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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铁框被四只船上的民工托起，往水下插去。水流冲击着船和铁框，摇摇晃晃。好在铁框重量够，众人使力也控制住了。
沙袋和石头从大船传递过来，迅速地投进框内。填满之后，立刻继续开始第二个。备选水手拿上铁扣，潜入水底，和第一个扣在一起。循环往复，直到铁框用完。
段穹宇将二十个水手分成四拨，五人一拨。
“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我带人先下去。还是老话，大家以自己的生命为重。”
众人也向段穹宇他们送上关心和祝福。段穹宇一拱手，和大家一起拖着木框下了水。
顾元纬盯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水面，感叹段穹宇的身先士卒。他也真的开始认定，段穹宇肯定不是现代人。现代人除了军人，很少有这么无私奉献的。
习惯了冷漠的现代社会，在这艰难抗洪的古代，和千金贵子段穹宇比较，顾元纬真心觉得自己自私。没有潜水装备，他是不敢，也不愿冒险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元纬心里越来越慌。方案是他提出来的，如果有人因此丧命，他会内疚的。
“你们快点，快点。”他只能这样催促着投掷沙袋、石头的人。
为什么还不上来？顾元纬真想朝水下大吼。有这种想法，当然不止他一人。但是大家都是关心段穹宇和其他百姓的人，不敢大吼大叫，让他们分心。
第36章 遇袭
段穹宇当然没有什么事情； 拉动浮漂，第二拨人迅速地潜了下去。上来以后，他和大家都默不作声； 吃起为他们准备的大饼。
这些大饼口感当然不怎么样； 但段穹宇已经习惯了它的味道。在这里，有的吃就不错了。吃了两口； 他们就放下了。因为吃得太饱，绝对是个灾难。
只有3个木框； 4拨人也坚持下来了。廖刺史和谭侍郎真情实感地表扬了他们； 然后单独又表扬了一番段穹宇。
廖刺史道：“段员外郎真是有乃祖之风； 身着文官袍，却有英雄心。”
“可不是。”谭侍郎附和道，“你看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 真是文武双全，不可多得的朝廷栋梁啊。”
段穹宇微笑道：“廖刺史和谭侍郎谬赞了。抗洪救灾是大家的事，也是大家的功劳。这些天，我看到的是大家不计辛苦； 战斗在前线。你们看，河水现在就像是一条被束缚了的巨龙。”
众人再次看向黔江。现在的黔江，水流仍然很急； 可是却仿佛是如来手掌心中的孙猴子，翻不出堤坝的手掌心。
“我们也要表扬一下顾书令史啊。要不是他，我们如何能够如此迅速地拦住这只猛兽。”段穹宇看着顾元纬，笑着说道。
廖刺史和谭侍郎都齐齐点头； 将顾元纬也表扬了一番。顾元纬淡定地谦虚了一番，但心里确是非常高兴。
民工又在新堤坝和没有崩塌的堤坝之间，用沙袋将小缺口堵了起来。忙完，众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廖刺史发话，“大家都好好回去休息一下，都辛苦了。”
段穹宇将满身泥泞的衣服脱了，扔到一边，倒向通铺，直接沉入了梦乡。顾元纬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连毯子也没盖，直接就睡了，不禁动手帮他把毯子搭上。
脱了衣服，他也躺倒在了段穹宇的身边，很快睡着了。他这段时间，也是超负荷工作，身体劳累至极，一般都是沾床就睡。
这也避免了他的尴尬吧——面对裸男的。他已经肯定自己是个双性恋了。这究竟是原身的问题，还是他上一世没有发现的问题，他也无从得知。
段穹宇在睡梦中，梦到了他的祖父。在梦中，祖父抱着年幼的他，和他讲打仗的故事。祖父充满骄傲地说，他的孙儿一定能够为段家争光添彩。
突然之间，他又梦到自己在水中努力地克服水压。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祖父对他笑了一笑，水压又来无影去无踪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头罩来，好像是飞快跌入水底，要砸到他的头的船。段穹宇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白晃晃的剑光。
他急忙往旁边滚，却被顾元纬挡住了。飞快地抓起毛毯，一绕，将剑刃缠住。虽然很快就被刺客逃脱，但也解除了段穹宇的性命之危。
一击不成，蒙面的刺客立刻调转方向，刺向顾元纬。段穹宇焦急地将他一脚踢开，自己却被剑刃割伤。
顾元纬“啊”地一声惊醒，立刻被惊险的场面吓软了，抬起来的头跌回枕头。
“快跑！”段穹宇将竹枕扔向剑刃，挡住一击。顾元纬从床上弹起来，看到刺客总是刺向他的剑，都被段穹宇挡住了。
段穹宇站在床上，赤手空拳地和刺客搏斗，手上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顾元纬此刻完全相信了，段穹宇真的会救他。
他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么凶险的时刻，竟然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跑到床尾，他拿起支撑窗户的木棍，喊了一声“接着”，将木棍扔给了段穹宇。
段穹宇转头后退，接住了木棍，可也被刺客刺穿了小腿。剧痛让他单膝跪地，他忍住痛，一棍子击打在刺客的手腕上，让他的剑脱了手。
抓住时机，段穹宇自己拔出了剑，然后掌控了优势。刺客见势不妙，立刻想要逃跑。
段穹宇从床上跳下，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将剑刺进他的后背。
“啊——”，一声声嘶力竭的痛嚎，让屋外的府兵听到了，立刻往这边赶来。
段穹宇将他提起来，掐着他的脖子，兴致勃勃地道：“让我来看看，是谁那么胆大？你以为你拿一把剑，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哦，不对，我确实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个苗人。”
