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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太猛烈的话,把发型吹乱就糟糕了呢。”
有点想问问拳头烫的假发怎么会被吹乱,但涉谷还是抑制住了这种无聊的冲动。和在学校里一样,职场最重要的就是人际关系。
社长拼命地向周围的人隐藏自己戴着假发的事。不自然感暴露无遗,还不如干脆公开说“我戴的是假发!”还比较好。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也很麻烦,而社长为了隐藏假发的事情而形迹可疑的样子,涉谷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累。
这个世上有很多秃子,也没必要那么烦恼嘛。虽然这么想,但是涉谷也没有秃头的经验,只能想象秃了头的社长心里在想什么。话说回来,虽然知道社长是秃子,但是实际上到底有多秃,涉谷还没有实际见到过。
“我去倒车,你在这里等一下。”
社长右手按着假发走向马路。到停车场的路程只有不到一分钟。反正是条没有段差的人行道,比起让灵柩横在中间当路障还不如一起去比较快。……回到车上的社长首先要做的,该不会是对着后视镜纠正回假发的位置吧。所以要是有职员在身边会很不方便……
私人手机的铃声响了,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是底下三个弟弟所在的小学。是最小的弟弟让的班主任打来的,让的状况从下午就开始恶化,烧到了37。3°。因为昨晚露着肚子睡觉所以感冒了吧。被要求找个家里人接他回去,但是自己正在工作。现在是下午两点,这个时间弟弟们应该都在上课。正想着要不要从公司溜出去的时候,班主任把电话给了保健医生花田。五十上下的花田知道涉谷家的情况,也好几次格外关照过他们。她拿过电话说:“你还是那么辛苦啊。五点半之前我的保健室都开着,可以先帮你看着他。”“真抱歉,实在是太感谢了。”道谢之后把电话挂了,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旅行车停靠在眼前。运送宠物尸体用的灵柩车是谁都知道的高级外国牌子。运送灵柩的话小型汽车就足够了,实际上之前使用的是二手面包车,但是被客户投诉说“好便宜的灵柩车”,于是就再利用了废弃的高级外车,然后从日本车上拆下一个引擎换上。
从车上下来的社长从车的后面绕了过来。和人用灵柩车一样,宠物灵柩车的担架脚折叠起来后就可以放在后座上。
社长的手放在车厢门上。只发出一阵嘎啦嘎啦的声音,怎么都打不开。这个之前就有点不好用了,要稍微用点技巧才能打开。
“诶?好奇怪啊。”
社长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一遍又一遍地拉门,正准备帮他一把时,锁却咔的一声打开了。就这么猛地把车厢门往上抬的瞬间,那件事发生了。
“啊”
不小心发出了声音。就像是变戏法似的,拳头烫的假发消失了。展现在眼前的社长的真面目,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既不是头顶没有头发的河童型,也不是还剩几根毛的条形码型,而是秃得精光的秃子。不对……纠正一下。在头皮的一些地方还残留了一点像头发一样的毛。
虽然觉得社长的假发很奇怪,一点都不适合他,但涉谷还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就算是那个拳头烫假发,果然还是戴着比较好。
社长双手紧抱住头顶,脸色一下子变青了,他低着头拼命地环视左右,假发就像是在嘲笑社长似的,挂在车厢门钩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啊,挂到上面去了。”
社长猛地抬起头。想要伸手去拿假发,但是无情的强风却把假发吹飞了。社长左手遮住头顶,弯着身子去追飞走的假发。中途居然夸张地摔了一跤。……终于戴好假发回来的社长抹了抹鼻尖,一副独自咽下这个世间所有不幸的样子。一言不发地从职员旁边穿过,坐上了车子的副驾驶座。
涉谷茫然地看着事态发展,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把灵柩移到车厢里并用皮带固定后,回到了驾驶座上。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被社员看到了自己拼命隐瞒的秃头,社长受到了打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要跟他说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你是个秃头了?……不,这么做的话社长也许会更加消沉。要不试着用轻松的口吻安慰他“秃头不也挺好的吗”。不,他立刻就会发现这不是真心话的。社长全身散发出的沉闷的气息充满了整个车厢。总之先回公司吧。涉谷系好安全带,发动了引擎。车里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让涉谷想起了自己一年前刚上班的时候。
那天本来是由社长为自己解说公司的概况和工作的基本流程,但因为突然来了工作,社长不得不出去,所以就委托青山英子来招待自己。
青山是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四十八岁主妇。自己对她的印象大概就是一个留着波波头的精力充沛的欧巴桑。和社长从小就认识,关系好到可以称呼对方“芳郎君”“英子酱”的程度。还有一名社员是五十二岁的火葬师小杉。在涉谷入社之前,堀内宠物葬祭公司是一个平均社员年龄四十九岁的固若金汤的中年职场。
六叠大的小事务所,被劝坐到椅子上的涉谷突然被对面的青山问道“你对芳郎君的头发怎么看”一瞬间涉谷的脑海里闪过“假发”“事实”“明哲保身”之类的词,最后说出的是“真的是很漂亮的拳头烫呢”。
“真的这么想吗?”
被青山凝视着的涉谷沉默了。也许是看出了他的迷惑,“不要想那么多啦!”青山微微一笑。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这真的不是在欺负新社员吗?没想到第一天工作就受到这种洗礼。如果被抓住话柄就完蛋了。绝对不要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就算你这么说,但我确实觉得是很漂亮的发型……”
察觉到涉谷想要逃避的态度,青山像是在进行恐吓的猫似的张大了嘴巴。
“我不会告诉芳郎君的啦!你说实话嘛!”
