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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宝贝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清晨,暴雨过后,山林焕然一新。
空山鸟鸣,竹叶清香,洗尽尘埃,俱成新翠。
林间小道慢慢驶来一队车队,为首马车造型低调,车内却熏炉焚香,很是华贵,随后的两辆马车一车装杂物,一车装书籍,满满当当,几个护卫骑马在四周随侍,皆目光湛湛,不是泛泛之辈。坐在第一辆马车上赶车的汉子更是面目英挺,高鼻深目,湛蓝瞳色,想是有异族血统。
那汉子人高马大,坐在马车上尚不显身高,等他勒住缰绳将马停住,往马车下一跳,顿显身形修长,足有九尺多高。车里的人撩起帘子,露出一张样貌平淡略显刻薄的年轻男人面庞,他手里拿着书,皱眉问道:“阿彘,怎么停下来了?”
那唤作阿彘的男人跟车内青年说:“主人,前面路上躺着两个人挡着路了,要把他们搬到一旁去吗?”
众人瞧过去,果然有两个人趴在道上,生死不明。
青年眯眼望去,道:“想是已经死了,快些搬走,看着晦气。”
那几个护卫便下了马,跟阿彘去搬尸体,搬到一半,其中一具尸体动了一动,阿彘转头道:“主人,这两具尸体还没死透。”
青年:……
他也下了马,走到那衣衫褴褛满身泥泞的两人面前,一老一少,都半闭着眼,微弱地喘着气。见这两人手腕满是磨痕,脚上还缠着脚链,旁边护卫便上前撩开那青年袖子,发现果然有流犯的烙印,转头跟青年说:“公子,这两人是流犯,昨夜这一带下了暴雨,他们恐怕是趁乱逃出来的。”
这两人便是昨夜从泥石流逃生的苏邝父子俩。
苏邝听到人声,勉强睁开眼,口里嗬嗬出气,如破风箱般:“救……救命。”
青年走到他跟前,撩起眼皮看了看两人,笑道:“你这声救命可算是喊对人了,我秦斐的医术在本朝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第一。不过我看你胸口遭到巨石撞击,呼吸出多进少,想是我这种名医也救不活。不过你旁边这个倒是还能进救上一救。”
苏宝贝浑身被碾过似得,他四肢酸软,耳目却还清明,听到苏邝即将死去,顿时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苏邝眼珠艰难地转了转:“救……我儿。”
那自称秦斐的青年走到苏宝贝面前,道:“可我只医疑难之症,治非常之人,有什么理由要救他?更何况你们是流放,窝藏流犯可是大罪。”
苏宝贝眼中露出强烈愤恨,这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他们,只是在欣赏他们垂死前的情态!
苏邝闭上眼,喘了口气,道:“我儿是……是阴阳同体之身,世间稀有。”
听到那一句阴阳同体,苏宝贝蓦地睁大了眼,耳边轰鸣,脑海里来回萦绕着无数疑问——原来爹他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竟……从未跟自己提起过……
秦斐终于被挑起了兴趣,他转身去吩咐那异人:“阴阳同体?阿彘,把这人抬到车上,我要看看!”
苏宝贝很快便从那纷乱的疑问中清醒过来,那身材高大的异人将他抱到车上,那名唤秦斐的青年也跟着进了马车内。秦斐让阿彘从背后抓住苏宝贝双手不让他乱动,接着便去脱他的裤子。
苏宝贝双目通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起来,秦斐不耐烦道:“麻烦!再动就让阿甲也进来帮忙!”
苏宝贝根本不知道那个阿甲是谁,他却想起肚里六个月大的孩子,想起苏邝在暴雨之中跟他说学会忍耐,想起钟权在马车上对他许下的誓言……苏宝贝反抗的动作逐渐弱了下来,最后耻辱地闭着眼,竟慢慢配合着秦斐将自己的外裤跟里裤都脱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差点万念俱灰,却听得秦斐惊叹道:“原来如此,原来那医书上说的阴阳同体,雌雄俱在是这个意思!古人诚不欺我!”
苏宝贝:……
秦斐奇道:“噫,怎么有血流出?”
秦斐目光移到苏宝贝的腹部,掀开他衣角,见到隆起的小腹,秦斐便去号他的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怀上了,还有小产迹象,得服一贴安胎药才行。”
说罢,秦斐转身去找纸笔写药方。
苏宝贝被他一惊一乍的形状吓得有些无语,但脑海里那些几乎要去寻死的念头却慢慢平息下来。那阿彘竟也毫不吃惊,面色平静地接过秦斐开的单子到后边马车抓药去了。
苏宝贝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呆呆地注视着虚空,他有点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他从泥石流里逃出生天,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身体的异状,却没有人表现得厌恶、恶心,甚至连排斥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明白,就昏昏沉沉睡过去,又在奇苦的药味中醒来。之前隐隐作痛的肚子如今已然安稳下来,苏宝贝发现已经有人替他换了干净的衣衫跟褥子,秦斐坐在他身边,目光炽热地盯着他,像是在看情人一般,赞美道:“世间竟有如此奇事,男人也能怀孕!你简直是一朵造化的奇葩!”
苏宝贝:……
苏宝贝想到自己之前心里骂过这人是黑心大夫,便很不好意思,低声道:“多谢秦大夫,那个……我爹呢?”
秦斐哼了一声:“你爹就在外边躺着。”
苏宝贝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秦大夫,能否救救我爹?”
