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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尧刷新了一次微信,没有新的消息,他锁了屏,漫不经心地说:“有更好玩的。”
虽然周泽尧提前给他们表达过自己的意愿,但才回国的朋友不了解他最近的情况,以为大家只是在表面推辞,还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几个朋友都各自跟着人走了,剩下周泽尧一言不发地在原地玩手机,旁边坐了个男孩,看上去很小,但丝毫没有怯意。
男孩很有耐心地等他说话,半晌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哥哥。”
周泽尧头也不抬:“你说。”
男孩坐得近了一些:“我们玩点什么?”
“你会玩什么?”周泽尧反问他。
“什么都会。”男孩凑到他耳边说。
“你成年了吗?”周泽尧瞥了他一眼。
“我二十了,只是长得小,他们喜欢我走这个路数,我经常给人扮小奶狗呢,”男孩笑了一下,“真正的狗。”
“行,”周泽尧终于收起了手机,“我们就玩这个。”
男孩兴奋地抿了抿嘴。
“你知道国外的狗能帮人去买报纸吗?”周泽尧边说边掏了两张钞票,“我们今天就玩这种路数。你出去帮我买包烟,然后自己玩球去吧。”
一个人在这种场合还是有点不合适,周泽尧等了半刻钟也没等来他的烟,叹了口气,果然是国外的比较有灵性,国内的比较有脾气。
该做的自己也做了,周泽尧给朋友发了条消息,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他耳边,把一包软中扔到了桌子上。
哟,冤枉他了。
不过他拿起那包烟,发现已经被拆过了。
他有点疑惑地回头,发现骆影站在他旁边,嘴里叼着被拿走的那根软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虽然背着光,但周泽尧还是看见骆影今天从头到尾都和以前不一样,他心里突然想到了刚才那个词,小奶狗。
怎么能这么形容影哥,失敬失敬。
他笑着对骆影说:“要我给你点?”
骆影点点头。
周泽尧点烟的时候发现骆影脸上有异样的潮红,问道:“你喝酒了?”
“一点点,”骆影说,“你们在玩什么?”
“小奶狗游戏,”周泽尧回答他,“你要跟我玩吗?”
骆影沉默了半秒,点点头。
“行啊,”周泽尧仰着头朝向他,“那你亲我一口。”
骆影没动。
“怎么,我醒着的时候就不敢了?”周泽尧问。
他那天当然有意识,虽然头痛欲裂,又烧得浑身乏力,但他当时反而一点不困,身上越是疲倦,意识越是清醒。
骆影亲上来的时候,他很想睁眼,很想看看对方的表情,但骆影吻得那么小心翼翼,他不想破坏了这份努力。
骆影看上去有点怔住了。周泽尧微微叹了叹,没想到对方这方面还是那么没有长进,自己可能还是太直接了。他招招手,示意骆影坐到他旁边来。
“影哥,你这都玩不了,来这儿干嘛。”
骆影没有立即回答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才缓缓开口:“来表白的。”
周泽尧扬了扬眉:“然后呢?”
“没有然后,”骆影没有看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桌子上那包被拆开的烟,“那人还在跟别人玩小奶狗游戏呢。”
第十四章
骆影表面装得坦然自若,每句话说得尽量潇洒,每个动作尽量从容,但内心其实还是略微有些慌乱。
他一开始是没有打算说到这一步的。这段时间来,他的想法模糊但很坚定,从他偷偷跨出那一步开始,自己就停不下来了,想接触更多,想得到更多,但没有想过和盘托出,那句表白其实有点气话的成分,他说完有一刹那的悔意。
但周泽尧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没有像骆影预想中那样发愣或者迷惑,而是瞬间凑到了骆影眼前:“然后呢?”
骆影呼吸有点急促:“我说过了,没有然后。”
“我的意思是,”周泽尧的声音反复摩挲着骆影的耳蜗,“那个人好像已经没有玩游戏了,然后呢?”
骆影没有说话。
他原本因为酒精而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袭来一阵寒意,周泽尧正不安分地用手慢慢覆上他颧骨附近的肌肤,然后渐渐徘徊到太阳穴,再往侧边延伸到耳垂,最后终于向下来到了嘴唇。
周泽尧一边等着他的回答,一边用指腹摩擦着他的下唇。
骆影索性闭上了双眼,他感觉自己的睫毛在颤动。
他听见周泽尧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行啊影哥,我听过那么多表白,从来没有这种表法的。”
周泽尧又成为了那个刨根问底的周泽尧。他不依不饶地索要骆影的话。
要说什么呢?
