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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显然被吓了一跳。
但他偷偷瞄了魏寅庄一眼,又像是松了口气,只是掩饰不住地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窘态。
魏寅庄偏过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王秘书:“出去。”
明明王秘书站着,林先生坐着。
但王秘书却恍恍惚惚以为是他仰着头,仰视林先生。
不过那种错觉在王秘书看到总裁憔悴的脸的时候一下烟消云散,让王秘书重新恢复了理智,“为了总裁”、“为了Noblesse”的意志在那一秒无比坚强——
“林先生,请您尽快离开,不然我要叫医院警卫了。”
秦政眼皮一跳,预感不好。
他想跑。
于是秦政当即撑起两条胳膊,向床边挪过去,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害怕的地方。
但林墨羽在秦政脚还没沾地的时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秦政僵在床上。
进退不得。
王秘书见那个在B市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男人被林先生挟持住,心中大撼,他攥起拳头,为维护总裁长枪下半生的健康,肃然怒斥:“林先生,请您出去。”
林先生手指卷着总裁的头发,不为所动。
冥顽不化!
总裁一声不吭,怕也是与他所见略同。
于是王秘书冷哼一声:“想爬上总裁床的人从B市市区排到郊外,林先生,您最好不要咬得太紧。勾引总裁的屁股没有上千也有上百,您最好还是不要仗着总裁现在的宠爱,胡作非为,不然……”
秦政咽了口口水。
林先生的手指停下来,似笑非笑:“成千上百?”
秦政头皮发麻:“不不不,王秘书,你先出去,不……我跟你一起出去。”
王秘书被截断了话,沉默了几秒——
言多必失。
是他多言了,忘记了作为一名顶尖秘书的工作准则。
这是他做错的第一件事:
林先生现在正与总裁交往,两个人现在必然正蜜里调油,他却说了一通煞风景的话。
另外。
做错的第二件事,也是最要紧的事:
他居然敢把总裁当普通人看???
那个叱咤商道的枭雄男人,怎么会在床上软一分钟?!
哪怕受了重伤,难道那个男人便不能以一敌十了吗?!
他错得太荒唐,太不可饶恕了。
王秘书扼腕悔恨。
于是。
半分钟后,秦政只见王秘书一个九十度鞠躬,“啪”地实打实一个自扇耳光,语气中有至高无上的崇敬:“您继续,您需要的避孕套尺寸是多少?”
秦政目瞪口呆。
接着,秦政还没开口。
王秘书又“啪”地一个自扇耳光,忏悔:“对不起,我马上去买最大型号的避孕套!”
下一秒。
王秘书风一样地窜出了病房。
并带走了那桶可乐,信誓旦旦地留下一句话:“总裁,我马上就把可乐扔掉!”
秦政盯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气得发抖。
什么傻逼秘书。
他死前要辞退这个比。
林墨羽转过脸看秦政:“你喜欢看别人的屁股?”
秦政向后退,但退大了,一下从床上掉在地上:“没没没,大哥,我谁的屁股都没看过。”
林墨羽挑眉:“是吗?”
秦政坐在地板上,声音干巴巴的:“当、当然。”
林墨羽注视着他,没说话。
秦政寒毛倒竖:“我没事瞎他妈看别人屁股干嘛?我对谁的屁股都没兴趣,我跟你发誓,哥,你信我,童叟无欺。”
林墨羽站起身,走过来,蹲在坐在地上的秦政面前。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林墨羽这个问句问得秦政无法回答。
好像秦政必须得回答一个跟屁股有类比关系或者逻辑关联的东西一样,秦政喉口发紧,艰难答:“我……什么都不感兴趣。”
说完,秦政马上竖起三指,并拢在太阳穴旁边:“我真对别人的屁股毫无想法,你别听王秘书一天到晚说胡话。”
看着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慌手慌脚满脑子想跑的总裁,魏寅庄捏过他下巴亲了亲嘴角:“乖。”
总裁白毛一震。
然后立时屁滚尿流地撞开门,逃离了事发现场。
魏寅庄仍然蹲在地上没有起身,慢慢悠悠问:‘04,司徒长霆身上的主要剧情都走完了吧?’
04断网一个月了。
没有了上传同人本的滋润,04已经枯萎:“差不多。”
‘说清楚。’
“……大概……如果不管那些细枝末节,只算主要剧情的话,司徒长霆好像落了一个不眠不食、下跪七天七夜的剧情……”
‘如果我扮演的是司徒长霆,完成这个点后,’魏寅庄站起来,走出病房,走廊上空无一人,‘就可以走了是吗?’
04那边没有回应。
魏寅庄一路沿着走廊向前走,然后下楼,下楼,下楼。
到医院门口。
暖金色的晚霞映在将花坛、枯草、人行道连成片的积雪上,雪层像洒过细亮片一样闪闪地、融融地发着光。
魏寅庄点了支烟,烟雾绕在手指和鼻尖。
04迟了很久,颤抖着要说不出话:“我、我、我……我连上,连上系统公共网了……”
‘然后呢?’
04生无可恋:“没然后了……”
‘少说废话。’
没连网的那一个月,04寂寞到枯萎。
但现在连上网,04宁愿回到连不上网的那段日子——
“大爷,我被发红牌了。”
魏寅庄用鼻音应:‘嗯。’
宿主不咸不淡的态度,让04震惊到精神失常,忍不住吼它这个以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亲大爷:“嗯???你嗯什么???你知道红牌什么下场吗???你疯了吗???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别用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拉我和你一起被清空对你有好处吗???”
