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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现在爸成了这个样子,寻煜也还要人照顾,我们也不能总是麻烦你”她说得情真意切,然而仔细听来祁老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要空手套孩子呀。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位葛小姐未免也把许白璧想得太好欺负了些吧。
却见许白璧右手轻轻摩擦过杯口,慢慢抬头看了葛芳一眼,点了点头,“你们是他的姑姑,这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葛芳的心伴随着这不轻不重的停顿高高的提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问问寻煜的意见,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葛芳这才抒了口气,“这是当然的。”
她其实有点怕这个男人,哪怕对方比她小五岁,某种意义上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重逢的一聚,四个人各有心思,但都维持着场面上的客气,倒还算得上和谐。
尽管祁凉对这葛家两姐妹的事情有种种好奇,却也都忍住了,礼貌与克制,祁凉决意要展现出自己不曾有过的优良品质。
有时间向张晨光打听一下吧,他心里打起了算盘。
“人走茶凉”出了咖啡店,和葛家姐妹告别以后,两人走在路上,许白璧突然说了这四个字。
“什么?”祁凉一时没有听清。
“许望他爸爸,嗯,也就是我哥,他当年生意失败之前,也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去哪里都是呼朋引伴,宾客如云”
这还是许白璧第一次和祁凉提起过去的事,祁凉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安静地听着。
“后来他生意失败许家破产以后,大部分朋友都消失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等到他自杀以后也都联系不上了。”
人死如灯灭,生前种种,死后种种,亡者是再也无法计较了,感到心凉的只有他们剩下的这些人而已。
纵然已经从张晨光口里听过一遍,然而再听一遍,祁凉依然觉得难受。
是落日时分,阳光从天际浩浩荡荡铺陈开红云片片,晚霞温柔而缱绻,这沿街的梧桐树郁郁又葱葱,树下行人不断,街对面的小饭馆里飘出烟火香气,然而这个瞬间,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好像说什么都多余,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用问。
人走茶凉,往后种种难以预料,前尘如何也不必再计较,只看当下,我陪着你。
祁凉和许白璧拎着小饭馆的盒饭回到病房的时候,许望正拉着葛寻煜打游戏。
葛寻煜心事重重,勉强撑着笑脸打了两局,一见许白璧回来,立刻丢了手机,他想问些什么,却突然闭了口,倒像是做错了事一样躲在角落里。
他突然想起来,葛燕葛芳是他的姑姑,他的姑姑们当年做错了事,害了许氏,他又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置身事外呢,何况她们现在又都回来了。
小孩心思细腻敏感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许白璧冲他招手,低着头告诉他,“我答应过你爷爷,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大学毕业”
葛寻煜猛地抬头,只听许白璧继续说道,
“你放心,也不要辜负你爷爷。”
这承诺不可谓不重,葛寻煜一下子红了眼眶。
这场面过于煽情,让人落泪,祁凉悄悄走了出去。
谁都看得出葛家姐妹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不是为了葛寻煜才回来的,但是葛家现在名副其实一穷二白,让人一时猜不出她们的目的。
祁凉想起葛芳看许白璧的眼神,顿时觉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对着月色长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多破事儿呢。
全然不记得这些事情原本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是他自己上赶着给自己找事。
想起白璧坊的事情,祁凉拿出手机给张柏舟打了个电话,
张柏舟此刻不知是在哪个酒吧笙歌,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电子音,祁凉把手机拿到离耳朵一尺的地方,
“阿姨生日是不是要大办一场?”
张柏舟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那肯定呀,每年不都这样,先办一场大的宴会,然后我们家里再单独庆祝”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今年我带个人一起去”
“谁?”张柏舟笑道“女朋友?,要不要让我妈给准备红包”
“谢了,红包留着吧,我还是海湾市最帅黄金单身汉”
“那你是要带谁来?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还就真有,祁凉心里默念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做生意很大程度讲究的是人脉,张晨光找上祁凉也无非是想借祁凉和商界名流牵线搭桥,毕竟祁老师曾经也是在海湾市纨绔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祁凉对此没什么讲究,举手之劳而已,他对商场上的事情不太了解,只要能帮得上许白璧就可以。
他这些年都没为一个人这么费过心了,如今倒有些让他想起上学的时候,不免有些怀念。
第19章 第 19 章
“同学会?”张晨光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险些吐了出来。
“至于吗?”祁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祁帅”张晨光放下杯子,真心实意,真情实感地看着祁凉,“您听过这句话吗?圈子不同别硬触。”
听了这话,祁凉不乐意了,“怎么就圈子不同了,许白璧能去我就不能去?”
这能一样吗?张晨光真不愿意打击祁凉的自信心,可人家许白璧是什么人,那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主,人间俗世看透,心思细腻,就算高中三年没说过话的同学,人家也能熟记名字性格,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何况他着实优秀得令人不得不仰目。
至于祁凉,毫不客气地讲,没发现这位除了闯祸以外还有什么特别才能。
说起来,同学会虽然是老同学聚在一起,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来参加的人,要不然是真的感情深厚,要不然是有共同利益,再不济至少有共同话题,能和大家一起忆苦思甜,祁凉被排挤在外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圈子不同别硬触,有些人生来就是两条平行线。人类的彼此欣赏和彼此理解都建立在双方地位处境相同的基础上,高位者永远无法理解低位者的奔波劳苦,比方说他们同学聚会,话题免不了吹牛与抱怨,祁凉能参与进去吗?他能理解别人谈起房贷车贷的压力吗?
