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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过了片刻,叶言跑出来道:“少爷,奇怪了,人都不见了。”
叶蓁听那头的呼叫声,急的直打转,最后爬到栏杆边,纵身一跃,跳进湖里。
叶言吓的脸色发白:“少爷……”
叶蓁从水中露出头,拼命朝画舫游去。
三月的湖水还是比较冷的。叶蓁连打几个寒战,游到画舫边,抬头问道:“人从哪儿掉下去的?”
乔小林哭道:“船头!公子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
叶蓁立即潜到水里,在水中摸了好一通才摸到人,他立即夹着那人,浮出水面,拖拽着往船边游去。乔小林弯腰接过,两人合力把落水的人抬上船。
还没等叶蓁爬上船,就听乔小林开始呼天抢地地哭起来。“公子……公子没气儿了。”
叶蓁连滚带爬地上了船,一把推开他,探了探那人的颈脉,没心跳了。叶蓁三两下扯开那人的上衣,露出胸膛。
乔小林一把按住叶蓁的手,惊道:“你做甚么?”
叶蓁甩开他,急道:“不想他死就在一边待着!”
暮色渐浓,那人一头湿发搭在脸上,更是看不清样子。叶蓁清除了他口中的污物,开始为他做心肺复苏。乔小林震惊地看着叶蓁,一时不知该不该阻止。尤其是看到叶蓁为他做人工呼吸时,乔小林嘴巴张的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鸭蛋。虽说天色已黑,可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更何况这么近距离的接吻,他还是能看见的。
时间转瞬即逝,那人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拖得越久,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就越容易令人心慌。叶蓁颤抖着声音边按压边喊道:“你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到最后,竟隐隐带着些哭腔,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叶蓁到底有些承受不住。
尽管心乱不已,叶蓁手下依然不敢有半分停顿,直到那人吐出一口水,呼吸逐渐稳定,他因高度紧张而紧绷的身体终于虚脱地瘫软下去。
“你家公子活过来了。”
乔小林抱着那人,喜极而泣,“公子,公子有气儿了。”
“少爷你没事吧?大少爷派人来叫你回去。”叶言划着小船过来。
“嗯,知道了。”叶蓁从甲板上爬起来,跳上小船。
“你,你先别走!”乔小林喊道。
叶蓁回声道:“还有事?”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你救了我家公子……待公子无碍后,定会亲自登门拜谢。”
“不必了。”叶蓁明日就回扬州了,哪里有时间等着他登门道谢?言毕,示意叶言划船离开。
船行至岸边,乔小林突然朝他喊了几句话。可惜隔的太远,叶蓁只依稀听见“……家公……叫……飞卿……京师……史”这几个字。
叶言好奇道:“他在喊甚么?”
叶蓁歪头想了想,“也许他在说,‘我家公子叫飞卿,家住京师’?”
“那‘史’是什么?”
“谁知道。许是听错了。”
叶蓁回到客栈,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才和叶言一起到了飘香楼。在飘香楼吃饭,自然少不了杭州名菜,叶蓁最喜欢的西湖醋鱼。他上了桌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口。
叶扶苏笑道:“你慢些吃,别卡着。怎来的如此晚?”
“少爷刚才跳到西湖里了。”叶言不满地告了一状。
瞧见叶蓁跳下水,他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眼处,他从来不知道他家少爷居然还会游泳!
“跳湖里做甚?可有受伤?”叶扶苏赶紧拉过叶蓁,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你怎的还是这般顽皮?这岂是儿戏?一不小心就会送了命!叶言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拦着他?”
叶言委屈道:“大少爷,我哪里拦得住啊?”
叶蓁笑嘻嘻道:“别大惊小怪了,我这不没事嘛。吃饭了,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叶扶苏边给他夹菜,边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何下水。”
“救人,有人落水了。”
叶扶苏给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救上来了?”
叶蓁点点头,“少爷我出马,会就不上来?”
叶扶苏笑道:“那人家不得好好谢谢你?”
叶蓁道:“那必须,简直感恩戴德。”
叶言听不下去了,嘟囔道:“少爷……”
叶蓁回头:“闭嘴!”
“……”
飘香楼的生意相当红火,若不是提前定下位子,来用饭的客人往往要等上好一会儿。两人吃到一半,邻桌的客人换了一拨。新来的三人,一个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个书生。一个长的相当结实,面色黝黑。还有一个摇着一把折扇,显得颇为高深莫测。
摇着折扇的年轻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刚到杭州没多久的御史大人今天差点被人……”言毕,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书生惊道:“这御史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手握大权,连知府大人都要礼让几分,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下杀手?”
大汉道:“官场上的事,咱们百姓怎会知晓?”
最先开口的那个年轻人又道:“听说御史大人刚才怒气冲冲地去府衙了,估计呀,哼,够知府大人喝一壶的了。知道这御史是谁吗?”
书生道:“谁呀?”
那人握起折扇,略带嘲讽道:“顾飞卿。”
书生惊愕:“原来是他!”
“你读书读傻了吧?连他当了御史都不知道,他不一直都是你的榜样吗?”
书生憨厚一笑,不再开口。
叶言低声道:“少爷,他们说的,可是你今天救的那位?”
叶扶苏吃饱了,放下筷子,问道:“什么?”
“哦,没什么。”叶蓁夹了口菜塞进叶言的嘴巴,小声道:“你没听见人家说御史差点被杀吗?你嫌命长?”