原来大人的社会这么可怕吗?被步步紧逼到有点发抖,涉谷最后还是说了实话:“那个头发,难道……是假发吗?”
“果然是这么想的吗!其它的呢”
青山毫不留情地追问道。
“那个……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但我觉得社长一点都不适合拳头烫呢。”
两人之间流动的爆出火花的紧张感突然缓和下来,青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很让人困扰呢。”
“那、那个……抱歉说了失礼的话”
“没关系。你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错啦。奇怪的是芳郎才对。那么刻意地戴上假发,而且还自以为没有露马脚。”
“总之”青山像是要戳死涉谷一样指着他。
“绝对不能在芳郎面前说他戴的是假发。‘假发’是禁语。还有,也请尽量避免说‘秃头’之类的词。”
听青山说,两年前,社长在去取委托的仓鼠的尸体时,被家附近的小学生说“欧吉桑!秃顶!”,之后的一周心情低落到甚至拒绝上班。
“社长缺勤简直是前所未闻。很担心公司会不会就此倒闭,结果在第八天就来上班了。而且还戴着新的拳头烫假发。他好像觉得会在小学生面前露馅是因为戴着‘旧假发’,那‘新的假发’就一定没问题了。总之不是开玩笑,假发问题关系到这个公司的存亡。”
在被青山严厉的教导后,涉谷就继续对社长的头发视而不见,但是在无意间撞见假发现场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公司的社员人数已经很紧张了,要是社长因为心灵受到摧残翘班了,自己毫无疑问要加班了。如果不能准时回家的话,那做饭,打扫,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现实的问题沉甸甸的压在涉谷肩上。
不,等等,冷静下来想想,相互的厉害关系是一致的。社长在意的是自己的假发有没有露馅,这样的话先发制人开口解释一下怎么样。
信号灯已经变红了,涉谷赶紧踩了刹车。深吸了一口气。
“我保证,假发的事情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社长猛地回过头来。
“……果然你都看见了啊。”
假发掉得那么明显,要是坚持说自己没有看见也太假了。
“你真的看见了呢。”
对于这种就像是在诅咒似的反复叨念,涉谷除了“对”以外没办法做出其他回复。社长弓着背,发出古怪的哼哼声。他低着头,假发正好从中间分开,连头皮的颜色都看得见。还以为是头皮开裂了吓了一跳,但仔细看的话就发现只是假发弄破了。可能是之前假发在车厢上刮了一下的缘故。
“可以把车停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吗”
从旁边传来社长微弱的声音。从这里到公司都是比较繁华的街道,想要停车的话只能停在路障或者便利店的停车场了。虽然回公司的话要绕远路,但还是过了眼前的信号灯偏离左边往南开了。
穿过居民小区,沿着河道开可以看见废弃的工厂。因为工厂在路的尽头,车子几乎过不去。涉谷把车停在工厂周围的围墙阴影处。道路旁边长着很茂盛的杂草,明明是白天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停在这里可以吗?”
终于把头抬起来了的社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希……希望你不要把我头发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杂木的树枝大大晃动。虽然车窗紧闭,但是社长两手紧紧压住头发,就好像在担心涉谷一呼气假发就会被吹走似的。
“我谁也不会说的。”
“真的不能对任何人说!英子酱,还有小杉,都不能和他们说。”
那两个人很久之前就知道了。正因为知道这个事实,才会觉得这么拼命的社长很可怜。
“我真的不会说的。”
就算涉谷承诺了两遍,社长僵硬的表情也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会觉得一个劲地执着于假发的我看上去很好笑吧。”
没办法说“确实是这样”,只好否定道 “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回想起挂在车厢上的假发摇来摇去的场景。要是以前看到这样的滑稽场面,自己一定会笑出来。发现自己有笑场的迹象,涉谷立马绷紧了嘴角,果断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社长正看着自己。不能笑,就算死也不能笑出来。这不是玩笑,这一瞬间关系到公司的存亡。
“涉谷,看见我的头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直接说“秃得透顶”的话,社长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蔑视他头上残存的几根毛呢。
“多少……还有一点头发……”
把事实说出来了。社长自我嘲笑似的笑了出来。
“很难看吧。我本来头发就特别少,过了三十岁以后更是开始大量掉发。头发越少我压力越大,掉得就更严重了……就这么形成了恶性循环。也有去看医生,但医生说这种掉法很罕见。那个时候很辛苦,总觉得大家都在背后嘲笑我的头发,觉得很羞耻,甚至晚上都睡不好。开始连外出都觉得讨厌的时候,我偶然遇见了这个假发。”
社长一脸自豪地用指尖戳了戳拳头烫。
“感觉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虽然给人强烈的黑社会印象,但其实不是那样的。它的机能很合理,就算对于辛苦的工作来说也是很理想很棒的发型。”
明明没问,社长却兀自说起对拳头烫的爱语。如果那个时候是受到长发冲击的话。社长就会戴上长假发的吧。……这也没什么,可为什么对符合年龄的七三分就没有萌生命运感呢。
“其实,自从戴上这个假发后,我的运气就来了。工作也渐渐上了轨道。”
如果可以积极地向前看都是假发的功劳的话,就算是拳头烫也是有它的意义的。
涉谷瞥了一眼手表。现在回公司的话已经比原定计划晚了很多了。虽说是计划明天把猫送回去,可如果不早点回去就赶不上今天的火化。如果工作没做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