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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鸩犹豫了下,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隐隐好像知道这是不能碰的东西,然而还是执意的想要去追逐着心底那个模模糊糊呼之欲出的声音,缠着纱布的手拿起日期最早前的一个录像带放入录像机里。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他熟悉的面容,眼神清澈湿润,眼泪落满一张脸,怯怯的模样。
一个含笑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道,“阿辜,生日快乐。高不高兴?”
余鸩脑子轰的就炸了,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伴随着蓦然刺痛在内心缓缓发酵滋生蔓延,那种模糊的好奇像空气中的气泡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破碎成锥骨的冰渣子。
那个时候的余辜眼神怯怯的,纯良无害,蜷缩在角落里。一张脸红润漂亮的不可思议。他们姿态亲昵,可是余辜咬紧牙想躲避开这种亲昵,他的眼角泛红哭的过分了,很是伤心。
余鸩浑身冰凉的站在原地,他的嘴唇都在微颤,他发现他现在看那些录像带眼神是惊惧,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才换放着下一个录像带。
那个时候的余辜真是青涩稚气,眼神干净,纯良无害的瑟缩着,干干净净的倒映着这个世界,而余鸩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干净透亮的眼神染上了绝望跟死灰。
他直接拿了最后一个录像带,镜头是一个房间,地上铺着毛毯,他发现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的人,他眼神呆滞的抬头看向镜头,缓慢笑了下。
余鸩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余辜的头上会有一道隐隐的痕迹。
最后的镜头是余辜从床上下来,拿起旁边的花瓶,微笑着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第28章 很好
余辜的脸色苍白如薄纸,面容漂亮精致的好似一朵被精心折叠的纸花,只是没有颜色,余渊臻是十分喜爱他的模样,也乐于给他渲染上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当余鸩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比余辜还要难看。
余辜倚在床边,百无聊赖的逗弄着摆放在一旁的含羞草,是一个很小的供他把玩的盆栽,戳一戳蜷缩了叶子,余辜就松松眉来上了兴致。
余渊臻则是含笑温柔的凝望着他的玩乐。
一派很是和谐的场面,所以门被敲响的声音在此刻就显得有些突兀刺耳了。
余渊臻不悦此刻被打扰,但也心知来的人是谁,淡淡的说了声进来,敲门声停下了,停顿了会儿门把手被转动。
余辜仍旧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盆含羞草已经给他逗弄了个遍,蜷缩着叶片儿使余辜再也找不到可以欺负的,他就不满的蹙起眉对余渊臻抱怨道:“下次给我换个大点的。”
话里是淡淡不满的撒娇,余渊臻应了声好,不难听出其中的颇多宠溺。门被打开,来人正巧听了这段对话,捏着门把手推开门的动作僵在了原地,攥在门把手上的手指都捏的泛白留了指印。
余渊臻看他迟迟不来的动作,声音微冷,“你弟弟身体不好,小心别让他被外面的风再给吹着凉。”
余鸩沉默的进来关上了门,室内打着适宜的温度,余渊臻坐在椅上手里拿了本书,却没怎么细看。
余鸩低喊了声父亲,顿了顿再抬眼看向余辜。意外的,他们的眼神居然对上,那漆黑幽深的瞳孔含着不知是什么样的笑意状似亲切实则冷淡的望着他。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忽然从眼前一闪而逝。
余鸩一惊,慌乱的垂下眼一颗心咚咚的乱跳,这模样不对劲极了,导致余渊臻也随口问候了一句怎么了。
冷汗不动声色的渗透了后背,泛白的嘴唇颤了颤,他浑身都失去了一种气力,只剩下虚脱的乏困,扯出了一个谎,连自己都还没发觉说出口的是谎。当说完以后他才混沌的缓慢反应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摸索出手帕,冰凉的手指捏着手帕一点一点的擦拭而过那些冷汗。
余辜厌倦的看了眼余鸩的不对劲,也没放在心上,纯粹只当余鸩心高气傲,对前来道歉这种事心怀不满。
他的嘴角讽刺的勾弄起来,然而下一刻出乎意料的是余鸩走到他的跟前,眼神幽暗深沉载满了他所看不懂的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乌黑柔软的黑发柔顺而服帖的在耳际,似乎多少都有些勾人蠢蠢欲动去摸一把的想法。
身体不好的余辜苍白冷淡下模样的时候,不管多么任性使气,都是惹人怜惜的爱怜,他的面容落在阴影里摇曳不定的漂亮,一如他脸上的神色不定,不知喜怒。
余辜缓缓应了声哦。
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眼神没有看向余鸩,垂落在蜷缩着叶子的含羞草上,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过,然后以极其用力不容抗拒的姿态,硬生生把叶子从蜷缩拉扯开来。
那自然算失败的,指甲不知怎么穿透那层薄薄的叶片,以强硬拉扯的结果为告终的是宁死不屈的叶子被生生撕扯破。
余辜无趣的撇了撇嘴,把碎了的那部分丢开。
余鸩被晾在那里,余辜算是理会过了,他得到了一个哦。
余鸩一言不发的看他动作,房间内静悄悄的,余渊臻说话的声音无比清晰,“跪下来。”
他认为余辜还不满意,那就做出余辜所应该能满意的姿态来。不管余鸩是什么样子,他什么想法,余渊臻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余辜开不开心,有多开心。
“我不要。”
出乎意料的拒绝话语居然是从余辜口中说出来。
余辜漫不经心撕扯着叶子,手指穿过叶子的身体然后慢慢扯开,真是神奇,整个过程除了因撕扯而发出的轻微被撕碎声,没有任何过度的哀鸣跟嚎叫。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都无声无息的态度。
余渊臻对他的摧毁动作视若无睹,不解扬眉,依照他的理解,余辜应该是想要痛快的折腾余鸩一把,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对方。
想想不仅是不合理,而且还不可思议。
看余辜没有准备要多说的意思,余渊臻直接轻声询问:“怎么?你不喜欢?”