到时候只能干坐着晾着,何必呢?
张晨光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祁凉,“我冒昧问一句?”
他似乎犹豫又谨慎,整个人都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他问
“你到底为什么对许白璧这么好?”
从高中时代起,他就一直为此疑惑。
这两人是同桌,是室友,却绝不会因此理所当然成为朋友。
宿舍由学校安排,如同封建时代的盲婚哑嫁,别说情比金坚不可能,十有八九创造出家庭悲剧。
祁凉的独居生活被打破的第一天,他对这个新来的室友还没什么多余的看法,顶多也就是觉得有点麻烦,和个洁癖同寝室,他脑子里都是以后每天要打扫寝室,要叠被子,衣服再不能随地扔诸如此类的小事。
“真麻烦”祁凉把外卖扔在桌上,回头看一眼摆放整整齐齐的行李,不由觉得头疼。
这人不会还有强迫症吧。不会要搞什么寝室约法三章之类的东西吧。
和有被害妄想症的祁凉设想的情节不同,许白璧只是在进宿舍的时候略微惊讶地抬眉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再也没理过他,连个招呼都没打,简直高冷得不近人情。
好在祁凉对此结果很满意,他拎着吃完的外卖盒哼着歌走出了寝室,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下午上课的时候最后排一直空了个位置,但哪个老师也没过问这件事,许白璧转头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一抽屉的垃圾,吃完了的零食袋子就在练习册的上面,里面的饼干屑漏了出来,看得人心里十分难受,许白璧默默的转过了头。
等到晚自习之前,班主任来巡视的时候,才终于发现班级少了个人。
头发短至耳根,带着眼镜,外表有些刻板的女老师皱着眉头问许白璧,“他人呢?去哪了?”
许白璧摇摇头,
“他什么时候不在的?”
“下午开始”
女老师的神色明显阴沉了下去,她快走了几步,又转头看了眼祁凉桌上堆的试卷,
现在是九月,暑热还未退去,教室里还开着风扇,那些试卷被许白璧用一块橡皮压着,在风力的撕扯下摇摇欲坠。
“把试卷收到他抽屉里”这话是对着许白璧说的。
放到抽屉里,和那一堆垃圾同存亡吗?许白璧心不在焉地想着,然后把桌上的试卷全部整理好,卷起来,塞进了抽屉里,然而大概是抽屉空间实在有限,试卷被挤了进去,却掉出来了别的东西。
一张亮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今晚九点,景龙书城地下室。
景龙书城只有名字叫做书城,其实是个集合了网吧,游戏厅,台球厅的短巷,那里唯一会有售的书大概也只有类似于花花公子这样的杂志,总之是个迎合当代年轻人喜好,荼毒青少年,在各个学校都臭名昭著的弹丸之地。
破案了,许白璧把便利贴重新放回抽屉里,坐回座位,继续写他的数学题。
他没有打小报告的癖好,对自己同桌兼室友的行踪也并不关心。
晚上九点,最后一节晚自习也结束了,住校生们拎起书包,奔出教室后迅速分为两拨,一拨向着食堂方向,犹如大军过境,在路灯下面乌泱泱一片急速前进,另一拨则犹如草场放羊,慢悠悠向着宿舍楼的方向靠近。
许白璧在宿舍门前愣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宿管大爷的房间。
“没有钥匙?”宿管大爷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对面的男生,“你是哪个寝室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312,我是今天新搬来的。”
“哦,新搬来的呀”宿管大爷翻了一会儿钥匙,又抬头看了许白璧一眼,“你先让你班主任打个电话给我”
“要不然你就等你室友回来开门,我这儿没你的登记信息,不能把钥匙给你”
许白璧没有班主任的联系方式,至于室友,大概在网吧通宵吧。
然而宿管大爷严格遵照学校制度,坚决不给许白璧钥匙。
“我把钥匙给你,丢了东西怎么办。”
许白璧转身就走。
第20章 第 20 章
“嘿,学生,到地方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后座的男生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灯红酒绿,五彩斑斓的街道,脸上细微又迅速地浮现过一丝厌倦与不耐烦,然而几乎是瞬间这情绪被他收了回去,他冷静地掏出了钱包,付了钱,拉开车门“谢谢。”
“还挺有礼貌”司机惋惜地看着男生的背影,心里想着,看着挺斯文一学生,怎么来这种地方。
被看成是失足青年的许白璧站在景龙书城的路中心,左手边是一排花花绿绿的网吧和游戏厅,门上挂着十块钱包夜的牌子,格外低调,右手边则是清一色的KTV和歌舞厅,过分浮夸的音响和灯光声嘶力竭地招揽着客人。他站在路中间略微踌躇了片刻,随后迈步向右边走去。
“哎,帅哥,K歌吗?”见到有人进来,前台服务员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她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有些漫不经心地抬起头,随后一下就愣住了。
在来来往往的无数鸡窝头,爆炸头,浮躁又自以为是的傻逼青少年之中,眼前这个乖仔实在令人惊艳,干净利落的短发,清瘦而棱角分明的脸,浑身上下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充满着和周身格格不入的安静气质。
她的声音在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时候温柔了三度,笑盈盈地说道,“有事吗?小弟弟”
“请问”许白璧看了眼KTV的帘子“地下室怎么走?”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