兜里的手机说道：“我还是劝我妈别来了吧。”
“别呀别呀，你这样不更让人怀疑吗？万一阿姨哪天悄没声地搞突击，咱俩不就死定了吗？”周睿洋摁着沈乐童马上要拨号的手说道。
“啊。。。。。。那怎么办啊。”沈乐童带上哭腔，听得周睿洋心尖儿一颤，连忙出着主意：“这样这样，你听我说哈，阿姨刚来的这段日子，我去店里住，你就跟阿姨说我在外面又找了一个房子。咱趁这段日子先在她耳边吹吹风呗。”
“你要搬出去？你要跟我分居了。”沈乐童哭丧着脸说道。
周睿洋被他逗乐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掐了一下沈乐童的脸，说道：“分居了，你要是想让我快点儿回去，咱俩就得尽快搞定阿姨听到没有。”
沈乐童眨眨眼。
“额。。。。。。面。。。。。。”服务员站在两人的桌旁，端着两碗牛肉面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放。
这天晚上，周睿洋就准备收拾一下东西搬到店里暂住去了，沈乐童看着周睿洋把自己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到行李箱里，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走过去坐在周睿洋的身边，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我去，你干什么？”周睿洋捂着头看着沈乐童瞪眼问道。
“不干什么，就是想打你。”沈乐童冷着脸说道。
“不是你在这儿置什么气啊？”周睿洋笑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不是权宜之计吗？”
“那你跟我保证，保证你肯定会拎着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回来。”沈乐童揉着周睿洋的一只耳朵说道。
“我保证，保证我是原封不动回来的，但是这些东西我可保证不了。”周睿洋看着行李箱里的衣服和日用品说道，忽然一拍脑门起身，把柜子上的两个相框拢过来，塞到沈乐童的怀里，说道：“这俩相框你可先藏好，以后时机成熟了再给阿姨看。”
“嗯。。。。。。”沈乐童摸着相框说道，转头向屋子里看去，忽然觉得这里空了一些，少了很多生活的气息，看得他有些冷，除了周睿洋印在他脑门儿上的那个吻让他觉得温暖以外，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跟上了霜似的，也让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如此离不开周睿洋了，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都如同抽丝剥茧一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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