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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生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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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的秘书看起来伤感。
  等大家戏瘾过足,准备离开时,霍玄拍了拍裴桢的背,再次劝“好歹过去说说话,人都……,能有什么结还解不开?”
  裴桢索性转身就走,被扔下的黑色雨伞,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转圈。
  覃岁牢牢抓住了裴桢手腕“老四,他已经死了,你还要他怎样赎罪?你心肠怎么这么硬?”
  裴桢脚步顿住,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来,指着对面巍峨的白色建筑“看到了吗,那扇窗户那里,是关厉燃的房间,只要厉燃一直疯着,他们就朝夕相对!我怕我走过去,会忍不住将他骨灰刨出来,带回去!”
  裴桢甩开覃岁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颀长纤细的背影在越来越重的雾气里,缩成墨点,慢慢消失。
  裴桢回国后,依旧是行事雷厉风行,工作起来连轴转,像是一台精密高效的机器,没有软肋,没有感情。
  甚至一次应酬上,被同行问起我,他很平静地端着酒杯,微微扬眉道“他一个月前,过世了,看来以后“池西”的logo也得改改,五瓣的海棠花改成四叶草吧。”几句调侃引得哄堂大笑。
  在他多方周旋下,“巽山府”成功开启预售,“池西”名片上多了恢宏一笔。我十五年前,没有看错,他就是上帝的宠儿,无所不能,只是他的幸运没有传给我半分。
  在“巽山府”竣工仪式上,横幅、花篮、氢气球将现场装点得红火热闹。
  当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有总设计师讲话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心里竟是舒舒坦坦的,这个位置是我的,我对这个项目所付出得精力和心血,无人可及,但已经无所谓被谁抢去,即使让给莫小白也无甚不可,裴桢已经让我相信人性本质凉薄。我对尘世所有的荣誉和耻辱都不再在意。”
  没想到最终是裴桢接过了话筒,裴桢是“池西”的一把手,他一出现,现场的工作人员和来宾都沸腾了,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用手背挡着正午刺目的阳光,眺望着广场之外林木参天的衣缘山。
  “很遗憾,我们的总设计师没能到场,但设计理念不应该从口头或是宣传广告上体现,而应该倾注在住户的切实感受中,希望今后在这安家的每一户,都团团圆圆,平平安安,而总设计师究竟给我们藏了什么惊喜,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当大屏幕播放“巽山府”竞标拿地、奠基动工等一系列流程时,裴桢一直站在角落里望着,偶尔有我的身影出现,他便举起相机拍摄,像是以前在大学时一样,我胆子小,最怕抛头露面,妄想改变自己,便鼓足勇气跑到音乐节上唱歌,我一开口,台下笑得倒成一片,只有他镜头后专注地听着,他总说自己是个捡破烂的,别人不要的,他也觉得好。
  仪式结束后,裴桢破天荒的脱下了衬衫西装,换上了卫衣牛仔裤,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阳光大男孩。
  他回了老宅,厚重的红木家具,古朴的铁艺吊灯,粗壮的立柱上盘着金色雕花,近五年我来了几次,每次都被训得鸡飞狗跳。
  裴桢父亲,生了一副板正面孔,上了年纪,仍然气势凌人,这么多年也没给裴桢好脸,他最气不过,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最后迷上了个畏首畏尾的混小子。
  想是年纪大了,又许久没见儿子,心软了,想缓和缓和关系,一时没找着话说,便随口问到了我
  “阿桢,这回怎么不带小何了?分了?”
  裴桢给他父亲夹了一筷子菜,等咀嚼干净了慢条斯理回道“死了,从今以后我就只陪你们。”
  裴桢父亲怔了一下,缓过神来,看裴桢面色如常,心里可能仍旧不放心,开口试探
  “实在不行,就再找一个。”
  

  ☆、第 15 章

  裴桢笑盈盈抿了口酒,回他爸“再找一个么?行啊,反正随便哪一个都比他省心。”
  他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页算是揭了过去。
  接着两父子拉起了家常,裴桢顺带关心了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月上中天,裴桢僵硬地坐在床沿,露天泳池银白的波光穿过落地窗,映照在他脸上,光影明明灭灭衬得他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宛如冠玉。
  裴桢回神后,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个水晶球。
  水银在透明的玻璃中游离,聚合离散、晶莹剔透,像是掬着的一捧月光。
  水晶球是十多年前我送给他的礼物,我没忘,真意外,原来他也没忘。
  那天我守着花店,天上突然浇下瓢泼大雨,还有一排摆在院子里的君子兰没有收进屋。
  我将奶奶按在竹椅上,脱了外衣就冲进了雨里。
  从对街停着的一辆雅科仕上突然蹿下来一个人,飞快地奔过来,二话不说开始帮我搬花。
  薄薄的T恤沾湿黏在他瘦削的脊背上,发尖、下巴都滴着水,纤细的手臂却是强劲有力。
  搬完花我两都是一身湿透,我逼着他先去冲了个澡,换上我的干衣服。
  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坐在蔷薇花架下逗着我养的大白猫,奶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和蔼地和他轻声叙着话。
  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的日光投在他们肩头,在水泥地上拉出斜斜两道长影。
  那一幕寂寂无声,是个温馨的幻梦,沉淀成我心底的老胶片。
  他见我出来,莫名其妙地把猫从膝盖上放了下来,起身就往门外走。
  “裴桢,你这…就走啦?”
