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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事件。”莱昂开口,停下,重新编排措辞,“这个故事你已经听过了,‘出卖西欧谍报网的叛徒海因斯,在和接头人索科洛夫逃往莫斯科途中被成功拦截,击毙在热那亚机场,避免了情报处七十年代最大的丑闻’,这是我为中情局写的第一份报告,普利斯科特把它改得谎话连篇,因为他‘不愿意看见斯特拉斯堡领事馆和中情局巴黎联络站沾上泥水’。他后来又删改了档案,销毁了会为他‘带来不便’的十几页,剩下的就是‘农场’告诉你们的版本。”
蔡斯没有说话。餐厅里,侍应放好擦干的玻璃杯,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过了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侍应又瞄了一眼门外的红色越野车,快步走到吧台另一边,拿起电话听筒。
“安东·索科洛夫没有死,海因斯阻止了我。”莱昂对着挡风玻璃说,“海因斯不是叛徒,更没有逃到莫斯科的打算。他们两个从热那亚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后来有过几次搜捕,都不了了之,毕竟经费不是无限的,而且中情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我始终不理解他们,我不可能理解,我刚刚二十五岁,世界很直观,黑和白,铁幕的这边和那边,‘我们’和‘苏联’,直到布拉格,”他清了清喉咙,“直到玛塔。”
“从1979年开始,我们和军情六处开始秘密接触出国访问的苏联科学家,想从他们嘴里打探出关于生物武器的消息,这就是所谓的‘山雀’计划。非常困难,苏联人不允许他们的科学家出国,偶尔有几只鸟儿飞出来了,也会被克格勃‘监督员’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即使没有,这些小鸟也不敢对我们唱歌。玛塔就是这样一个‘监督员’,她当时在反间组,负责对付不怀好意的资本主义水蛭。”莱昂笑了笑,“对付我。”
“玛塔‘监督’的两位病毒学家参加了1980年的日内瓦微生物学年度会议。她认得我,当然认得,我们都在布拉格的外交小圈子里,而且不久前她差点把我捅死在华沙街头;但我们都假装互不认识。酒店大堂里都是克格勃,或者收了克格勃贿赂的人,根本没办法逃脱监视。我什么都不能做,早上出门去湖边跑步,下午和日内瓦联络站的人在大堂酒吧里消磨时间——我们总是要靠窗的桌子,而苏联人总是选容易阻挡出口的地方,英国人有时候和我们一起,有时候在吧台。有一个下午——我忘了为什么了,也许是因为坐在旁边的某个使馆秘书抽烟太厉害——我决定到花园里走走。”
“玛塔也在那里,只有她一个,在树篱后面抽烟。那不是个适合待在户外的日子,十月份,阴天,很冷。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她接了过去,说谢谢。我回答,不用谢。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既不在使馆的玻璃罩里,也没有克格勃的眼线。风很大,我们看起来肯定都很狼狈,而且都在心里猜疑对方是不是来意不善。她问我是否抽烟,我说从不,她抽完烟,把外套还给我,回到酒店里去了。”
“我最终没有抓到哪怕一只山雀。”
“玛塔和我后来断断续续地在布拉格见面,开始是在公共场合,后来就不是了。我常常骑车到她的公寓去,带着花,像任何一个正在恋爱的白痴一样。说真的,我很擅长摆脱追踪,玛塔那些令人尊敬的同僚们一次也没有抓到我。不过好日子总是很短暂,对我们和国务院来说都是这样。我想我们是爱过对方的,至少当时是这样。”
“‘当时是这样’。”蔡斯重复道,“最后是什么出错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因为爱情既不能促使苏联从阿富汗撤军,也不能阻止克格勃的政治审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让你明白我不是冷血蜥蜴。我知道凭感情行事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也,我和玛塔也试过。”
“我还是会去找阿德里安的,而且这不是‘感情行事’。”
“我知道你会。”莱昂叹了口气,“你需要计划,还有帮助。”
“听起来你愿意提供这两样。”
“总有人要去制止哈迪。”
“你。”
“不,蔡斯,你。”莱昂回答,“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康韦尔先生在哪里,这听起来公平吗?”
“无意冒犯,酋长,你就是一条冷血蜥蜴。”
“谢谢。”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莱昂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两辆迅速逼近的警车,“我们该走了,蔡斯探员,我想我们都猜到那位侍应刚才给谁打电话了。”
——
通缉令贴在柜台后面,黑白,用的是蔡斯的证件照,条纹衬衫,领带,西装,黑发整齐梳好。伯尼非常怀疑是否有人真的能靠这张照片认出现在的蔡斯。他移开目光,把一堆微波食品和啤酒垒到便利店收银台上,付了钱,穿过空荡荡的停车场走向自己的车。
内部听证会刚刚结束,伯尼被关在隔音室里超过四小时,期间只吃了一根巧克力燕麦条充当晚餐。对话不停重复,蔡斯探员的行踪?我不知道。蔡斯探员是怎么打开手铐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不会的。为什么没有监控录像?因为摄像头故障很久了,不仅是今天,过往一个月的录像也没有了。
随后他被带出了隔音室,到一个审讯室等候。“委员会很快会作出决定的,巴克曼先生”,伯尼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过别人叫他巴克曼先生了。门始终开着,但并不能减轻单向玻璃和桌上的手铐环给他带来的焦虑。整整两小时之后,才有一个冷漠的内务部雇员进来告诉他可以回家了。
伯尼把食物和酒扔到副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一个六厘米高的F86战斗机模型在仪表板上晃动起来。他租的公寓不远,在十五分钟车程外,他非常需要吃点热的垃圾食品,喝掉半打啤酒,睡一觉。
电话响起的时候车刚刚转进河边的公路,这是伯尼最喜欢的一段路,空旷无人,波图马克河像一条黯淡的光带。他瞥了一眼屏幕,没有显示号码。
伯尼按了接听键。
“晚上好,外勤。”
他认得这个声音,对着被车头灯照亮的公路露出微笑,“莫娜。”
“面包屑很有效,两个人都安全离开了森林,暂时安全,准确来说。”
“那就好。顺带一提,我也被停职了,和你们一样。我也许要考虑给软件公司投简历了。”
“我很遗憾。”
“不,完全不遗憾,我不想参与冒险了。”
“你从来没有参与冒险,你只是坐在屏幕前面,对着麦克风说话而已。”
“没错,不过你明白我的意思。”
一辆银色的大切诺基出现在后视镜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伯尼看了它一眼,确定它没有超车的意思,把目光移回面前的公路上。
“伯尼,蔡斯需要我们的帮助。”
“又来?”
