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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佑稀里马虎把粥一喝,从塑料兜里抽出两张毛爷爷,在纸条上补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水电。
他最近穷得叮当响,杂费全是陈胖子垫的。胖子大概是可怜他,连泡面也不许他吃了,每天变着法子留下点冷饭冷菜。
“其实还是泡面的味道好。”小没良心的林佑嘟囔一句,点点兜里剩下的三百块,他仰头一算,觉得大约刚好,便换了套干净衣服,转身出门。
流年不利,拐过街角,他一眼就瞥见个熟悉的影子。
不是别人,站在路边面色狰狞目露凶光的那位,正是昨天“500买他风流一夜”的余笑澜同志。林佑连个磕绊都不打,趁对方还没注意这里,拔腿就往回走。
他低头走得飞快,没看到单行道上拐出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速不快,堪堪在他膝盖前刹住,他只是懒懒看了一眼,倒是司机又惊又怒,探出脑袋怒骂:“干你娘……”
脏话飙了一半强行刹住,司机一脸便秘地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阴影里制止他的那个人,推开后车门,长腿一跨走下来。
四十许年纪,保养得当,腕上一只白金表壳,精英人士的通用打扮。唯独长相与众不同——发是少年白,五官很深邃,搭配起来,有点混血的感觉,是一副叫人过目难忘的好模样。
林佑愕然,及至定睛一看,突然汗毛倒竖,内心卧槽一声,扭头就想跑。
那白发男子见状,三两步越过车头,一把拽住了林佑的肩膀,强行把人转过身来。
林佑硬着头皮抬眼,只见那人面色沉沉,原本就阴鸷的长相显得更加冷硬,嘴角紧抿看不出情绪。
“小佑?”
林佑没回答,垂下眼打量自己的脚尖。
那人只穿件衬衫,肌肉在薄衣料下紧绷起来,手指下了狠劲,低声道:“说话。”
林佑轻蔑一笑,一言不发地开始挣扎。
这番搏斗很快就变了味,来人把他按在车门上,很粗鲁地就去吻他的唇。林佑一口咬在对方的下唇,那人嘶了一声,抬手想揍他又忍住了,借着车身的遮挡,狠狠扭着他的双臂,想将人按进车里。
林佑觉得两只手都疼得钻心,却死倔着不吭声,趁着对方开门的机会一扭身,抬脚正中强匪下|身。
那人瞬间面目扭曲,单手捂着裆,狼狈地弯下腰去,嘴角还带着破皮的血迹。
林佑觉得很有些快意,说了相遇后的第一句话:“去你吗的。”
另一边的司机跑下车,想来帮忙,眼前疼得冒汗的衬衫男仍死死拽着他的腕子,几乎勒出一段淤青。
林佑心道不好,正想再补一脚,却听见车头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光天化日的干嘛呢!说你呢喂!”
金光闪闪的余小狼从天而降,揪过正把林佑的脑袋往车里按的司机,迎面就是一记老拳。这一击快准狠,林佑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轻微的裂响,就见司机下巴歪斜,软软地瘫倒在地面,嘴里渗出血沫来。
下一拳直冲衬衫男而来,正所谓拳怕少壮,他无奈地松开林佑,侧身闪过这一击。
余小狼同志并不恋战,一把扯起懵逼的林佑朝大路跑。衬衫男有心想追,但关键部位隐隐作痛,只能眼睁睁看两人兔子似的蹦远了。
几百米跑下来,林佑已经气喘如牛,前方的人猛然停下,他险些一头撞进对方怀里。
余笑澜同志一脸正直,并不接受投怀送抱的贿赂,挑眉道:“解释下?”
“啥,啥?”林佑气还没喘匀,简直晕头转向。
余笑澜冲后方抬抬下巴。
林佑头皮发紧,尴尬地开口:“被,被抢劫了……”
“开着宾利,来路边抢钱?”
