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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沉睡中也能感受到丈夫的视线,没过太久,式燕的眼睫毛便开始颤动,然后,他轻轻睁开了双眼。
没等式燕完全将眼睛睁开,夏越便吻上了他的眼睑。
“相公……”式燕乖乖地回了个吻,心里有些开心,今天睡得很舒服,难得宝宝没怎么折腾,式燕心情相当不错。
夏越看他眼里有笑意,便也对他露出微笑,问他睡得可好,看到夫郎点头,便放下心来。这些日子式燕眼下泛了青,便是午睡都消不去,让夏越非常心疼,可也没有办法为他做些,只能尽量陪着夫郎午睡,让他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也不知是否因为宝宝明白爹爹对赏花的期待,今天式燕感到腹中的动静都是比较温和的,似乎只是在彰显存在感,并没有让式燕感到不适。
于是在喝了沈大夫特地熬的药茶之后,式燕穿好氅子,戴了帽子,抱着手炉,被丈夫温柔小心地抱上轮椅车,推出门去赏花了。因为夏越不在意夫夫恩爱被观看,小厮和小侍从也跟着出了门。
河畔的云樱数量不多,大概七八株,往年花期都在一月末二月初,今年开早了,夏越推着式燕走过去时,远远就看到河岸上一片艳丽的深粉色。
夏越其实也是第一次看这云樱,这花与他印象中的樱花几乎完全不同。他上一世对樱花的印象只有淡粉色与雪白两种,而且只见过单瓣的。这云樱都是大朵的重瓣,显得十分雍容。
式燕被丈夫推到树下,抬头一看,天空几乎都被遮盖住,入眼是满树的繁花,虽然不到十株,但枝叶繁茂,连成一片,竟也如云似霞。
“是因为如此,才被取名为云樱吗?”式燕被惊艳了,不由得把心里的感叹说了出来。
夏越笑着给他盖上绒毯,包裹好腹部和双腿,道:“书上是这么说的,若是群植,想必会更为壮观吧。”
式燕突然觉得,好想看看一大片的云樱,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没敢说出口。他最近很清楚地意识到,哪怕自己是随口说了句什么,丈夫似乎都会放在心上。像是想吃的东西,只要是沈大夫说可以吃的,第二天就能在桌上看到。虽然式燕也觉得,为自己种一大片云樱这样夸张的事,丈夫应该是不会做的,可是,他还是没敢开口。
只是七八株就已经美丽得令人如此惊叹了,式燕觉得非常满足,一时间,他呆呆地看着云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云樱树并不高,式燕不需要仰着脑袋,他很有兴致地去数云樱的花串,发现一团花串能有数十朵花,又去数每朵花的花瓣。夏越看着他自娱自乐,脸上也一直漾着笑。
小厮和小侍从就在一旁席地坐着,忍着笑。他们家少夫人看花看得入了迷,少爷则是看少夫人看得入了迷,真有意思。
“真可惜。”不知看了多久,式燕突然一歪脑袋,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道。
夏越一直在看他,此时动都不需要动,便接口问:“怎么了?”