“酋长会给你解释的,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
“我也没有别的事好做了。”
“我现在把地址给你。”
“莫娜。”公路在这里拐弯,宽阔的河段在这里展开,“我本来应该喝点酒再这么说的,不过,呃,等这些烂事全部结束,假如我们最后还活着,没有被CIA的猎狗咬死——”
“伯尼,你想说什么?”
“你会和我约会吗?”
沉默。伯尼暗自咒骂自己。
“不是说我不高兴。”莫娜清了清喉咙,“只是,这非常突然。”
“抱歉。”
“我会考虑,好吗?”
伯尼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现在,听清楚地址——”
跟在后面的大切诺基猛地撞上了他的车,伯尼咒骂了一声,抓紧了方向盘。切诺基加速上前,从侧面撞上来,把这辆小一点的车推向倾斜的河岸。伯尼一扭方向盘,试图把车摆正。弯道已经快到尽头了,大切诺基略微减速,然后再次从侧后方加速撞上来,这辆蓝色的福特冲出围栏,翻滚着滑下河岸,落进水里,溅起了好几米高的水花,迅速沉没。
第17章
秘书从副驾驶座上转过身,把手机递给马库斯·哈迪。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新闻,只有冷漠的几行字,描述今日凌晨时分发生的一起车祸,一辆蓝色福特意外落进河里,司机已确认死亡。警方在下游十二公里处捞起了这辆车,从上面的凹痕看来,应该遭受过严重的碰撞,但肇事车辆截至发报时仍然失踪,警方正在征集线索和可能的目击者。
“谢谢你,戴维。”哈迪说,秘书沉默地点点头,收回手机。“克里斯滕的另一只宠物在哪里?”
“从前天开始失踪。我们还在找她。”
“蔡斯探员?”
“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我们自己的‘猎狗’也在找他。”
“尽快,好吗,戴维?”
“会的,先生。”
“到27号去。”副局长告诉司机,“我要见见我们的英国客人。”
——
车停在一座废弃的仓库前,莱昂下去,揭开门锁盖板,输入密码,按下一个白色按钮。那扇足以让十八轮卡车通行的巨大铁门震颤了一下,缓慢滑开,在红色越野车开进去之后又缓缓关上。
“这边。”莱昂说,这个由钢板和水泥搭成的空旷盒子回音重重。他走到第五根水泥柱旁边,在落满灰尘的地上寻找活板门的痕迹,是蔡斯先看到了,踢开几块留有钉痕的木板,抓住把手,掀开了活板门,生锈的铰链嘎吱作响。
楼梯是木制的,蒙着毛毡,最大程度地减少噪声。下面是一个类似核战避难所的房间,控制台连接着闭路电视,总共六个荧屏。旁边摆着两张双层床,靠墙堆着整箱的罐头和桶装饮用水,还有一个焊接起来的铁架,上层放着武器和医疗用品,下层是一个保险箱。
莱昂打开灯,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墙里低沉地隆隆作响,通风系统。“欢迎来到‘方块’。”
蔡斯走到铁架旁边,拿起一把史密斯维森1911,掂了掂,“中情局有多少个这样的‘方块’?”
“只有这一个,而且它不是中情局的,是我的。”
“为什么?”
“为了现在这种情况。”
“被害妄想。”
“职业习惯。”莱昂看了一眼蔡斯左手的伤口,“最好把它处理一下——这是一张餐巾吗?”
“说来话长。”
一个蜂鸣器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闭路电视监视屏,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门前,司机降下车窗,摘掉墨镜,莫娜。莱昂按下控制台上的白色按钮,打开仓库门。
“伯尼?”活板门关上的时候,蔡斯问。
莫娜摇了摇头。
在随之而来的沉默里,通风管的声音变得更响了,一种刺耳的呜呜低鸣。蔡斯咒骂起来,用力踢了铁架一脚,莱昂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学生:“你确定吗?”
“很确定,他还没有挂断电话,我能听见。”她再次摇头,清了清喉咙,没有说下去。
“如果哈迪盯上了伯尼,他也会盯上你,你有没有被跟踪?”
“有,一辆摩托车,一辆灰色本田。我把它们甩掉了。”
莱昂点点头,“我们需要改变计划。”
蔡斯两步跨到上司面前,像一头准备扑咬的猎狗,“你就只会说这个?”年轻的特工质问莱昂,“伯尼死了,你只能想到‘我们需要改变计划’?”
“现在是最应该谨慎处事的时候,蔡斯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