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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光明之火离石台只有寸许距离，恶魔高声道，“停！”
陈辞疲惫地挑了挑眉头。
“可以给你。”
“现在就要。”
恶魔翻转掌心，托住一团小小的光点。光点幽绿，带着些朦胧雾气，像是夏日草丛中的萤火。
陈辞点了点头，光明之火陡然加速朝石台冲去。
与此同时，恶魔面无表情地将光点朝半空抛去。
光点瞬时消失在密如牛毛的金色液体中。
“奥古斯都！”
顾不上其他的，陈辞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恶魔从来不是什么可以轻信的对象，他不相信对方会老老实实交还奥古斯都的记忆，就算对方一反常态这么做了，也不代表他会原谅它们。
把他的爱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三千年，就用整个地狱来偿还吧。
恶魔长号一声，身影化为粉末，钻入石台之中。一直在抵挡着穹顶的无形屏障突然消失，半空中的聚集的金色液体铺天盖地朝两人砸落下来。
奥古斯都撤去了全部的力量，穿过雨幕，接住了那团微弱的光点。光点在他的指间瑟瑟发抖。
陈辞握住他的手指，两掌交叠，贴在他的胸口。“你的。”
指尖发力，光点散作粉尘，湮灭在奥古斯都心口。
陈辞躺在奥古斯都怀里，清晰无比地看着一颗水珠逐渐占据了全部视线，心想，就算下一刻他们在圣殿审判中灰飞烟灭，好歹这一刻是完整的。
完整地记得，他们彼此相爱。
漫天金色的水珠消失在空气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穹顶的神像恢复了往常样貌，高高在上，不往殿中投射一道目光。陈辞怔怔地看着眨眼之间发生的变化，直到额头被人弹了一下。
“亲爱的，你曾经告诉我，只有信仰最虔诚坚定的教徒才能通过圣殿的审判。”
陈辞手指发颤地捧住他的脸，“你……都记起来了？”
奥古斯都笑了笑，“我通过了审判，心底想的都是你，是不是说明我是你最坚定最虔诚的信徒？”
陈辞的手指抚摸过奥古斯都脸侧，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
“那么……现在可以对你的信徒传教了吗？”奥古斯都吻住他的指尖，“亲爱的神父。”
第19章 独角兽的婚礼01
陈辞在这个世界和奥古斯都一起度过了很多年岁。他们离开了奥兰大陆，去了没有教廷也没有恶魔信仰的蛮荒，在空无一人的大漠中牵着骆驼缓步而行，踩着如水的银色月光吟唱情诗，在枯树藤旁拥吻，在漫天碎星之下做。爱。
他们收养过模样古怪的流浪兽，又因为总是被毛团子打搅了二人世界，不负责地把它扔给了寂寞的黑影。
他们每到一地不会久住，但总会挑选别致温馨的小屋，在院子里种上不同的花草。有时多是些只长叶不开花的杂草，那都是陈辞从不知名的山头带下来的；有时又极为名贵，是奥古斯都从某个珍密宝藏中取出的花种，被邻人看到时总惹出很多麻烦事。
陈辞离开的那天就躺在花房的摇椅上，心情平静如水。奥古斯都和恶魔交易，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他这具身体却依旧是凡人的身体。尽管奥古斯都遍寻秘术古法，但在他不允许他再和恶魔交易的坚持下，也没有找到其他可以永生不老的方法。能延长几百年生命，对他来说已经是赚到了。
“亲爱的。”奥古斯都单膝跪在摇椅边，握着他皮肤松弛斑点细布的右手，和两人年轻时一样凑在嘴边碰了一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陈辞怎么看他怎么好看，看了几百年也看不厌。“你问。”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奥古斯都的眼神很深邃，有着一探究竟的执着。陈辞知道在这几百年里，自己没有刻意掩饰，一定被奥古斯都发现了些古怪。他原本也没有瞒着他的打算，纳西索斯只是他曾经的一个身份，他的灵魂还是完完整整的陈辞。
陈辞单眼夹了他一下，笑道，“你还不知道吗？”
年纪大了，这个微小的动作做来也十分吃力，陈辞笑着就有些喘，好在奥古斯都及时伸手在他的胸口顺平了错乱的气息。
系统提示，“距离下个世界启动还有三十秒。请宿主注意时限。”
陈辞到这个时候才有些不舍。他的喉头哽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只能收拢五指，紧紧握住了奥古斯都的手。
垂死之人的力度往往很大，奥古斯都低头看了一眼，全无知觉的手掌仿佛被万千细针扎透，每一根都逆着血脉直直抵达了心尖。他知道爱人的表达什么情绪，因为他也一样舍不得。
独自守着石棺的时候，他觉得三千年太过漫长。但如果是和爱人在一起，三千年，三万年，都只会嫌弃短暂。他们的一生，还不应该走到了尽头。
“像你这么好的人，死后一定会去神的领域，至于我，恐怕要在地狱和恶魔为伍……”
陈辞朝他摇了摇头。他既不会去天堂，也不会去地狱。但奥古斯都哪怕在这个世界接近无所不能，也没有办法感知到他“死后”会去哪里。
奥古斯都俯下身，直视着他因为苍老而愈发深刻的双眼，郑重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我会找到你，辞辞。”
……
陈辞闭上双眼，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花房、摇椅、藤萝下的爱人，全都如同星辰陨落一样消泯在虚无之中。
“距离下个世界启动还有五秒一一”
“等等。”陈辞对虚无道，“确认一遍，完成任务后，我可以得到的报酬是一个理想的爱人，是吗？”
系统道，“是的，宿主。”
“我要他。”陈辞道，“我就要奥古斯都。”
“……”
“不行吗？”
系统迟疑了片刻，在陈辞的假想中，就像是那头的接线员请示了一下上级，“理论上可以。”