式燕抿着唇,看向丈夫,眉头微微蹙着,看着似乎有些不满。
“相公,明年还带我来赏花,好么?”他对夏越说,“带上酒。”
夏越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的确,赏花无酒,实在是件憾事。他笑着答应夫郎,来年一定再带他来赏花品酒。
式燕跟丈夫约定好了,也数够了花儿,便一边看着花一边与丈夫聊天。丈夫学识渊博,给他讲了几个云樱的传说,式燕听得很入神,一旁的小厮和小侍从也都凑近了一起听。
等几个人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上游已经有了不少人影,夏越让小厮去把河灯准备好。入夜了气温会下降,夏越把式燕的手炉接过来,打开给他续墨炭。
天黑得很快,没过多久,上游便有灯火闪烁着漂流而下。小厮把河灯买回来时,周围已经全暗了下来,不远处的街市却是开始灯火通明。
点了河灯,式燕被丈夫抱起,放在河边,他微倾着身子,在腰间被丈夫护着的状态下,伸手将河灯放入河内。夏越也在之后放了河灯。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河灯顺水漂走,直到看不到。仿佛是想起了去年今日的情形,式燕脸上忽然红了起来,夏越收回目光时,正好看到那抹红,映着不断淌过身旁的河灯的柔柔光亮,显得很是动人。
夏越温柔地吻了上去,眼角余光瞟到小厮和小侍从捂着眼转过身去。
两个人在河边交换着温情的吻,气氛平和且醉人。
只是夏越没敢让式燕继续待在河边,夜晚水边太冷,何况俩人还未吃饭。他把式燕重新抱上轮椅车,为他整理好绒毯和衣装,便叫上还在非礼勿视的两个,一行人往灯光璀璨之处走去。
晚饭在喜久醉用的,式燕吃得很开心,席间还偷偷喝了丈夫的酒,虽然最终还是乖乖地吐了出来,但能尝到味道他便满足了。
夏越简直拿这个仿佛调皮起来了的夫郎没办法,训也不是纵容也不是,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妥协了。想着也许是赏花勾起了式燕对酒的馋虫,既然乖乖的不会喝下去,那便让他用味道解解馋好了——
第70章 灯市
从喜久醉里出来;夏越推着夫郎去看灯市。
虽然街市道路宽敞;在今日实在热闹,行人都挤到了车马道上,夏越不敢往人太多的地方去;怕碰着夫郎,便只在人相对较少的灯市外游走动。
街市里头时不时会传出惊呼声和欢笑声;式燕知道,那是因为里面有灯戏。他不是不感兴趣;若是行动自如;他肯定会表现出很高的兴致;毕竟他从没看过灯戏呢。不过现在自己这样;就算脚没事,挺着个大肚子他也不敢乱来;丈夫待他看什么,他便乖乖看什么。
不过,也因为许多人都去看灯戏了,灯市摆摊子的地方人不算得多,夏越可以推着式燕慢慢看摊子上的灯。
胤城的花灯大多数是纱灯,种类模样却是不少,有招揽孩童的,大都扎成了花朵或动物的样子,路上看到好几个半大不小的卿倌,手里提着的就是莲花灯,好看得很。式燕还看到有家摊子上居然摆着个云樱样式的,一看便知道要扎出来很花心思。
夏越想着今日既然赏了花,此时又看到云樱灯,便是有缘,何况一路走进来,只看到这一家有这云樱灯,于是没等式燕开口,便停在摊子前掏钱买下了。
式燕看丈夫笑吟吟地将花灯递给自己,心里暖暖的,接过灯后便放在眼前细看,灯光映着他的脸,显得那颊上仿佛有一层酡红,看得夏越心里有些痒痒。
忍着没亲上去,夏越摸了摸夫郎的脑袋,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小厮和小侍从说:“要是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吧。”
小厮接过少爷递过来的银子,跟小侍从对视了一眼,脸上笑开了。他刚刚就看上了一个青狮灯,只是没敢开口,这会儿看少爷点了头,可高兴了,说了一声就赶紧回头往那摊子跑。
式燕看小侍从还留在原地,便问他:“你怎么不去?既然是过节,都到灯市上来了,总该买个灯啊,喜欢哪个直说便是。”
小侍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觉得哪盏灯都很好看,也不知道要哪个好。”
