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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林园住处不远的商场，商家在空旷的广场上搭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灯、丝带和礼盒。
林园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看来去的人们。有许多人同他一样，也坐在那里小憩。有携手而来的情侣，有三五成群的一家人，也有嬉笑怒骂的伙伴……
他们站在圣诞树前面笑得那样的灿烂，留下一张张永恒的画面。林园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耳朵在冷风中微微的发红。
“先生，我们店正在搞活动，情侣半价。”
穿着女仆装的女孩把宣传彩页放到他的手里。
“一个人也有活动吗？”他轻声的问。
“呃……”女孩拿圆珠笔挠挠头，“反正今天活动特别多，您去看看，肯定有属于您的优惠……”
林园拿着彩页找去四楼。
立刻有眼尖的服务人员看到他手里的彩页，将他引进门，一路说着：“先生，今天情侣半价，您一共有几位？”
“一个。”
“……”
服务员哑了几秒，“今天活动多，一个人也是可以享受到优惠……”
服务员领他到僻静的桌子，大约是前面的几桌都是情侣，怕他会受到刺激致使胃口不佳。
一个人可以吃什么呢？他询问服务员：“有推荐吗？”
服务员帮他打开餐册，指着其中的一款套餐。“您觉得这个怎么样，主餐是牛排和意面的选择，还有甜点，水果萨拉，奶油汤……”
“……好吧，我要意面……”
眼睛瞥向玻璃墙外面的走廊，热闹的人们。
所有的人都在笑，于是不笑成为罪过；所有的人都在说话，于是沉默成为异类。
等餐时，人渐渐多起来。周围的桌子被坐满，大多数还是一对一对的情侣。手挽在一起，坐在同一侧，偶尔还要互相喂食。
于是在这和乐融融之中，只一个人一桌的林园便显得格外的瞩目。
刚才帮他点单的服务员走过来，歉意道：“先生，您介意拼个桌么？”
是因为这位先生特别的温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他才敢冒昧的过来问一问。
“不介意。”
“谢谢您。”果然是很温和的人呢。服务员这样想着，领来了两个女生。
林园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偷看他，他盯着墙壁上的挂画，似乎在出神。
女生坐下以后，频频把目光投向他。
服务员略微惊奇，把目光落在女生们偷窥的目光上。
“两位想吃点什么？”
“我们要情侣套餐。”她们收回目光，异口同声地说。
她们看起来更像是闺蜜。
服务员没有马上输入订单，他的迟疑引起那两人的不满。“怎么，你歧视我们吗？”
“没有。您误会了。”毕竟是贴彩虹旗的餐厅，怎么可能存在这种歧视。“请稍等，您点的餐很快为您送上。”
服务员离开以后，短发的女生终于按捺不住。她问林园：“你怎么一个人哪？”
“很奇怪吗？”林园侧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当然奇怪啦，这里是很有名气的‘情侣餐厅’诶。”另一个女生抢话道。
“怎么不带女朋友来呢？”短发的女生指着对面的女孩，“你看，连我都带了夫人。”
林园的唇畔溢出一丝笑容。“所以单身的人不能来吗。”
“那倒也不是。”
……
“我们一会要去楼上看电影，你跟我们一起去吗，反正你也一个人。”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们去看科幻片，你肯定也会喜欢吧。”
另一个女生赶忙接口，“对啊，去吧。”
似乎感受到她二人的欢乐，林园最终点一点头。
女生欢呼起来：“噢耶，终于有帅哥作伴咯。”
是和林郁之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这样的青春，是他很久以前就遗失掉的。
回到家里。屋内冰冷的空气显示并没有人回来。
没有开灯，屋里黑黢黢的。一个坐在客厅里，从衣袋里掏出手机。
收件箱里孤零零的躺着一条已读的信息：哥，我今天要和小华出去玩，不要等我。
也许会像今天遇到的那两个女孩儿一样，假装一对情侣去骗骗商家的优惠；也许真的是和一堆年轻的人儿，快乐的相聚在一起……
哒。哒。哒。
时钟发出孤单的悲鸣。没有人理解它，为什么总是不肯停一停。
林园踩上梯子，将隐藏在书架上的所有漫画书找出来。
每一本漫画书后面都贴着一张蓝色的便签纸。每一张便签纸后面都写着一小段不同的悄悄话。
林园将它们全部撕下来，四十四张，整齐地叠放在一起，也有小小的一沓。
默读那些曾经写下的幼稚话语，轻微的承诺，仿佛是在回忆当初动笔时候的心情。——希望被能他看到，希望能被他接受，希望不给他负担同时令他快乐，希望可以得到上天的垂怜……
那些淡去的墨迹，从他的手掌中掉落，落在了书桌下面的纸篓里。
永远也不会有人看到了。
他找来纸箱，将这整套漫画书全部放进去，用胶带封存起来。
林郁之夜半归来。厅里留有一盏小小的灯。
他看着那微弱的灯光，只能洒到一小块地方。更大的空间没有被笼罩到，是灰暗的、模糊的。但这小小的一方柔和，将他的心熏得暖暖的。他换上拖鞋，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在屋中行走。
原准备去洗手间刷牙，但看到有光从书房倾泻出来。他站在门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他第一次打了林园。这之后，林园待他一如往昔。
他知道错了。他不该冲动，不该迁怒林园。错的是自己，而不是林园。
手握上门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扑面而来的灯光，里面恍如白昼。