“那,那个……”林佑眼一闭心一横,视死如归道:“其实我欠了高利贷……”
“放屁!”余笑澜化身为喷火狼,顾不上涵养,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看到他亲你了!”
林佑彻底斯巴达了,内心翻来覆去就是六个大字:卧槽修罗场啊!
余笑澜自顾自地生气,见对方不出声,又有些疑惑。纠结了一会儿,他不知脑补了些什么,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佑颤巍巍地琢磨该如何解释,却见余笑澜浑身的戾气突然散了,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低声道:“他们是不是逼你……那个,肉偿?”
肉偿……高利贷……
余笑澜见他不说话,心中更肯定了,试探着说:“我看你跟他也挺不乐意的。要不……这样,我替你还吧。”
林佑还是沉默。
余笑澜的脸慢慢涨红了,他拼命摆手,捂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替你还债什么的,我自愿的,不需要你肉偿。别误会昂。”
我没有误会。林佑面无表情地想,我也完全不想知道你误会我误会了什么。
苍天啊,请派个人下来把他的脑洞补上吧拜托!
第4章 那只zippo
橙色避雨帘下,奶茶店里探出个脑袋,她有些不耐烦:“喂,别在这吵,拦着人做生意啊。”
林佑余光一扫,这姑娘新染了一头夸张的蓝毛,可样貌怎么看怎么熟悉。见人盯着自己不放,她习惯性地舔舔嘴角。
那点舌钉的反光终于激起了林佑的回忆,他狐疑道:“便利店?”
奶茶妹打量两人,脑中福至心灵地划过一盒润滑剂,惊讶道:“昨晚……”
她的目光来回扫视一通,随后挑起一边眉毛,扑哧笑了一声:“肉偿?”
“噢,今早在地铁站发疯的也是你?”她仔细看了看余笑澜的打扮,意味深长地问道:“就为了500块?”
!!!
林佑简直想立刻消失在地球表面。
五分钟后,他垂头丧气地坐进店里。
奶茶妹调了两杯经典奶茶,没收钱,诚心诚意地对林佑说:“我还以为我是咱们这爿混得最惨的,没想到下面还垫了个你。姐妹情谊,这杯我请了。”
林佑垂头装死。倒是余笑澜说了声谢谢,旋即问道:“你不是在便利店工作么?”
“兼职呗。”她翻了个白眼,“钱不够花啊。”
“那你的正职……”
“混乐队的,键盘手。”她舀起一勺布丁啪唧扣进两人的杯子里,“珍珠还没煮软,将就点吧老哥。”
“……”
“你们不知道我今年多他妈晦气。”熟络起来后,奶茶妹体内跃跃欲试的视觉系少女开始放飞自我,骂骂咧咧地踹上冰箱:“签了合同南下,结果刚落地尼玛经纪人跑了,工作室还欠了一屁股X债。”
“你不是键盘手吗,现在教钢琴还挺……”林佑抬头,却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教钢琴?你不是在逗我?连给餐馆弹电子琴都没人要。”凶神恶煞的蓝毛妹被戳中痛点,调转炮口,无差别轰炸。
“可能……是形象问题。”
“形象怎么啦”奶茶妹彻底化身喷火暴龙,怒道,“这叫视觉系!视觉系!你们这些没有艺术细胞的鱼唇人类。”
“嘤嘤嘤,我想喝奶茶,可那个姐姐好凶……”在门口徘徊的小男孩嘴一撇,哭了。
他妈妈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边走得飞快:“乖噢,不哭不哭。下次我们看到黑|社|会离远一点。”
尔康手的奶茶妹在他们身后片片风化,彻底蔫了。
她看看时间,垂头丧气地解下围裙,道:“呐,早上也没什么生意,替我看两分钟店,我去隔壁打个公共电话……”
唯一的缓冲带走了,林佑彻底退化成林怂怂,瑟瑟发抖地捧着奶茶,颤微微地开口:“那什么……我没有欠高利贷。”
余笑澜皱起眉毛看他洗得发白脱线的衣服,想起曾经无法无天的林佑,似乎无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那你怎么成了这样?”