  我扔下毛巾就冲进房间里,抱着我备了好久的水晶球追了上去。
  老屋的台阶上长满青苔,大雨过后,挂着金亮的露珠,滑溜溜的。
  裴桢听见我叫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脸朝下,摔得水花四溅。
  他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后,我发现他下巴都磕得青紫,把水晶球塞他怀里,就把他往屋里拉,他却涨红着脸,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不!不!不……”
  我像根竹竿似的,也奈何不了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挂着张花猫脸往外走。
  他像捡着宝一样,紧紧搂着水晶球,回过头冲我傻不拉几地咧嘴笑,然后最后一级台阶踩空,闷头栽进了院子里摆着的一口大莲花缸里。把缸里养着的两只小乌龟直接震飞出来,压着龟壳直翻腾。
  我和奶奶合力才把他从莲花缸里拽出来,他人出来后,脑袋懵懵的顶着满头的鱼腥草,木讷地甩着耳朵里的水……
  十多年一晃就过去了,真难以相信,当初那个爱耍帅扮酷却又青涩内敛的少年会变成风流滥情、利益熏心的世故商人。
  裴桢把水晶球底座放在在床头柜尖角处猛砸,没砸两下,底座就弹了出去碎成两半。
  他将水晶球中裹着水银的液体掺进水杯里,轻轻晃动,面部表情近乎魔怔,嘴角笑着,眼中却满是悲恸。
  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把倒出大把的药片全撒进杯子里。
  将杯子对着月光痴迷地审视起来,药片、水银在透明液体中沉沉浮浮、光华流转看起来有几分醉人。
  我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我突然心软了。
  他死后我就可以解脱,但真到这一刻,我却十分不忍,我毕竟不是他,我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但还没泯灭人性。猫猫狗狗养了十五年,即使顽皮又嘴馋,突然要没了,也会于心不忍,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觉得我还可以等,等他寿终正寝,而不是这么窝囊地偷偷摸摸地自。杀而亡。
  裴桢仰头将那杯剧毒混合物全吞了下去。
  他静静地平躺在大床上,闭上眼睛却泪流不止。
  我不敢相信我们之间的所有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他没有忏悔,我没有原谅,明明感情还纠缠不清,前程却已经泾渭分明。
  裴桢躺在床上,睫毛不停颤动,手指死死绞着床单,骨节发白,额头上渗着密密的细汗。他服下的安眠药还没见效,但吞下去的水银却已经起作用了。
  我想伸手拉他,想呼救,但却束手无策。
  正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裴桢母亲站在门口,穿着丝织睡衣,披散着卷发,满脸的担忧
  “阿桢,睡了吗?妈妈想找你谈谈。”
  裴桢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精神涣散,嘴唇微微开合几下,却没能发出发出声音。
  裴桢母亲拢了拢搭在背上的绒毯,在门口站了下,再三犹豫,还是按开了光线柔和的壁灯。
  她走了过去,坐在裴桢床边“阿桢,我知道你没睡着,你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藏心里,一人担着,其实你第一次带小何回来,我就看出来你陷进去了,现在他走了,你心里难受,大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发发脾气,闹一闹,不要憋在心里。”
  裴桢不可自制地发着抖,嘴里漏出几声呜咽。
  裴桢母亲可能以为他只是心里难受,忍不住在抽泣,便将裴桢上身搂进怀里,低头在他额头上心疼地亲了一口。
  裴桢满头大汗和抑制不住的颤抖终于引起了她的警觉,拍了拍裴桢汗湿的脸,又凑在他耳边唤了几声乳名,裴桢只仰面盯着天花板,急喘着气,不作任何反应。
  裴桢母亲当即紧紧揽着他肩膀,尖利地哭喊起来,深更半夜,老宅的一下灯火通明,裴家用最快的速度派车将裴桢送往最近的市医院进行抢救。
  飞速行驶的汽车上,他的老父亲一手攥着乌木手杖,一手摩挲着裴桢头发,脊背微微佝偻,两鬓发白,散了商界驰骋的戾气,瞬间老了好几岁。
  裴桢在急诊室中,经过了连续四个小时的抢救,性命暂时保了下来,但由于摄入了大量汞,引起重金属中毒,造成神经系统永久性损伤,脏器衰竭,部分甚至坏死,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疗器械围着病床摆了一圈,滴滴答答地运转着,指示灯忽闪忽闪,像是在不停地催命。
  裴桢躺在床上,面目清俊,做完手术后,头发剃成了板寸,更显得五官立挺,但是肤色却变成了病态的煞白。
  喉咙被生生割开一道口子插上气管插管,身上贴着电磁贴片,连着各种导联线。
  他也许能醒过来,但他再也不能神志清明地开会应酬或者是谈笑风生。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呼吸都不能自主,靠着先进的医疗器械维持生命。
  也许我真是一个极度不幸的人,连累了他,他原本可以风风光光一辈子,成为不少痴男怨女的梦中情人,现在却潦倒得只剩一具躯壳。
  裴桢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终于渡过了危险期,期间他父母坐在隔离窗外流干了眼泪。
  他在我印象里一直是理性的,睿智的,将从商理念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有舍必须有得,而现在明显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他失了神智,失了健康,失去了众多仰慕者大肆的赞美和疯狂的讨好,他得到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寻求解脱?但是他明明冷血又无情根本不可能被情绪所羁绊。
  在主治医师允许家属进入监护室探望时,除去裴桢爸妈,第一个来的不是莫小白居然是宋懿。
  宋懿套着件过膝毛呢大衣、西裤笔挺,胸前别着闪闪发光的银质槐花胸针,踩在轮椅踏板上的皮鞋擦得锃亮,腿上放着束包装精致的康乃馨,好久不见,他脸上不再是苍白,添了几分血色,看起来精神抖擞并且极有风度。
  宋懿将康乃馨交给助手,他全身上下连同轮椅都作了严格的消毒处理,套上无菌罩衣和鞋套,戴上一次性手套,宋懿独自推着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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