男人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眼镜歪歪的挂在鼻梁上面。电脑开着，上面全是晦涩难懂的文字和符号。
林郁之在角落的地上，发现一个小小的纸箱。是上次在网上买厨房秤和蛋糕模具，商家邮东西过来的快递纸箱。纸箱的侧面，印着一个卡通的西点厨师。
现在，这箱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封口处贴着长长的胶带。他拿脚踢了一下，似乎很沉。也许是林园有东西要寄走。
于是不再管它，回到林园的身边，轻轻推一推他。“哥，回房去睡啦。”
沉重的眼皮先是用力地合了一下，再慢慢地打开。光落进迷蒙的眸子里，林园有片刻的失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趴在这里。
当他注意到身边站着的林郁之时，他微笑着瞬间恢复神智：“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去了很好玩的地方，后来又去唱歌了。”男孩似乎在回忆当时的趣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哥哥。“你今天都没有出去吗，又在陪你的‘爱人’？”
爱人……
他说过的，与他最为亲密的，相伴最久的，也许是他的工作。
这似乎是林郁之对他的一种打趣，带一点年少时期的语气。那个时候林郁之，在他的面前是轻松的，肆意的，可以说任何话，提任何要求。
“是后来回来睡不着，才找一点事情做。”他站起来，原本是想要去牵住男孩的手，笑一笑后，那手落在了男孩的肩上。“快去睡吧，很晚了。”
男孩在房门口同他道晚安，关门前问他：“哥，你今天也过得很开心吗？”
他想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永不止息。
第12章 千金难买
两个小孩下车，站到路边道别。
潘小华小声的抱怨：“就知道你是重色轻友，算啦算啦，赶紧跟你哥回去吧。”
林郁之推一下潘小华的肩。“到了之后打电话给我。记住，每天都要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知道啦。”潘小华紧一紧肩上的背包，一边推着行李往候机厅的方向走，一边冲后面摆手。
林郁之一直等到潘小华进去，才转身回到车上。
车重新启动，奔驰在逐渐苏醒的街道上。
林郁之望向车窗外面。不断后退的行道树，似乎在冷风中向他招手。
寒假开始了。
冰霜结在地上，挂在树梢。
林园说：“去给你买衣服。”
还是附近的那一家商场，圣诞节的标志已经换成了新年的祝福。
林郁之从一楼逛到三楼，又从三楼逛到一楼。他不知道自己如果选了可笑的款式，自己在林园心中的形象是否更为幼稚。坐在以供人休息的石凳上，他突然想叹气。
男人在他旁边坐下。陪他走来走去，爬上爬下，到现在也没有不耐烦，没有催促他。
“不要着急，喜欢的东西需要耐性才可以找得到。”
林郁之伸出手，又想起那不久之前打在男人脸上的那一耳光。
他想要握住男人的手。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迎上去，但最终什么也没做，松散了力道，放弃似的瘫在那里。
久久没有回应，林郁之伸到空中的手落回了膝上。
他恨不能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十分努力的去主动靠近林园，希望获得林园的宽恕。
可是林园，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也许林园的心里，还是怪他的。他心想着，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哀戚。
“我不想买了……”
他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林园在那一瞬间露出的眼神，万念俱灰也不足为过。
“也许是我带你来错了地方。”林园说。
公司组织年前旅行。有人想要年后去。大家讨论过后，决定分为两批，愿意年前去的年前去，想要年后去的年后去。
袁琮季得到通知后，兴奋的给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不知道小慧能不能请到假，啊啊，好像是在和她蜜月旅行一样。”
上午已经开始收集第一批要去员工的护照信息。餐厅里闹哄哄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离开这冷冰冰的城市，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还可以携带家属。简直太有人情味了。
林园将餐盘里的肉都挑出来，被好吃佬袁琮季看到。
“师兄，你是不是太挑食了？”
林园不说话，吞了两口饭才回神：“你刚刚说什么？”
袁琮季将林园不吃的肉都夹到自己的盘子里。“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在发呆。还有不吃肉就不要拿，拿了如果不吃，能不能给我啊？”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回答他。“嗯。”
嗯，是什么意思？
袁琮季挠挠头，“师兄，你会带小郁一起去吗？”
“……不知道。”
林园放下筷子，“不吃了。”把餐盘送到回收处，离开了。
林郁之在这一座城市里没有朋友，除了去图书馆耗费时间，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没有选择和潘小华一起去回家乡，是因为林园还在这里。
如果自己提前离开，是不是又要和往年一样，也许要等到大年三十那一天，才可以见到风尘仆仆归来的林园。
冬日的阳光无论多么强烈，也只会让人感到温暖，而舍不得离开。
林园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