“赌……”林佑张口就来,却见对方目光危险,临时改口,“炒股……”
“给我说实话!”
林佑在余小狼面前怂的不行,老老实实开口:“跟合伙人闹掰了。”
余笑澜眯起眼睛:“闹掰还能连带着破产?那人呢?”
“死了。”林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家伙跟死了也没差,要真死了他还能省点心。
“……”
余笑澜顿了顿,又想起一事:“那刚刚那个白毛……”
“我硕导。”
林佑活像个算盘子,拨一拨动一动,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你,你跟你导师……卧槽禽兽啊!”余小狼又惊又怒。
林佑这回点点头,非常赞同对方的说法,简单总结道:“就是禽兽,所以也掰了。”
“那你和那个合伙人……”话题又绕回来,然而林佑没接茬。
当年就被这只流氓兔当作窝边草吃了的余笑澜,现在非常怀疑林佑的节操,掰了掰手指头,“导师,合伙人,还有那位许先生……你到底几任了?”
林佑眨眨眼睛,只拿一双桃花眼含情默默地注视对方,妄图转移注意力。
余笑澜心知这是他的小手段,但眼见他面上瘦得没有二两肉,只有一双黑眼睛乌沉沉的,登时没了脾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另起了个话头:“你……还画画吗?”
林佑周身指缝干干净净,半点颜料也没沾,他自觉失言,有些尴尬。
林佑倒是满不在乎,很洒脱地在高脚转椅上转了两圈,自得其乐地笑道:“偶尔吧。最近忙得很。”
“忙?”
“工作嘛,总要糊口。”林佑看看时间,道,“过会儿还得去公司。”
“你现在在做什么?弄得这么辛苦。”余笑澜不赞同地皱起眉毛,“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了,想当初你一幅画……”
林佑面色不变,淡然地打断了他:“XX动画,做外包的小公司。不必提当年了吧——年纪大了,灵气没了,自然也出不了头。混混日子而已。”
他跳下凳子,挥挥手:“你那五百,等我下礼拜领了工资就还你。”
“等等。”余笑澜见他又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急急起身,喊道,“等等!”
林佑转过身,在玻璃门前,静静地望着他。
余笑澜张张嘴,又闭上,半晌,从裤兜里摸出那只深蓝色的打火机:“你昨天落在我那儿的。”
林佑平静地望着这只小玩意儿,很旧的zippo,表面光滑,似被人摩挲了无数次,背后角落里,刻了两个隐晦的姓名缩写:X·L。
他仰起头,突然微微一笑:“这个不是我的,路边捡的,你扔了吧。”
余笑澜的手慢慢垂下去,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裤腿,低声道:“我没在意过之前的事,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林佑没说话,单是一点头。
“还有,你电话早上关机了。我找不到你……”
林佑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非常平淡地说:“小澜,除了床上那点事,我补偿不了你别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欠你什么我自己有数。以后任何事情找我,我都不会推辞。但如果没事,还是……不要联系了。”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余笑澜周身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而之后的话,又让他的一颗心一点点地冷下去。
他的面色在痛苦和愤怒之间来回变换,林佑错开眼,缩着脖子就朝外走。
眼见对方扶上玻璃门,余笑澜终于脱口而出,他恳求一样,低声下气地唤了声:“佑哥。”
林佑轻轻一颤,微微侧过脸去,那个青年就站在洒满阳光的殿堂里,像一个热烈的发光体。
他心下怅然若失,叹了一声,晚了。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迎头走进了煌煌烈日。
………………………………
林佑还是没去公司。
他从诊室溜达出来,在开药窗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单子扔进垃圾箱,两手空空地往外走。
公交站斜对面,有家小小的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