说完，段穹宇扯下了他的蒙面巾，果然是个苗人长相。
冲进来的府兵也认识他。他也是一名府兵。
“你让我弟弟成了残废，我找你报仇，天经地义。”那人吼道，也不顾胸口的剑，“老天无眼啊，让你这个恶人逍遥于世。”
顾元纬气不过了，从角落站起来吼道：“真是倒打一耙！你当我们眼瞎，分不清是非黑白啊？
我问你，是不是你们苗人先抢物资的？你们先抢了，我们也没让你们还吧？
那天谈判，是不是你们族人先动手的？我们只是反抗，这叫正当防卫，懂不？
我们是官，你们是民，尽管行刺官员，是不是你们的错？
你没有正确的价值观，来怨天怨地。自己实力又不济，对付两个睡觉的人，卑鄙地偷袭也没有成功，不如重新回你妈肚子里，重新改造。”
他的一席话，让刺客气得差点昏过去。段穹宇将他押入大牢。
顾元纬悄声问：“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了？他一个刺客，你反击的过程中，将他杀了又怎么样？当初你留他们一命，他哥哥还不是来报仇了。”
段穹宇叹了口气，“他们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大辉朝的百姓。”
“妇人之仁！这些刁民，不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不会老实的。”顾元纬激动地手舞足蹈，“你对我下得去手，却对一个陌生人留情！”
段穹宇慢慢地走，怒道：“我要是对你下得去手，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我吵架？你投的胎都可以打酱油了。”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那么恨我又为什么要保护我？！”顾元纬转到段穹宇面前，直直地盯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段穹宇能说什么？说他上辈子欠他的？还是说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不自身安危，去救顾元纬？真的只是因为太子需要这个人吗？
他不知道。对于顾元纬，他有太多的情绪，自己也理不清。
“我不杀他，还有一个原因。”段穹宇回到最初的话题，“我要用他，为老百姓换粮食。”
对于段穹宇顾左右而言他，顾元纬是气愤的，可是听到后面的话，又感动了。
“你真的是个好官，时时刻刻为百姓想着。我真的看不懂你了，明明可以逍遥一辈子，为何来受苦？难道你真的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大无畏精神？”
段穹宇反问道：“那不是应该的吗？忠君爱国，知礼孝悌，是每一个男儿应尽之责。曾经我没做到，现在我一定要做到。”
登上凌烟阁，成为万户侯——这是顾元纬为之奋斗的目标。
对于段穹宇这样早晚袭爵的人来说，当然用不着了。顾元纬看着段穹宇，钦佩之心更浓了。有这样的精神，并为之付出的人，都值得尊敬。
段穹宇没理顾元纬的发呆，往前边走边叹息道：“真希望那个刺客，值价些。”
第37章 活着
顾元纬看着段穹宇腿上渗出来的鲜血； 浸染了半个裤腿，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等一下！”顾元纬跑上前。
段穹宇皱着眉道：“你还想怎么样？我要去找治伤。”
对于段穹宇的不耐，顾元纬没说什么； 笑笑后； 蹲下了身。他将自己里衣的袖子撕下来，在段穹宇的腿上缠了两圈； 然后打了个结。
段穹宇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个包在裤子外面的布巾。但看到顾元纬一脸灿烂的笑； 不禁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
“我扶你过去吧。”顾元纬也不管段穹宇的表情； 将他的手搭在肩上； 一手楼主他的腰，扶着他前进。
“我又不是残废。”段穹宇没好气地道，但是也没有排斥； 放了一部分力在他的肩上。
“你不好好保护，就离残废不远了。”顾元纬看看段穹宇那比他高半个头的身材，心里有点愤愤的，心想； “这家伙不会吃了猪饲料吧？一个古代人，长得比他这个有现代灵魂的，还高。”
“你想什么呢？该转弯了。”段穹宇拉着他的脑袋； 强制性地转了弯。
顾元纬从思绪中回过神，扶着段穹宇继续走。
“你说你，怎么几年了，还没怎么长的样子啊？这么矮。”段穹宇看了看眼下的脑勺； 说道。
这算不算报应？顾元纬正想这个，段穹宇就吐槽他了。
将伤口包扎好，顾元纬将他扶了回来。
对于段穹宇的以粮赎人的计划，廖刺史和谭侍郎都是赞同的。毕竟，他们也很缺粮，百姓只能喝点稀粥。
廖刺史他们准备要两车粮。段穹宇他们这年轻一辈，不同意，认为太少了。白行坤提议要五车粮食。顾元纬说要把十车要回来。因为苗人之前就抢了十车粮食。
“这样吧，我们就提十车，以五车为底线。”段穹宇提议道。
他认为要苗人将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不现实。这跟提供住处不一样，住处洪水过后，还是他们的，损失不大。粮食可是实实在在的，每天必须要消耗的。
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可是苗人只同意以一车粮食交换。一封血书过去，苗人让了一步，两车。众人为苗人的抠门叹为观止。
“你们族人不要你了。你的命在他们看来，还不如几车粮食重要。”顾元纬站在牢房门前，满脸同情地道，“枉你们兄弟俩为族人拼死拼活，我真替你们不值。”
顾元纬见他脸上露出哀伤，再接再厉，“我知道你为自己是苗人而骄傲，可是我不得不对你说，他们真的不值得。多想一想你的父母兄弟吧！”
刺客没有松口，白行坤拿出一方变形的、蓝色的绣帕，立刻让他松了口。原来，那方绣帕是他母亲的。白行坤是让一个经常上苗寨的小伙子，去找他母亲要来的。
“你阿娘一直担心着你，吃不好，睡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