说自己已经持续这种说不出口的情感很多年,说自己曾经在无数角落暗无声息地凝望他,说自己每次和他单独相处都如鲠在喉。
怎么敢说呢。
骆影心里突然浮起一点悲哀,他突然体会到了暗恋者的凄凉感。他不知道周泽尧在想什么,是认真地在等待他的言语,还是只是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在玩弄他。
“你在怕什么,影哥?”周泽尧声音压得很低。
骆影终于睁开了眼:“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想说的。”周泽尧用指关节轻轻抬起了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
我喜欢你,这个喜欢已经延续了好几年,未来可能也会长期喜欢下去;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听我说我以前的故事,我想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喜欢你,”骆影说,“我想要你。”
周泽尧的手终于从骆影的唇边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吻。虽然知道对方身经百战,但骆影却无故地觉得他此刻像一个小孩子,像是在报复骆影上次的偷袭,
吻得熟练却又急躁,似乎在努力掩盖他的侵占感,但骆影仍旧完整地察觉到了。
或许对自己来说,刚才的酒还是太勉强了。整个晚上骆影的头都晕得不行,场景像被撕成了碎片,胡乱地往他的头里塞,塞满了就溢出来,他也不知道他遗落了哪些片段。
他只记得周泽尧的动作很温柔,很明显有克制的成分,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养成的习惯,骆影好几次想告诉他,没关系,不要控制,但他又开不了口。
周泽尧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有温度的,不至于滚烫,但又很温暖。骆影对这样的温度着了迷,他无数次伸手去触摸它,触碰那些肌肉的纹理,顺着身体的线条从锁骨滑到小腹,像是画家在抚摸自己的作品。
骆影也记得对方的声音,很低,又比平常更喑哑,周泽尧用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一只手顺着尾椎向下摸索,同时在他耳边轻声说:“平时沉默无所谓,待会一定要出声。”
骆影忘了自己有没有听他的命令,他只顾着记忆他的感受,痛感,撕裂感,似有似无的快感;也包括一些零碎的感觉,譬如周泽尧牙磨着他锁骨的尖刻感,还有舔舐他测颈瞬间的酥麻感。
在最后的时刻,他隐约听见周泽尧叫了他的名字,不是向来那句玩笑般的影哥,是很短暂的一声骆影。于是,在那瞬间,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有细碎的汗珠,他用尽全力呼吸,想把有周泽尧味道的所有空气都吸进肺里。
从那个晚上开始,骆影心里开始轮放一句歌词。
“如果开始是浪漫的,过程是浪漫的,那么结束时再悲伤再悲伤,它也是浪漫的。”
他劝慰自己,他只需要把这些都记下来,那么无论对方在想什么,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他都绝不会后悔。
他每想到这里,心情都会放松下来,以至于第二天看到余明明复杂的眼神,破天荒回给了对方一个轻微的笑。
“恭喜你,得偿所愿,”余明明轻飘飘地说,“也恭喜我,养大的白菜终于有人接手了。”
骆影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明知故问道:“他要不接呢?”
余明明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骆影斟酌着自己的词句,“有过总是好的。”
“小骆呀,”余明明叹了口气,“你干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吧。”
骆影其实还真想过的,但现在还不行,他能回忆的片段还不够多,于是他顿了顿,对余明明说:“没事,不怕。”
虽然他这句不怕说得斩钉截铁,但当骆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胡思乱想是肯定的,而且是愈演愈烈的,到最后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解决一个他之前特别在意的问题。
他给段金发了条消息,本打算编一个合适的借口,但突然就不想这么遮遮掩掩了。他直接问了段金有关那个被说长得像自己的人的事,他没关心那个人是谁,怎么认识的,和周泽尧待在一起多久,是不是真的和自己很像,他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个人和周泽尧最后是怎么样的。
段金的回复又快又简短:没喜欢过。
骆影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笑了出来,他也不清楚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滑稽。
周泽尧喜欢他吗?
他不知道。周泽尧只是穷追不舍地逼迫他说喜欢两个字,但从头到尾也并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情感。
等时机成熟之后,一定要问一句,骆影心想,无论换回来的是什么答案。周泽尧应当是不会撒谎的,他不屑于这样做。
不过骆影也没有纠结这个事情很久。
新年的伊始,骆影终于迎来了迟来的忙碌生活,经过了护理中心的人的多次提醒,他的奶奶终于在一个晚上被发现昏阙在了自己的屋里,被送进了医院进行抢救。
第十五章
骆影一直觉得医院的灯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颜色,比街道上的更鲜艳,但又不如人们认为的那样冷酷。骆影没有寻常人那样厌恶或者害怕这个地方,在这方面他的思路和其他人不太一致,他认为至少在这个地方,事情是有转机的,至少有人在为之祈祷,而又有人在为之努力。
骆影很遗憾地做了祈祷的角色。
虽然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签署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手仍旧抖得厉害,写出来的字像一条扭动的虫。
“没事,”余明明握了握他的胳膊,半晌又重复了一句,“没事。”
他这几天听过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骆影在医院过了四天,在这期间认识他的人都间歇性地向他问过情况,他只能反复地背出那几句话,脑中风,目前情况不能确定,凶多吉少,换回来的安慰倒是不同样的。
他拒绝了很多人的探视,他也知道很多人只是象征性地这么一说。他爸爸之前那段时间和很多朋友闹得很僵,剩下和他们还有联系的朋友并不多,骆影其实很理解那些口头上非常客气的人,他们应当也很尴尬,既不想沾染太多事情,但不闻不问又于心有愧。
让骆影唯一有些在意的是,罗宵提前结束了蜜月旅行,扬哥也提前从国外回来了。他们表现得非常理所应当,连罗宵的新婚对象也一句怨言没有,但骆影仍旧觉得很过意不去。他们也知道骆影现在也不需要什么帮助,到了这个阶段,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是单纯地放心不下。
罗宵四天内来过三次,每次想多待一会都被骆影劝了回去;扬哥只来过一趟,委婉地想要提供经济上的援助,也让骆影先搁置了下来;只有余明明,骆影实在撵不走,他也无心撵了。
骆影在这四天里干的最多的事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