魏寅庄恍若不闻:‘我还能在这里留几天?’
04气到哽咽:“今天死今天走,来生再做好朋友。”
魏寅庄吐出口烟。
04的傻逼让他很烦躁。
他讥讽地掀了掀嘴唇:‘回答我。’
04哭了:“没、没几天了,你什么都没做,剧情没走,任务没提交……没想到,我最后是和你死在一起……”
04真情实意,但宿主薄情寡义——
‘滚。’
*
秦政回宾馆躺尸了。
下跪七天七夜,不眠不食。
然后挂掉。
卡50%过,倒也没那么困难。
秦政重新买了瓶可乐,一边喝一边深切忧虑: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于他怎么完成任务了,而在于该怎么和司徒长霆认识的人道别,处理好司徒长霆的身后事。
秦政没经验。
但如果他只简简单单地躺七天,七天后报纸头条大概会是芯片科技集团Noblesse总裁于美国因连喝七日可乐暴毙宾馆。
或者一代商业奇迹是如何因为碳酸饮料毁掉人生,大厦崩塌。
于是秦政叫来了王秘书。
安宇风因为听闻林暖暖的事,也回美国了,所以秦政把安宇风也一起叫来了。
叫到一家律师所。
秦政打算把司徒长霆的产业转移赠送给安宇风。
司徒长霆和安宇风其实是同行,只是一个产业集中在国内,一个产业在国外。
那家疗养院是安宇风没事开的副业产品。
安宇风按约定赶到律师所。
来之前,司徒长霆已经通过电话大致告诉过安宇风,把他名下的股份产业转移赠送给安宇风的意向。
但即使当盖过章的转移合同已经推到安宇风面前,右手边十公分是签字准备的钢笔的时候,安宇风仍难以置信。
他没有签。
司徒长霆懒洋洋地坐在他对面,怀里放着一瓶可乐,看上去精神不济:“怎么了?律师已经说清楚了吧?”
安宇风坐姿端正,皱眉直言:“我不懂您的目的。”
司徒长霆把合同按过来,先签下了自己名字:“只是我个人的产业股份而已,又不是把Noblesse给你,集团声誉良好发展稳定,无债无危机,你应该早都查清楚了,怕什么?”
王秘书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潇洒的字迹。
泪终于忍不住脱框而出。
但王秘书忍住了他的哽咽,只是默默地、一如往常地站在那个男人身后,对那个男人的所有决定抱以无上的尊敬。
王秘书到现在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那个前几天还一眼便让任何人臣服的男人现在竟然已是脑癌晚期,只剩下了不足72个小时的生命!!
生死之间,不选择治疗,而是将资产转移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商业对手,只为了科技更好的发展——
那个男人是何等豁然,何等开明!!!
或许。
这,才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面貌的伟人的真正模样!
王秘书泣不成声。
安宇风深深看了司徒长霆一眼,温和道:“我只是不懂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相信有天降的馅饼。”
司徒长霆一听,深邃英俊的眉眼露出了一丝忧愁。
他痛苦地咳了两声:“你不知道,我已经是肺癌晚期,活不过72个小时了……”
泣不成声的王秘书闪过一丝疑惑:
他幻听了?
脑癌怎么变肺癌了?
不。
错的不可能是总裁,只会是他!
或者……
那个男人的脑癌已经侵蚀透了昔日他的精明、神算、武断,过目不忘、从不出错、天神一般惊叹众人的记忆力。
思及此,王秘书痛苦不堪,喉咙中终于泄露出一点一直被死死压制住的哭腔。
安宇风一怔:“肺癌?”
坐在对面的男人比起上次见面时,确实消瘦了很多。
但却还远远及不上……肺癌晚期的模样。
况且哪有肺癌晚期病人不吃药喝和乐的??
司徒长霆又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阵,忧愁地点了点头,借酒浇愁一样愁苦地灌了一口可乐。
安宇风维持住微笑:“或许少喝可乐对您的健康更有益处。这份财产赠送,多谢您的好意,但恕我不能接受您这份如此珍重的礼物。Noblesse需要您,司徒总裁。”
司徒长霆一听,又愁苦地灌了一口可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答应。你信不信没关系,我立一份遗产说明,我死了以后,你来继承我拥有的一切,这样可以吗?”
莫名其妙接受别人的“遗产继承”,让安宇风莫名其妙好像矮了司徒长霆一辈。
他越来越看不懂司徒长霆想做什么了。
但司徒长霆不可能有肺癌,也不可能三天后死亡。
于是安宇风微笑回应:“如果您在一周内发生不幸,我接受您的馈赠。”
司徒长霆精神一振,回光返照一样又充满了活力,重重一拍桌:“说好了!”
安宇风:“可以。”
然后安宇风看见司徒长霆身后的秘书立刻整理出一分文件递过来。
像是司徒长霆的“遗嘱”。
神经病。
安宇风眼皮一跳,强撑着绅士的微笑,决定换个话题:“司徒总裁,我为前几日阿暖的行径向您由衷道歉。”
司徒长霆明显地愣了一下:“林暖暖?”
“是的,她做错了事,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司徒长霆转了转手里的可乐,沉默了一会儿,问:“她现在怎么样?”
安宇风仍然微笑着,既听不出惋惜也听不出难过,像只在简单地复述一件事实:“阿暖中枪了。”
司徒长霆点点头:“我知道。”
安宇风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