“到底可不可以？”
“可以。”
陈辞勾了勾嘴角，“那就好。去下一个世界吧。”
“……请宿主注意遵循任务执行标准。”系统道。
陈辞两辈子的记忆加起来都有近千年了，现在怎么看系统怎么像个新入职的年轻小伙，宽容道，“我会注意的。”
向每个世界的主角示爱并且让对方接受是吗？之前浑浑噩噩的在不同世界中混着，因为自卑和怯缩没有真正勇敢地尝试过，现在开始不会了。他会竭尽全力地去完成任务，然后，带着他的爱人回家。
……
费尔曼星，帝国皇宫。
侍女一脸紧张地守在金丝大床旁，见到床上躺卧的人慢慢苏醒，终于松了一口气。“兽神保佑，您总算醒了。”
陈辞揉着惺忪睡眼，单手后撑靠坐在床头，乘隙翻阅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简介。
这个世界的主角盖维斯出身在塔戈帝国皇室，资质非凡，从小被当做第一顺位继承人培养，成年后顺利地继承了皇位，坐拥包括首都星费尔曼在内的上百颗星球，麾下有千万兽人大军，权势赫赫，称霸一方。
盖维斯不仅权势滔天，本人也是帝国最强大的战士，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完全兽化的形态起，就被帝国的万千少女视为理想情人。
一个什么也不缺的男人，连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然而直到今天之前都是单身，原因说来有些难以启齿。盖维斯在多年前的一场战斗中受了重伤，修养数月之后体表的伤势痊愈，但却留下了一道无法修复的损伤一一
他的角断了。
兽人们在示爱时通常都会恢复完全兽化的形态，以便在心上人面前展露自己健壮威武的风姿。有锋利爪牙的会露出锋利爪牙，鬃毛飘逸的会提前沐浴打理，而有角的，也会想方设法展示自己的兽角是多么独特优美。如果兽角不够吸引眼球，那个兽人的求爱通常也不会很顺利。
最尴尬的是，盖维斯完全兽化的形态，是只独角兽。
所以这个曾经的钻石单身汉孤苦伶仃地过了几年单身日子，最近才迫于无奈，在大臣们的劝说下娶了一颗附属行星的王子。反正那颗附属行星上的主要物种都是人类，而人类，是不会计较兽化后有没有角的。
陈辞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就是刚嫁给主角盖维斯的人类小王子。
从剧情简介和他现在的境况看，陈辞能够推断，他的“丈夫”大概率是个一一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变成了一一性冷淡。
这样正好。
第20章 独角兽的婚礼02
侍女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新入住宫殿的“皇后”一眼。这个动作有些不敬，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听说皇后来自努瓦星，那可是一颗距离费尔曼星球有足足半个月航程的偏远星球，贫瘠落后，消息闭塞，被远嫁过来和亲的皇后大概还不知道他要嫁的人是……
“你们的皇帝陛下……”
陈辞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上个世界他去世时已经垂垂老矣，而这个身体的声音则还是纯正的少年音，爽朗清脆，像是粒粒弹珠落在玻璃地。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你们的皇帝陛下不在吗？”
侍女提着裙摆躬身道，“陛下在大典结束之后就去处理军务了。”
她把右手搁在左肩上，悄悄替皇后祈祷兽神的保佑，随后提起了些精神欢快道，“不过陛下一定会参加今晚的舞会的。按照惯例，新婚帝后要在舞会上接受祝福的呢。”
新婚帝后……陈辞自嘲地笑了笑，上个世界他和奥古斯都甜甜蜜蜜了几百年，都没有正经举办过婚礼，穿到这个世界倒好，莫名其妙就嫁了人。
“现在时候不早了，皇后请先换上礼服吧？”侍女道。
陈辞推开轻软的棉被，翻身下床。柔软顺滑的睡衣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开来，流水般垂落到脚踝。他低头看去，红木地板上垫着长绒毛的圆毯，一双绣着皇室徽章的拖鞋正摆在床边。
这一切都太奢华了。陈辞啧了一声，穿上拖鞋，走到卧室的穿衣镜前。镜子的框架上采用繁复的浮雕设计，足足有上百种不同的花朵纹样。他辨认出了其中的十几种，巧合的是，正中一朵的模样看着正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三色堇。
他伸手在镜框上摩挲了片刻，抬眼看向镜中。
镜中的青年长了一副堪称靡丽的样貌，面容精致，皮肤白皙，褐色中长发柔顺地垂在颈边，又在末梢处俏皮地卷起圈儿。黑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衬得一双眼睛更加清澈逼人。
“皇后长得真好看呢。”侍女由衷称赞道，“比费尔曼星上的贵族小姐都好看。”
陈辞的嘴角抽了抽。他看了剧情简介，知道侍女口中的好看是个什么意思。兽人世界里，雌性以纤细瘦弱为美，但再怎么病弱的雌性兽人，一旦和人类相比都显得强壮健美了。他这具身体又是某偏远星球的王子，从小娇生惯养，放在人类中都算得上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那种，到了费尔曼星就更引人注目。
他面无表情地挽起睡衣袖子，一截纤细脆弱的腕骨从袖中露了出来。细腻的皮肤下隐约可以看见青色血管，衣袖被挽到上臂，看不到任何紧实虬结的肌肉，甚至没有流畅的线条，瘦巴巴的像是根干枯树枝。他又不甘心地撩起了睡衣的下摆，毫不意外地看到光滑平坦的小腹，没有任何腹肌和马甲线的踪影。
侍女艳羡地看着他，半晌回过神，轻手轻脚走到梳妆台边，捧起礼服。她拎起礼服的领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