是了,一切都要遵从对方的喜好而进行。
余辜淡淡道:“我怕折寿。”
语落,一片零碎的叶子自他手中落出。
余鸩低头静静看着落在脚边已经不完整的那片叶子,对外界都惘然若置了。
余渊臻捏不准余辜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感受到对方渐渐脱离自己手掌心内的感觉,控制似乎成了一件微妙的而不容易的事情。
这是不被允许的。
余辜也一日比一日安静下来,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余渊臻觉得他很贪心,很贪心,他不知足于得到这个人,而是要把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给掌握透了才肯放心。
余渊臻起身,书从他身上掉落下来他也置之不理。余鸩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他毫不避讳的在对方眼前就坐落在余辜身边,抱住他才发现即使室内打了空调,接触到的一瞬间还是微凉的。
他皱眉给对方披上了一层薄被,语含亲昵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他声音低柔的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纯粹的只是想要余辜满意,而被随意用作商讨的余鸩依然没人理会的站在那里,这于他而言算一种他们不自知的羞辱,或者说根本就不觉得这算作什么。
应该羞愤嘛?
余鸩只是茫然的想要颤抖。
如果是从前的话,他可能又要给余辜记上一笔了。
余辜只是说,“让他走。”
他真是烦透眼前不止一个碍眼的存在了。
“好。”余渊臻轻柔的应了声,示意余鸩离开。
余鸩的眼神从脚边残破的叶子上移开,终于正眼看向余辜。
他眼神哀凉,唇角一弯出讥讽,柔软苍白艳丽刺人的模样,此刻漫不经心的随意摘折揉捏手上的叶子,那份惊艳的漂亮让余鸩心里下意识的一抖。
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应该这个样子的。
余鸩反反复复的想,反复的告诉自己,然而控制不住的想起那双盛满了绝望的眼眸,狼狈而崩溃的哭喊。
呀,那个时候的余辜肯定很绝望吧。
……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呢。
余鸩弯腰拾起脚边残破的叶子,小心的合在掌心里,不动声色的感受着手心内对方也许还残留下来的触感,慢慢收紧。
他也许是恍惚的说了句对不起,总之怀着自己觉得应有的可笑的真挚情意,脚步发虚的离开了。
余辜又毁了一盆含羞草。
余渊臻习以为常耐心的把他手掌间零碎的叶子给处理掉,忽然想起从前余辜好像是最爱惜花草来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了呢。
他意味不明的眯起眼,余辜已经收回手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他在余渊臻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姿态温顺而无害的闭起眼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余渊臻盯着他的睡颜,越看越觉得失去了一种生气,他默不作声的把余辜抱紧了点,感受温热的身体正在他的怀里顿时心安了许多。他低头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今年的过年,我们要在本家。”
余辜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我一个人待这里也行。”
“不。”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被抱的很紧,紧的难以挣脱,话语缓慢坚定,“我们一起。”
余辜的神色终于发生了点变化,论起来他是没有身份的,外界当然也知道,所谓的余小少也是戏称,余家从没承认过他,只是养着他而已。
余辜并不清楚自己算什么,他就像一条被捡回来的流浪狗,被随随便便的养大。余渊臻并不常在家,也不怎么管他,从小到大差不多他都是独自生活,包括过年余渊臻也很少回来。
喊他父亲也只是管家教的。
只是不好相处的陌生人而已。
余辜觉得有些冷了,往余渊臻怀里钻着吸取温暖。这些日子病的断断续续,总叫余辜觉得自己好像要腐烂在这个房间里,闷的透不过气,余渊臻许诺他身体好了以后,去哪儿都可以。
这意味着他不会在急匆匆的把他给抓回来。
这个很好的奖励引起了余辜的一点兴趣,当然他更希望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也不会被余渊臻给惩罚。
睡意昏昏沉沉,余辜嘟囔道:“我不想去。”
余渊臻似乎含笑无奈的回了些什么,余辜的眼皮已经昏沉的瞌上了,实在的困倦,意识还是有些,*已经懒倦的不愿在动弹分毫,也不愿给予回应,最后仿佛哪里被落下了一吻,随即温暖的被褥掩盖到了面颊上,他就着慢慢的沉睡下了。
他不乐意去应付那些场合,那些地方,那些心知肚明的眼神,他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去面对。
归根结底,是恐惧。
敏感于被人指指点点,干脆自暴自弃的一毁到底,把名声搅合的更差劲,搅合的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跑到他的眼前来对他指指点点。
这很好。
余辜蜷缩着想,这样谁也不敢跑到他跟前来欺负他了。
距离看烟花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余辜没有出门,家里的座机每天都会响好几次,他想去看看的时候都被余渊臻不疾不徐的给按下,亲自起身。余辜就看着摆放在窗台上的含羞草愣愣怔神,等余渊臻回来的时候座机已经安安静静的好似先前的动静都是错觉。
他也不再折腾那些无辜的叶子了,会逗弄,却不会伤害。
余渊臻以为他喜欢,在家里随处可见的位置上都摆放了含羞草,假若他想要撕扯就给他撕扯,反正他从来是一味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