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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眼睛猛地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的，他走了。”
沈笑急了，“或许真的有借尸还魂呢？”
楚凝微微一笑，凄苦得很，“沈导不是无神主义者吗？”
沈笑浑身一震，瞬间蔫了——到底还是不敢说。
楚凝也不在意，就好像完全没发现沈笑的异样，“好了，前段时间是我的错，《亲爱的》我会给你拍，你别担心……今后，我也不会再骚扰你，你可以放心了。”
当晚，沈笑彻夜未眠，睡不着。
他问沈淮安：“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瞒着他？”
沈淮安说：“你是错了，你错在不该心软。”
他不解，又说：“可是他很伤心。”
沈淮安说：“你给不了他想要的，说了实话，只会让他更加伤心。”
他还是不明白，“是吗？”
沈淮安说：“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夜色迷人，而人，误了夜色。
☆、第二十九章
剧组还有善后工作，所以第二天早上走的只有沈笑，沈淮安和杜十郎。
沈淮安一下飞机就被莫爵拖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当然，就算他打了沈笑也收不到，因为他也是一下飞机就被逮住了，被杜衡遣送到了医院，杜十郎全程旁观，两不相帮。
沈淮安跟莫爵怎么回事我们暂且不说，沈笑可是被杜衡脸色吓得瞬间没了脾气。
医院里，祁铭一边给沈笑诊断，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
“你说你，工作起来连命都不要了是吧，给的药不好好吃，还总在外边奔波，还真当自己身体强壮啊，你是心脏病患知道吗？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他们熬夜多喝点咖啡就是了，吃几顿冷的也不会怎么样，你呢？作为心脏病患，就应该时刻谨记……”
沈笑苦着脸向杜衡求救，却被某人的黑脸吓得不敢开口。
他知道，他这次，又让杜衡担心了。
唉，要说他们兄弟两也真是命途多舛，先是杜衡受伤住院沈笑担惊受怕，现在又是沈笑心脏病发杜衡担惊受怕。
幸好，祁铭检查了一番之后，给了药，却没让住院。
杜衡见沈笑那顿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恶趣味地向祁铭提议，“要不，住院观察几天？”
沈笑急忙阻止，“不行，我还有工作！”
杜衡瞪他——还敢跟我提工作？
祁铭一身出尘白衣，恍若仙人，如果不说话的话……
“这位爷咱看不住，您老还是抓回家放自个儿眼皮子地下吧。”
不管怎么样，沈笑最终还是回了家，心系工作的沈导第一时间联系了王朕。
有件事，他想跟王朕商量一下。
“王总，是我，沈笑。”
“嗯，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咱这片是年末贺岁档，还有时间。”
“我就是想跟您说这事。”
“……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王总，对《虎狼》，您的定位是什么？”
“……你是想让《虎狼》提前上映，好参加年末的评奖是吧？”
“是。”
“等明年不行吗？”
“明年有《亲爱的》，王总，《亲爱的》绝对会盖过《虎狼》，相信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
“可是如果把它放在年末贺岁档的话，它的票房绝对难以估量。”
“那就要看王总如何抉择了。”
“……嗯，你认为，《虎狼》能拿多少奖？”
“最少三个，不过如果跟《亲爱的》碰上，得少两个。”
“沈导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可是——今年的好电影，除了《虎狼》，还有很多。”
“那些比不上《虎狼》。”
“沈导啊，你这可是要我拿钱跟你赌啊！”
“如果《虎狼》拿不到三个奖，你少赚的钱，我来给。”
“成交。”
“行，我会加紧制作，争取下个月末上映，你可先做好准备。”
“来得及吗？”
“我就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得帮您把它赶出来。”
搞定王朕，沈笑神清气爽，满面红光，转身，却见杜衡冷面如霜，双目如炬。
“不眠不休？”
“呵呵。”
“不吃不喝？”
“呵呵。”
杜衡步步紧逼，“沈少这是想造反吗？”
因为杜衡的横加干预和阻挠，沈笑不能参加《虎狼》的后期制作，协调再三，杜衡终于让步，说是可以让沈笑参加《虎狼》的后期制作，只不过，不能出门。
“妈蛋，不能出门我参加毛的工作！”
杜衡不为所动，“那就是你的事了。”
沈笑皱眉，气哼哼道：“那爷就在家里工作！”
杜衡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随你。”
当时杜衡想的是只要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就能管着，不过咱太子爷显然是小瞧了沈导的决心，反正结果就是第二天杜衡后悔了。
因为沈笑自从联系上叶谭暄之后，就在房里窝着，别说许苍他们，就连他亲自出马都没发让沈导出一次房门。
终于忍无可忍的太子爷，敲门之后，在门口徘徊一个小时，一脚踢飞了房门。
沈笑终于舍得从一堆机器中抬起头来，傻傻地看着杜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残余着电影影像的倒影。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沈笑没有立即回答，事实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没有反应的，那之后他才像是刚听到似的，“嗯。”
“啊？”
沈笑面无表情道：“记得的。”