叶言摇头,连扒两口米饭。
叶扶苏交代道:“你们俩少掺和这些事。听到没有?”
两人齐齐点头。
“蓁儿,明日我要去见一人,你在杭州再待一天,后天我与你一同回扬州。”
叶蓁疑道:“你不是说回苏州吗?”
叶扶苏道:“许久没见到爹了。”
“哦,原来你是想爹了。”
叶扶苏莞尔一笑,出了飘香楼,三人往客栈走去。
翌日。雨倒是停了,天色却依旧阴暗,叶蓁住的客栈正好能看到西湖。这个时节,最应景的莫过于苏堤春晓了。下着细雨,叶蓁也犯了懒,不想出门。隔窗赏了会儿景,便躺在床上闭目假寐了。
到了傍晚天竟放晴,今日正好十五,叶蓁盘算着晚上可去湖中赏月。
夜幕渐渐笼罩下来,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红墙绿瓦上,亭台楼榭间。几缕流云时不时地遮住半边明月,令夜色愈发朦胧绰约。得知叶言喜欢夜市,叶蓁便打发他去逛街了。自己则独自一人乘着小船上了三潭印月。岛上飞檐立柱,亭台相间,清幽雅致。塔中已经点上灯烛,糊上了纸,烛光从纸中透出,倒映在湖面上,反射出大片粼粼金光,与湖中泛起的万点银光相映成趣。
叶蓁赏完月,打算去湖心亭一观,在曲桥上却被一人拉住袖子。
“哎,你……你不就是昨日的那人么?”乔小林惊呼道,“好巧,你是来赏月的?你等等,我去叫我家公子,他也在岛上!你别走,在这等着。”
言讫,乔小林在桥上几个迂回转弯就不见了踪影。叶蓁等了会儿,仍不见人来。岛上人多,找人怕是不容易。他不再等了,继续朝前走去。
没走多远,见一人白衣飘飘,乘风而立,正盯着湖面出神。叶蓁一时好奇,多打量了几眼,侧面看着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否在哪里见过。
眼见出来多时,逛了一圈,他便乘舟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三潭印月是苏轼疏浚西湖时所创设,出现在这里……额,大家就当这是一个平行时空吧……汗(⊙﹏⊙)
☆、成亲
一年后。
三月三日。
叶家一片笙歌鼎沸。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几个大红灯笼,两边的柱子上缠着红纱软罗。
叶蓁站在门外的台阶下,仰着头细细打量几个灯笼,时不时地出声嘱咐家奴把灯笼上移,下移。直到灯笼摆正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举步进了院内。红毡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厅。大红的帷幔也一路挂到内院。院里的窗棂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触目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连树枝上都系满了红绸带,在三月的微风里飘飘荡荡,煞是好看。
叶蓁一路查看,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后,进房由丫环服侍,换上了喜服,准备去迎亲。这几年他与陈漪的相处还算开心。虽是偶尔觉得心里还有些遗憾,但爱情却如一场偶遇的烟火,不是每个人都能遇见。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就要试着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对陈漪,说不上刻骨铭心的爱恋,却也有细水长流的温情,叶蓁想这样就够了吧?
叶言伺候他穿上大红色的菱纹履,叶蓁来回走了几步,鞋底柔软舒适,正要赞叹一声,抬头忽见窗外树下立着一人。淡蓝色的衣袍,长发如墨,正背对着他。
叶蓁跨出房门,走到树下:“你是……?”
那人回头,灿灿一笑,色若满园春花。
“文卿。”
叶蓁仔细打量着他,偏头道:“文卿……公子?”
“叶公子可还记得我?”
叶蓁摇摇头:“只听叶言提起过你。”
文卿温软一笑,靠着树懒懒道:“三年未见,想想也知道,叶公子果真不记得……不然也不会……要娶亲了……”文卿叹了口气,后面的半句话似凋谢的花瓣,被风吹落,掩埋进土里。
叶蓁听的不真切,问道:“你说什么?”
文卿对上他的视线:“我在想有些事要不要说出来。”
“什么事?”叶蓁的眼神明亮清澈,好似能一眼望到心里。
文卿挫败地低下头。半响,抬眸一笑,伸手摘下花圃里一朵不知名的花:“罢了。若这朵花的花瓣是双数,我便告诉你。若是单数,我就当自己没有来过。”
“你要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你该不该成亲。”文卿一边答话,一边数着花瓣,末了,手指在触到最后一瓣时顿住。他低笑一声,有些自嘲道:“果然我今天不该来……”
见他离去,叶蓁急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对你而言也许好,也许不好。但对所有人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既然连上天都觉得我不应该说出来,那你就不需要知道。好歹你我曾相识一场,我于你而言,也算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作为朋友,我也觉得这样过下去……挺好的。”
叶蓁没有挽留文卿,也没有追问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因为无论是什么,对叶蓁来说都不重要了。叶小公子已经死了,不是失忆,是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不管他曾经怎样,那些过去跟叶蓁都没有关系了。
大喜的日子想起这件事,实在有煞风景。叶蓁倚着树叹息良久,心里对叶小公子说了一句又一句抱歉,而后收拾好心情,准备去迎亲了。
鲜衣怒马,十里红妆。
不知道的人定然以为叶蓁要娶的不是巨贾千金也是官家之女。但陈漪实在是平凡的紧,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令人咂舌的背景。只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叶蓁对她其实挺用心的。为了不被街坊四邻笑话,私下给她父母不少银子,让他们备下嫁妆。看着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不知让多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