秦斐道:“你爹救不活了,他胸口被大石重创,断骨□□心肺,若在我医馆之内,尚有回天之力,但这荒郊野外的,能开一副安胎药就不错了,哪里能对这种重伤患者施救?你还是趁着他神志还算清醒,陪他最后一程罢。”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苏邝伤得很重。
苏宝贝被阿彘搀扶着,走到他面前,秦斐的护卫给他略略清理了身体,把他放在一张席子上躺着。
苏宝贝小心跪在一旁,俯下身体替苏邝整理了一下头发,他这才有机会看清苏邝——他爹老得很快,明明才四五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已经白发斑斑,如耄耋之年一般。
感到有人在抚摸他,苏邝半睁开眼睛,看到是苏宝贝,便露出安心的表情。
苏宝贝见苏邝精神一怔,似是回光返照,他心里难过,后悔道:“若是我当初不意气用事,找那李二的麻烦就好了,爹你也不必因为照顾我而被巨石砸中……”
苏邝便安慰他:“都是命,若是没被那李二赶到外头树下躲着,提前听到声响,咱们又老又病的,如今也没命在这里说话了。你现在活着……便很好。”
苏宝贝心里一酸,忍不住问道:“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的?”
苏邝道:“早就知道了……你四五岁的时候,那时我忙,便没有管,想着再生几个也成……后来想管了,看你们娘俩似乎不乐意让别人知道……就再没提过了。”
苏宝贝想了想,那会儿似乎就是苏邝广纳姬妾的时候,一切都对上了。
原来苏邝早已知道自己身体的异常,他跟他娘却汲汲营营,费尽苦心瞒了这么多年,做出桩桩腌臜之事,就如那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苏宝贝满心茫然,喃喃道:“可为什么兰姨娘那次……”
苏邝:“那不一样,她生的……咳咳,就是个怪胎!你不是,你是我们家宝贝啊。”
是备受期待地出生后,被当成眼珠子般宠着的苏宝贝。
刹那间,苏宝贝满心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那年纠结到现在,终于明白,他爹虽然不爱苏宝宝,但确实是爱他的,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喜欢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嫌弃自己不长进,但他跟其他家人一样,都是把他当宝在宠着。
苏宝贝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放下,感到一阵释然,整个人都放空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只好问些别的转移话题,问他爹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自己一定为他办到。
苏邝唉声叹气,说他竟然让个婢女绑了个枕头欺骗他们家这么久,又说宫里的那个是女孩儿,流得是真龙血脉,算不得苏家后人,他絮絮叨叨地说苏家没有留后,他无颜见列祖列宗,说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苏宝贝想了想,终于说:“爹,你别难过了,我肚里有一个,是我跟钟权的。”
苏邝听了一怔,似有不信:“真的?”
苏宝贝抓起他的手,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
这个月数的胎儿已经有明显的胎动,苏邝感受到手下微微传来的动静,脸上慢慢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说了三个:“好,好,好!一定要让……让孩子姓苏!”说罢,便两眼失神,满足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苏宝贝轻声喊了几声爹,见他爹再答不出话来,又摸了摸脉搏,这才起身,对着秦斐直直跪下:“秦大夫,能否请您帮忙安葬我爹,我苏宝贝衔……衔草玉环,此恩必当重报!”
秦斐一乐:“这生意亏本了,一贴安胎药,再帮你爹造个坟,就得你那劳什子草玉环。”
苏宝贝满脸通红,朝他磕了几个响头:“那就做牛做马,让我端茶送水也行!”
秦斐终于大方地摆摆手,喜滋滋道:“哎哎哎,不用那么客气,让我帮你接生孩子就成,我还没给男人接生过呢,正可在我那笔记上添上一笔谈资。”
苏宝贝:……
秦斐果然帮他把苏邝埋了,还立了个木碑,苏宝贝怕被官府追兵认出来掘坟,就没在上头刻名字,只在不显眼的地方刻了先考苏公之墓数个小字,他朝着这无名坟磕了三个响头,又记下地点,便随着秦斐车队走了。
才上车,秦斐就递给他一套纱裙。
苏宝贝瞪大眼睛,不解望着他。
秦斐道:“你怀着孕,扮作女人比较方便,那些追捕的官兵才不会那么容易怀疑到你头上。”
苏宝贝怔怔地看着那一套女装,忽然下定了决心,接过手来。
在那些爱他的人眼里,他只是他,是苏宝贝,他们从来不曾介意过自己的身体,那么自己也不再惧怕去扮作一个女人。
***
秦斐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心思却很细腻,想得非常周到。
在那之后,果然有官兵循着官道搜查那天山崩趁机逃窜的流犯,秦斐对外宣称苏宝贝是他的妻子,那些官兵见苏宝贝一身女装大着肚子,不疑有他,竟然就被他们这么蒙混过去了。
自从秦斐对那些官兵称宣苏宝贝是自己内人后,苏宝贝就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有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感觉。
秦斐要观察他一个孕夫的身体变化,便让他跟着自己坐在马车里,整天抓着小本本盯着他,记录胎动、胎儿大小等等一应变化。两人养尊处优,吃得都是滋补的良品。苏宝贝营养跟上了,那肚子就蹭蹭蹭地变大,他想干些端茶递水的活,每每都要被秦斐出声阻止。
这又是胎动最频繁的时候,苏宝贝已经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肚里的那个小生命在翻身,颤动。宝宝一动,苏宝贝就一脸激动地抓着秦斐的手跟他说:“秦大夫,宝宝又双叒叕动了!这小子太厉害了,还踢我!”
秦斐也激动附和:“不错,真活泼,像我!我听我娘说我在她肚里的时候也这样!”
苏宝贝:???
这两人看着愈发像是小夫妻,妻子怀了孕,丈夫毛毛躁躁地照顾母子俩。
苏宝贝感觉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犀利了。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不禁毛骨悚然,这马车上坐着的,除了自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