“还好，没傻。”杜衡语气不善地开始哼唧，“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活了？”
“我只是在工作。”说着，沈笑又回到了机器当中。
“我看你是在玩命！”难得的，杜衡也大吼大叫起来，杜十郎听到声音也闯了进来。
沈笑眼中只有他的电影，对杜衡的质问恍若未闻。
杜衡撇撇嘴，突然气势汹汹地扑倒沈笑，拽着沈笑的衣领，眯着眼睛逼近他，“你知不知道昨天祁铭跟我说了什么？”
沈笑很诚实，“不知道。”
“他说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好好调养，能够活到四五十岁，一条是动手术，只有两三成的成功率。”
沈笑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杜衡。
知道怕了，知道怕就好——杜衡口气微松，“作为心脏病患，就要有心脏病患的觉悟，我让你当导演已经够宽容了，你不要，也不能再得寸进尺，懂？”
沈笑偏过头。
杜衡皱眉，不由分说地用力将沈笑的头扳回来，“十郎已经跟我说了你在B市的事，说实话，我对你的意见很大，所以，你现在最好乖一点。”
沈笑气势汹汹地瞪向杜十郎——你这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通风报信的小人！
杜衡一声闷笑，“笑笑，十郎本来就是我派去监视你的。”
沈笑又瞪向杜衡——原来是你！你这个伪君子！竟敢在老子身上玩无间道！
杜衡勾唇一笑，“笑笑，你也知道你，不让人看着我不放心。”
对峙了好一会儿，还是沈笑退了一步。
“好好好，到点我就吃，到点我就睡，成了吧？”
“不可以熬夜——嗯，还是按照公司的规矩来吧，早上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什么的。”
“……那不是中午还要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一个小时短了些，两个小时吧，还可以睡个午觉。”
“……您还真以为我很闲啊？十一月八号发布会，离今天只有十七天，懂？”
“你可以让别人做。”
“呵呵，老子可是要让《虎狼》拿到三个奖的。”
“……真是让人受不了的爱好——算了，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饭和药按时吃，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嗯，挺好，就按你说的来。”
然而，就算如此，十七天之后，沈笑还是瘦了一圈，手术后杜衡用各种补品堆出来的肉，一眨眼全不见了。
沈笑下楼的时候杜衡正在饭桌旁，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但是今天厨娘请假了，所以他到现在还没吃得上饭。
“哎哟，我的胃啊，我的空虚的胃啊，我的寂寞的胃啊……”
杜衡一手揉着肚子，一手贴着脸放在桌上，他叫了外卖，可是外卖还没到。
“需要帮忙吗？”沈笑不知何时已经飘到杜衡后面，轻轻地吐气，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杜衡将近一个月没迟到沈笑做的饭，早就馋了，兴冲冲地就要点头，可回头一看，瞬间又舍不得了——笑笑已经很累了，我是一个好哥哥，怎么能再给他找事做呢？
沈笑等不到杜衡开口，便又道：“刚好我也要冲泡面，可以顺便帮你冲一包。”
原来是泡面吗——杜衡有些伤心，还以为有大餐吃了……
沈笑摇摇晃晃地往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说道：“电影的事我已经忙完了，只是冲泡面，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表哥不用跟我客气。”
“别别别，我自己可以，你赶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去。”
“不，先吃泡面，”他揉着自己的大闹空城计的肚子，苦笑道：“五脏庙的庙主太凶悍了。”
说吧，又飘进了厨房，不过两三分钟，又抱着一碗面，神情恍惚地上楼去了。
杜衡目送自家弟弟进了房间，又开始他的等待外卖之旅。
他错了，他不该把家里的人都清空的，这年头，外卖都靠不住，同样是两条腿，外卖小哥走一遍的速度还比他兄弟走两边的速度慢……
“叮咚——”
什么是天籁之音，这就是天籁之音！
杜衡瞬间满血复活，眉开眼笑地打开大门，却瞬间脸垮了。
门外，楚凝微微颔首，“杜先生，我来找沈导。”
杜衡撇撇嘴，开门让楚凝进来，手又开始往胃上揉，十分敷衍地对楚凝说：“他在楼上。”
“谢谢，”楚凝马上就要上楼，脚上了楼梯又突然定住，“杜先生，沈导他……”
杜衡像是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将话打断，伸手像是赶蚊子一样随意摆摆，“他今天刚完工，在休息。”
“谢谢。”低低的道谢声。
杜衡从臂弯处看到楚凝上了楼，然后又进了房，揉了揉胃，咕哝道：“这小子还算有点礼貌。”
“哎哟，我的外卖啊怎么还没到啊……”
楚凝进沈笑的房间时还真吓了一跳，满地的纸，乱七八糟，窗帘拉着，开着灯，电脑前还开着台灯，几台电脑都开着，屏幕还发着白光，满屋子方便面的味道，某个角落堆积着好大一坨垃圾，床上的被子拖到地上，茶几上放着一个托盘，碗里的药还冒着热气，托盘旁边是一碗泡面，看样子刚吃了两口。
楚凝：……
沈笑招呼着楚凝进屋，很热情地道：“随便坐。”
坐……哪儿？楚凝瞬间哭笑不得，只能把椅上的东西都搬床上去，这才有了个落座的地方。
“你的药……”
沈笑正在吃面，闻言唔了一声，满嘴的面条，含糊不清道：“空腹不能喝药。”
“嗯，”楚凝抿抿唇，又问：“你怎么开始吃中药了？原先不是西药吗？”
“哦，我现在在调养，中西医结合。”
楚凝闻言点点头，“调养？这是好事，你要听祁医生的话，心脏病可不能开玩笑。”
沈笑只顾吃面，含糊道：“知道了。”
吃了面，又喝了药，全程楚凝都没再开口，而是自发地去收拾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