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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姐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带过多少艺人，一个人是不是想死，我还能看不出来么？”
“我，我就是难过……我只有奶奶，她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顾心失声痛哭，廖姐抱着他，像个母亲一样拍着他的背，一句话都没说，就让顾心把压力和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顾心哭了好半天，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才安静下来，有些羞赧地擦着眼睛离开了廖姐的肩头，看到廖姐白色外套上的一小块水渍，忍不住笑了出来。
廖姐扭头一看，也笑了：“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这段日子，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
“应该的，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顾心，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好人有好报。”
廖姐说着故意板起脸：“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别再东想西想，好好拍戏好好工作，知道吗！”
“嗯。”顾心点点头，他心里明白，最黑暗的那一段已经过去，奶奶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他留不住也不能留，作为小辈，能做的就是让她走得开心点，舒服点，面对死亡，在被病痛折磨之后，奶奶总是比他有勇气。
吴肇珩被顾心挂了电话之后，直接拨了季光晨的电话，竟然没有打通。他便知道估计是出了变故。顾心的情绪从机场开始就不太对，在这种时候又要他去应付季光晨和姚安显然太过苛刻，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回家里一个人静静，怎么会第二天反而跑到外面彻夜不归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季光晨一个小时之后来电：“姚安跟顾心见面，两个人吵了一架，姚安说漏了嘴，顾心知道那晚上的人是你，现在他已经跟姚安达成协议……你那边，估计是不会再去了。”
吴肇珩安静了很久没有出声，季光晨都有些忐忑了，事情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偏离他设定好的轨道，可最大的变数已经出现了，吴肇珩对顾心的感情，已经不再纯粹是利用和逗弄了。季光晨知道这事情上他欠老朋友一个大人情，这会儿刚准备开口劝两句，就听吴肇珩那头传来断线的声音。
吴肇珩下意识地抚摸着沙发的扶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须臾，他走到餐厅，靠着餐桌欣赏那副顾心拍回来的油画。美丽的风景，和谐的人物，在这一刻都显得死气沉沉。
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有他花的小心思，却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如此乏善可陈。
窗台上不再有那个颀长的身影，厨房里的围裙也孤单地挂在门后，烤箱里不再有香喷喷的食物，冰箱里的小酸奶也不会被那人多喝一罐……
这就是寂寞吗？
吴肇珩面色慢慢凝重起来。那份合同早已销毁，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捏顾心什么，当时满心自信能够潇洒面对的自己竟然会在时机成熟时如此拖泥带水。
真丢人哪。
吴肇珩站在画前兀自笑出声，枯燥而尴尬的笑声慢慢沉落，吴肇珩想：陷入爱情的，果然都是傻瓜。
重新打起精神来的顾心每天奔波在片场和医院之间。自从上次在医院里住了之后，值班的小护士都知道那是大明星的奶奶，因此为他开了个小后门，让他每天晚上都能来看奶奶一眼。
顾心披着羽绒服外套，带着小助理匆匆走进病房，老太太正吃宵夜。因为医生用了止疼药，老人感觉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顾心就让人从大酒店里订了不少好吃的，打成糊糊，让护工喂给奶奶。
这一笔花销不小，顾心却觉得很值。他们祖孙俩从来都是粗茶淡饭，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以后赚了钱，要给奶奶买哪些好吃的，如今他终于有了点钱，能够买得起五星级大酒店里动辄四位数一盘的大餐，奶奶却没办法好好吃饭了。
每当想到这儿，顾心就觉得特别受不了。可是他不能表露，在奶奶面前，他要笑，要笑得比什么时候都灿烂。
“奶奶！”顾心站在窗外，冲着奶奶挥手，做鬼脸，逗老人家开心。奶奶看到他笑了，照老样子摆摆手，让他别胡闹。
顾心鼻头发酸，却不敢哭，只能用力呼吸，把那股酸意压下去，拿出准备好的晚餐，在奶奶跟前吃起来。
一老一少隔着一片玻璃吃着晚饭，奶奶很快又睡过去，顾心也不得不离开。他请了专业的护工陪护，留在这儿反而影响人家工作。
回到剧组包的酒店，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姚安跟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从房间里出来。顾心略一点头，停在走廊一侧，示意他们先走，那个年轻人却笑了：“姚安，这是你同事？”
荣飞宇一贯喜欢妖娆俊美的男生，姚安还小的时候被他追求过，后来又看他带出来的一个个小情儿，深知对方口味，所以特意让他来剧组探班，就是想让顾心多一个选择，毕竟比起稳重自持的吴肇珩，荣飞宇就是个标准的纨绔，一掷千金不过日常，出手如此阔绰，自然比吴肇珩看着热闹。然而没等荣飞宇来，顾心就找他摊牌，看到顾心背后的酸楚，姚安也有触动，这事儿自然就不打算再做，他看顾心每天下了戏都跑医院，这才捡着空带荣飞宇在剧组转了一圈，没想到临走前竟然还是让顾心碰上了。
第21章
再次在片场看到荣飞宇的车，顾心都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自从上次在酒店见过一次之后，荣飞宇好像对他一见钟情，每天都要到剧组来报到，顾心被他缠得脾气都要失控，却又不敢真把人得罪了。后来荣飞宇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顾心奶奶在住院的事，直接跑到医院去等他，顾心被他缠到后来也是没了脾气，只得安慰自己，这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虽然缠人，好歹并不是动手动脚的流氓，顶多费点口舌打发了也就是了。
