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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在大门外响起，他站起身来，去迎接来人。
宁修远看见顾茂行，并没有太意外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直接进门。
宁修远坐下之后，上下打量一番：“还不错，知道我会过来。”
顾茂行笑笑：“修远哥，宁宁的事，你们都很关心，我也是知道的。”
宁修远点头：“在宁宁那边我不好问，你说吧，当初是怎么回事儿。”
顾茂行不是个蠢人，知道宁修远问的是当初独自一人出国以及和宁陆离决裂的事情。他也知道，如果不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的话，宁修远是不会同意他和宁陆离往来的。
在宁陆离的面前，顾茂行坦白了一切。但在宁修远的面前，却不能这样，需要讲究些说话的技巧。
顾茂行掐头去尾的说了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和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情，隐瞒了自己曾经想要囚禁宁陆离的想法。
宁修远听完，眉头紧皱，当年顾家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
这样说来，年少的顾茂行发现对宁陆离不一样的感情，担心不成熟的自己会给宁陆离带来伤害，远走异国他乡，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去摸身上的口袋，手上却掏了个空：“你这有没有烟？”
顾茂行：“以前偶尔抽，现在不一样了。宁宁不喜欢，我就把家里的烟都送人了。”
宁修远心情更复杂了：“你从小就有主见，其实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当时的处理方式确实是最妥当的。你……还好吧？“
顾茂行知道宁修远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在国外的时候，我一直在学界很有名的专家那里接受心理辅导，我母亲的问题也确实不是遗传因素，所以现在完全没问题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可以把心理评估报告给你看。”
宁修远点头，顾茂行既然敢这么说，就不会是谎言。
“宁宁的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家里人其实态度一直都很矛盾，既担心他会受到伤害，又担心他永远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去接受一段亲密的关系。“
宁修远停顿一下，有些惆怅：“毕竟我们都没办法一辈子陪伴他，保护他。”
顾茂行说：“在宁宁心里，家人很重要。”
宁修远笑了笑：“我还用不着你这个年轻人安慰，这就是有些家长心态而已。这么看来，你确实是最适合的人，够了解宁宁，能被他接受。这件事情，远远超过了性别的重要程度，虽然爷爷是比较传统的人，但在宁宁身上，我相信他还是会从不同角度考虑问题的。”
顾茂行点头：“我知道你们从来不会是阻碍他想要做些什么的因素，而是最大的支持。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能顺从自己心意生活。我也是。”
宁修远起身：“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我相信你的品行，也相信宁宁的眼光。我就不说什么要是亏待了宁宁就饶不了你的话。他是成年人，我相信他会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任。”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宁修远转身出门，时间不早。他已经到了泡枸杞的年纪，除去工作加班，能早点睡的机会还是要多多珍惜。
宁修远迈出院子的时候，想起一件事来：“相比我们家，你家的问题更大吧。顾叔叔那人，思想比我爷爷更传统，曾经公开表示过对同性婚姻法案的反对。你又是独生子……”
顾茂行：”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进娱乐圈吗？除了宁宁在这个圈子里外，就是我爸他的手伸不进来。我不怕被他封杀或是怎么样，宁宁他也不敢动。在这件事上，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
在房间里一夜酣睡的宁陆离，倒是不知道他哥和顾茂行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同盟。
他只知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宁修远已经上班去了，只有顾茂行做好了早餐等着他。
宁陆离坐在餐桌面前，咬了口三明治：“我说你还挺闲的，刚从国外回来，不赶紧去公司看看情况。居然睡懒觉，啧啧。”
顾茂行：”怎么，担心没我看着，你的财产被人卷跑了？”
宁陆离没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茂行一翻报纸，指了指上面的头条。
【最新统计，同性婚姻登记已超过五位数。】
“你忘了，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以后我们要是真成了，这公司有你的一半，怎么样说，你也是个老板……二老板吧。”
求生欲让顾茂行嘴里的老板娘临时改成了二老板。
宁陆离瞪了过去：“这才几天，哥们你脑补也太过了点啊。“
顾茂行低声笑了笑，没说这事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第一天他就想过。只是那个时候只是幻想罢了，现在却有了真实感。
顾茂行：“待回跟我去公司一趟。”
“视察资产啊？”宁陆离还在刚才的二老板人设里没出来。
顾茂行轻笑一声：”你这么想也可以。不过还有个工作要忙，昨天你不是说给我的新电影写了曲吗？我们到公司去看看电影的初步成片。”
“这么急？”
顾茂行点头：“电影下个月就要上映了，到现在主题曲还没定，你说我急不急。”
宁陆离一惊：“你就这么笃定，到现在还没定下来主题曲的事情啊？”
“其实主题曲的事情，一直在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都看不上眼。”顾茂行伸手握了一下宁陆离放在桌上的手，又很快松开。