式燕知道这个小侍从是打小卖到了云家里的,往年元宵都在宅子里做事,没到灯市上来过。其实今日带上他出门,也是式燕跟丈夫提的,有丈夫在,其实不需要小侍从跟着伺候,式燕只是想着让他来看看这热闹的灯市。
看小侍从似乎真有些看花了眼的样子,式燕还想继续问,小厮在这时跑回来了,右手提着他自己的青狮灯,左手还有一盏,他直接塞到了小侍从手里。
小厮以外的仨人都低头去看,那是一盏鲤鱼灯,昂首摆尾的姿态很是生动,灯光透着红纱,把小侍从的宽袍染了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给我的?”小侍从惊讶地看着小厮。
小厮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刚才在喜久醉看你喜欢吃鱼,想说你大概会喜欢这个吧。其他卿倌提的都是莲花,这个多喜庆,比他们那些好看。”
式燕看小侍从开心地笑着道谢,眨了眨眼,抬头看丈夫,正好对上夏越看过来的眼神。
夫夫俩对视了片刻,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夏越都以为自己可以给他们说亲了。一个十五一个十四的,现在定下也不早。难道是私底下这种送东西的举动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似乎都很习惯了,连点推辞客气都没看到。
夏越摸了摸下巴,没动声色。
四个人又在灯市里走了一会儿,到了戌时,灯市里头摆灯戏的开始出来游灯了。夏越推着式燕往灯市口走,离得稍远些去看那些大花灯。灯戏的花灯多数都很大,有些是被人举着的,有些是用推车推着的。
式燕看走在前头的人举着一个圆圆的球,灯纱似乎是鹅黄色的,散发出淡淡的黄色亮光。
他问丈夫那是什么,夏越想了想,说:“应该是月亮。”
“月亮?”式燕抬头看天,天上那轮圆月还真的有一层微黄色的光晕,“真的,挺像的。”
后头推车推的花灯个头更大,样式也更特别,不是手上提的小花灯能比的。式燕看到有鹿,有大虎,甚至还有一栋楼。
夏越看到那栋楼也吓了一跳,那楼其实不算太大,比人高,只是做工精细,不仅是门窗走廊,连檐角都做了,纱上很细致地绘了人物,有的倚窗,有的饮酒,有的三两交谈,看着真是栩栩如生。
一直到逛完灯市,回了宅子里,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后,式燕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夏越看他似乎一副兴奋得暂时睡不着的木有,心底不由得有些小愧疚。
他俯下身亲了亲夫郎脸颊,道:“看来是相公不好,去年没让你看成灯戏,也没让你看到游灯。”
去年元宵,因为看到式燕的笑容,两个人都很激动,放了河灯之后,在河畔拥抱了好久,回过神时,游灯已经快结束了。夏越那时候也顾不上这个了,只想着赶紧回家,让父亲和爹爹知道这个好消息。所以结果,虽然两个人是提着兔子灯出门的,却没有去成灯市。
式燕笑着摇头,脑袋贴近丈夫手臂蹭了蹭,道:“去年哪里顾得上这些,我自己都完全忘了要去看灯,怎么能是相公不好?今日能看到游灯,我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是那么大的灯,扎起来一定很费功夫,真是好看。灯戏嘛,以后还有那么多时间,相公总会带我去看的,不是吗?”
感觉被夫郎安抚了,夏越笑了出声,在式燕额上落下一吻:“当然会带你去看,每年都会带你去看。”
式燕也笑了起来:“每年去看干什么,总是去看,再好的东西都要看腻了。”
“那可不一定,”夏越伸手去抚摩式燕的肚子,“等孩子大了,总要带他去看吧,你还想多生几个,到时候,还不得是每年都去么。”
听到丈夫说起以后,式燕总是会觉得心里很幸福,他对丈夫口中描绘的未来光景很是憧憬,光是想象便满脸暖暖的笑意。
元宵过了之后,夏越去酒藏去得异常勤快。藏里已经倒甑,他不需要一大早天没亮就赶过去,但因为挂心第三桶云起的状况,夏越已经是早晨下午晚上都去藏里看一次了。
元宵后第三天,元月十七。
第三桶云起的醪液偶尔还会冒泡,一副还未停止发酵的样子。夏越将醪含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