荣飞宇追过这么多人，最会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给顾心的第一印象没留好，几次之后摸清了顾心的喜好，不再是那一副油头粉面的打扮，而是换了清新简约的便装，下了班开车过来，缠着顾心一块儿吃个饭，或者等他从医院出来之后送他回剧组，这些都是小事，恰好在顾心容忍的底线内，让他不好拒绝。
顾心走出来，看到一身笔挺西装，显然刚下班的荣飞宇，扯起面皮笑一笑，点头招呼：“荣先生。”
荣飞宇打开车门：“今天我发现了一家味道特别地道的粥铺，就在附近，晚上喝粥最好了。”
顾心叹了口气，刚要开口拒绝就听他说：“刚刚我已经让人给你奶奶送过去一份了，她肯定喜欢，你就当谢谢我，陪我吃个晚饭吧！”
这种要求，顾心向来无法拒绝，只得说：“荣先生，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送饭去医院这种事，你能不能答应我下不为例？”
荣飞宇抿嘴笑了：“我知道你孝心重，以后不跟你抢攻啦，行了吧？”
顾心这才上了车，带上助理占满后排，把荣飞宇挤到前排去坐副驾，荣飞宇也乐呵呵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人长得圆头圆脑圆眼睛，笑起来还有点孩子气，倒是让人很难对他拉下脸来。
粥铺果然很近，可惜巷子太小迈巴赫停不进去，只得在主街上下了车，司机去停车，一行三人往里走。
顾心喝着粥，只觉得胃里头都跟着暖起来，再看荣飞宇一脸期待的表情，忍不住夸了两句，就看他一副臭屁的样子，仰着头讨夸奖：“我就说很不错的吧！”
顾心无奈地笑一笑，这段日子打交道下来，对这位荣公子倒也不算讨厌，如果只是做个普通朋友的话，也无不可，然而顾心没有天真到看不清对方的意图，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晚饭后，顾心看时间也不早了，到医院去可能会打扰奶奶休息，便要求回片场，荣飞宇自然没有意见，一个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将顾心送回了酒店便潇洒离开，一句话都不让顾心多说，他已经听过太多拒绝的话，现在早学乖了，油滑地直接不让顾心说出口，这样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来堵人。
吴肇珩自从接到季光晨的电话之后便跑到外地出差。鑫港在内地的投资刚刚起步，手下企业轻重工业都有涉及，他在中部和西部跑了一个多月，视察了十几家大中型企业，人瘦了一圈，头发又剃回了板寸，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让迎接他的企业老总个个战战兢兢。等他再回京城，看到停机坪上一脸期待的姚安，突然觉得这件小事竟然如此让他头疼。
站在春天的大风里，吴肇珩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没有风度的。他疾步走下舷梯，对为了形象衣衫单薄的姚安说：“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出了电梯，顾心就看姚安一身睡袍堵在电梯口，一见他就勾手指：“跟我来。”
顾心打发走助理，跟着姚安进了他的房间，桌上摆着醒酒器和半瓶红酒，顾心关上门，姚安已经倒出两杯红酒，自己迫不及待地灌了一杯，顾心连外套都没脱，坐在沙发上也只蹭着一角，一副随时准备走的样子。
姚安瞥了他一眼，哼笑道：“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心里头特别讨厌我是吧！”
顾心没吭声，毕竟姚安说的话也不是全错，他懒得反驳。
姚安又喝下一杯，酒意上脸，眼色迷离：“我今天见他了，他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还是那么好看……”
顾心有点想走了，他刚搭上扶手打算站起来，姚安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他终于说出来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顾心那叫一个糟心哦！姚安扑过来把他压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恨不得一口将他的脖颈咬断。
“你到底哪里好！不过才一个晚上，就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顾心知道他借酒装疯，更不想理会他，索性贱兮兮笑道：“我到底哪儿好，姚少要试试吗？”
姚安一愣，继而更加悲愤：“果然是个贱胚！真该让珩哥看看你这下贱的样子。”
顾心终于没了耐心，一把将人掀走，冷着脸站起来，“姚安，在你们这些公子哥的眼里，从来都没把我当人看过，你就不必惺惺作态拉我来当替死鬼了。对他来说，我大概就是个型号对应的螺丝刀，只要能把你这颗多余螺丝从他生活里拧下来，就是换个扳手给他，也是一样，只不过用我大概更顺手而已。”
顾心整了整衣服，毫不客气地指着姚安：“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我跟你们之间的这点破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想找人出气，找季光晨，那些馊主意都是他出的吧，呵呵，傻逼！”
顾心走到门口才有些后悔，姚安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就那一窍不通，自己多这一句嘴，说不定直接就开罪了季光晨。
顾心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跟姚安有关的，真是一点也不要去沾边。
然而第二天就是姚安和他的对手戏，两个人之间还有肢体冲突，奈何姚安昨天虽然酒意上头，然而顾心的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今天一到片场，在两个人对戏的间隙，扯着顾心让他给自己解释清楚，昨天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心这回是彻底后悔了，这个恋爱脑的少爷怎么记性这么好，平时看他背台词那个费劲，这会儿怎么不该记的倒是记得牢。顾心被缠得没办法，只得跟他约法三章：“我们先对戏，拍过这条我再跟你说。”
姚安看他屈服，这才放过了他。
一直到中午放饭，姚安都粘着顾心，生怕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