“现在看来，是冥冥之中，我知道应该等着你。”
第47章
宁陆离不是第一次来顾茂行的公司，只是之前来的时候； 都是纯粹为了工作； 心里没有其他想法。
不像现在； 有一种视察的感觉……不对； 瞎想些什么啊； 现在也是为了工作。
宁陆离暗自唾弃自己的没节操，居然就这么自然的接受了二老板的人设。
“顾茂行，别瞎逛了； 去剪辑室。”宁陆离决定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才是王道。
顾茂行的新片； 名字叫《星火》； 取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意思。背景是在那个国将倾覆，我辈皆奋不顾身的烽火年代。
这样的电影很多，充满家国情怀的战乱时期； 总能将所有观众的情绪调动至最高点。这类型的片子，拍得好的话很容易就能横扫各大奖项；拍得不好，糊到地心背上万千骂名也是常有。
顾茂行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和主演。
这部电影的切入点很小； 在这种国将不国的混乱年代，饭都吃不饱了，被抛弃以至于流浪的孩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顾茂行扮演的主角； 就是这么个小混混，从小就失去父母在城中乞讨； 之后又凭借着心黑手狠成为当地一霸。
他盗窃； 敲诈勒索； 贪小便宜； 看上去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然而就是这么个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小流氓，之后却成为了为国捐躯的英雄。
他在一场关键战役中，为护卫从城中逃难而出的百姓，率领一个小队，狙击人数数倍于之的侵略者。以自己的血肉，铺就了百姓们的一条生路。
整个故事，从主角凭借着耍小聪明进入军队讲起，从他的角度，展现出一副悲壮的家国情怀。
看完之后，宁陆离总觉得这成片少了点什么，整部电影的故事节奏，氛围渲染以及其中的家国情怀都是绝佳的。
宁陆离在顾茂行面前，说话从来不会遮掩：“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茂行看着定格的画面：“嗯，有一部分我想象中的东西没能表现出来。在这电影里，有个从来没有露面，却几乎贯穿始终的人物。”
宁陆离当然知道是谁：“冯子骥。”
顾茂行点头：“冯子骥是主角转变的关键，也是在生死关头，支撑着他的人。他不应该只是一个名字，而是应当更为丰满更为具体的一个人物。”
顾茂行抬手把片子的进度，拉到一个地方：“在这里，其实是应该要插入一段回忆的。关于主角同冯子骥相识，以及主角发生改变的契机。”
顾茂行这么一说，宁陆离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觉得缺少的东西，情感上的完整度。主角这个人很复杂，浑身的市井气息，满身的缺点，却在生命的最终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
点亮他的那个人，在这个影片中，应该是有一个丰满形象，而不是一个单薄的仅仅出现在主角回忆里的名字。
宁陆离看顾茂行有些遗憾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故事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完整的：“为什么没拍出来？”
顾茂行：“因为我没找到合适的人，就放弃了。”
宁陆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听顾茂行这么一描述，确实是加入那段回忆，整个电影就会变得更加饱满。
“不至于吧，娱乐圈里各种各样的面孔这么多，有颜的大把，有演技的大把，有颜有演技的也不在少数。你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
顾茂行：“跟这些没关系，而是在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以及诠释这个人物的时候，我脑中就有那个人的具体形象。如果换成不相干的人来演，我没办法在回忆中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来。不如不要。“
“嚯，你这人还真是够苛刻的。”
对于顾茂行在工作上的追求完美的态度宁陆离也是有所耳闻，早期还因为在圈子里地位不稳，总是需要各种妥协的。
现在自己开工作室当老板，手里有握着大笔资金可以自己投资电影了，顾茂行的要求就更要苛刻又追求完美了。
宁陆离也只是调笑一句，他的领域不在电影方面，不好置喙太多。这是顾茂行的工作，他一个外行也就能看看热闹。
宁陆离：“今天看完这初步的成片，那曲子我得回去改改，还有师晨那边，最近他好像挺闲的。我让他回来一趟，也来看看成片，这样写出来的词才更契合整部片子的主题。”
顾茂行却突然话题一转：“宁宁，你想不想试试拍戏？”
宁陆离一愣，摇头：“我才不要。”
顾茂行知道宁陆离的顾虑，他其实是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泪腺发达泪点低，看个电影都能忍不住哭得死去活来。
所以宁陆离从不出门看电影，只会躲在自家的影音室里看，就是怕被人笑话。拍戏什么的更是从不涉足。
他一是担心自己演技尴尬，二就是担心自己太入戏，到时候没感动观众反倒把自己感动得死去活来的，那就太可笑了。
“其实你肯定也猜到了，我刚刚说的那个人就是你。“顾茂行说，“当时和你关系僵着，我也不敢找你，现在机会正好……“
宁陆离瞪圆了眼睛，摇头：“你别打感情牌，别来套路我。我告诉你，这是原则，绝不动摇，说不拍戏就不拍戏。”
顾茂行：“其实我觉得，参与到戏剧中去，你要是真入了戏的话，或许能写出更符合电影的主题曲，不是吗？”
正中红心。
宁陆离对于电影没什么完美到极致的追求，对于音乐却不一样了。不知道还好，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完善手中的曲子，做到极致，融入更多的感情。
这对于宁陆离来说，简直是无法拒绝的理由。
顾茂行再推了一把：“入戏什么的你不用担心，那段回忆里，只有我和你的对手戏，你我住在隔壁，我可以陪你对戏。”
宁陆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那……试试看？”
底线之类的，就是这么在润物细无声中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