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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点点头，目光瞟向一旁的肖然。
顾子棽心领神会，道：
“他不是外人。”
苏辰：“那是内人？”
“……”
眼瞧着肖然一张小脸几乎要熟透了，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放。
顾子棽瞥他一眼。
苏辰摆摆手：“好好好，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
他想了一下，没有把刚刚遇到的场景告诉对方。
一是自己并没看到有没有人，万一看错了闹个乌龙挺尴尬的。
二是顾子棽也没这义务管他公司的破事儿。
想了半天，苏辰幽幽开口，问道：
“我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的记忆恢复了大半，应付平时生活没什么问题，就是还有一些似乎很重要的细节在脑子里盘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子棽看他一眼：
“你问哪个？”
“很多？”
苏辰问。
顾子棽点头：
“不少。”
“……”
“高中时你抢了天秦老板儿子的校花女朋友，然后没两天又给人甩了，被一直记恨到现在，前几天还说要找你单挑。”
“……”
“大学在国内的时候你记错了顺天刘总儿子的名字，人家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国外，这件事儿一直被记到现在，说是早晚让你记住他。”
苏辰感慨：“……还挺长情”
“……”
顾子棽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觉得，这次最有可能的是谁？”
苏辰问。
“以上都不可能。”
“……”
苏辰无语：“那你说个什么？”
“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顾子棽莞尔。
“……”
“好了，我先带小然回去，有事打电话。”
顾子棽起身离去。
苏辰撇撇嘴，把自己埋回了被子里。
第三章
在床上躺了半天也没有丁点儿睡意，苏辰无奈地坐起身，索性抱着电脑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这些天以来，根据自己现存的记忆和身边人的描述，他已经拼凑出了大部分过往，按理说这样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没想起来也不算什么，随缘就好。
医生和母亲反复劝他要静下心来，不要执着于一定恢复全部的记忆，要顺其自然地慢慢来。
他嘴上答应着，私下里却依然如故。
记忆出现断层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习惯把一切都握在手里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现在这种状况无疑是一场灾难。
而且，那些从身边的人的讲述中得来的片段，他总觉得不太对。
就像是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虽然没想起来，但是，莫名感觉很重要的事情。
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出每个人说话的漏洞，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他们又总是一副笃定的样子，告诉他，这件事情就是这样，这些人你曾经认识，这段时间你只做了这个……
他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因为失忆的人，是自己。
搞不清过往的人，也是自己。
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人，还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可能被隐瞒了一些事情，一些有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可是……是什么呢？
苏辰面对着电脑桌面仔细回忆，记忆有实体的话恐怕现在都已经被他挖出了一个洞，可却还是搞不清楚。
一下午先是整理文件又是应付母亲，好不容易得空出去走一会儿又觉得有人偷窥，败兴而归，接着便接待了顾子棽和他家小朋友……
他刚恢复的神智实在经受不起这种折腾，想太多反而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为免自己用脑过度造成二次伤害，苏辰摁了摁眉心，只好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安安静静地打开电脑，打算看些东西来放松心情。
他的电脑自动登陆了自己的微博，本着研究自己原先生活轨迹的想法，他点开了主页。
名字为“苏辰”的微博没有多少关注，粉丝倒不少，挂着“星娱公司董事长”的简介也没什么别致的地方。
对娱乐公司来说，要保持和外界的联系，微博是个很重要的媒介，所以不管用不用，总归是要开一个。
他的号由自己管理，之前不常发微博，主页里面最多的内容就是一转发的旗下艺人影视上映宣传新戏开拍宣传等硬广，偶尔发发自拍证明自己是活的。
每条博下面的评论数也不一样，发宣时基本都是那些演员和官博转发评论，都是针对作品，对他本人倒是很少。
发自拍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他本身颜值就比较高，纯看脸就不知比圈内一众小生高了多少，加上从小良好的家教培养出的气质，更是使他从那群市侩的富二代中脱颖而出成了红人。
这张脸给他圈了不少粉，每一条自拍下都有无数迷妹欢呼“颜狗的盛宴”“史上最帅总裁”……很中二的称呼
他本想打开评论看看有没有什么互动，能找出关于那段模糊记忆的信息，结果翻了几页都是一水儿的“好帅”，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供他发现。
看了一下日期，距离自己上一次更新微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之前都是保持着半个月一条博的频率，这次受伤之后就再没发过东西，这么长时间消失不见，那些媒体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如今身体渐渐恢复，也该露个脸，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苏辰想着，拿起手机找了个角度给自己拍了张照。
照片里的他背后是病房洁白的墙壁，身上穿的是普通的家居服，一副刚刚醒来的慵懒神情。
开始医院要求穿病号服，他嫌不好看，就让人从家里拿来了几套家居服，宽松舒适，这会儿又刚好派上了用场。
拍好照片，确定没有暴露周围的陈设，苏辰随便加了句话，就发了出去：
“@苏辰V：闭关结束。【图片】”
发完后他把网页关上，开始浏览最近新闻。
※
敲门声和手机震动的声音同时响起，苏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他点头：
“请进。”
医生走进来，面对着他站立。
好像没见过这人。
苏辰笑道：
“有事？”
那人像是刚回过神，闻言点点头，说：
“我……我来询问一下您的身体情况，好，好些了吗？”
这个医生身量瘦削，声音有些沙哑，脸上还带着口罩，看样子还很年轻，跟平日里见的那些老专家不是一路人，想必是刚来的实习生。
苏辰本着对年轻人的关爱，微微笑道：
“好多了。”
“那，那就好。”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道。
这种反应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在担心。
苏辰站起身，小医生比他矮了五六公分，还要抬起头看他，眼睛湿漉漉得，跟小鹿似的。
“问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苏辰问。
“没，没……没事了，我……这就走。”
那人慌乱中竟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欲走。
像自己欺负了人家似的。
苏辰拉住他：
“怕我？”
小医生摇摇头：
“不，不是的。”
“那，那，那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辰学他的样子说。
小医生憋得脸都红了，立刻回身道歉：
“对，对不起，我没有……”
“没事儿，”把人逗成这样，他自己也不太落忍，苏辰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别紧张，你越这样，就让人越想欺负你。”
“……”
“好了好了，”苏辰忍俊不禁，“有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我没事。”
“好，好的。”
小医生慌不择路地走了出去。
苏辰目送他走远，笑着坐回到沙发上。
网页停在娱乐新闻板块，头条是一个醒目的标题“当红小鲜肉消失两月重现显消沉”。
图片很清晰，是一个年轻男子神情憔悴地走在街上。
苏辰端详了半天，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小明星和刚刚出去的小医生，怎么，这么像呢……
第四章
从苏辰的病房走出来，洛彦尽力保持着稳定的步伐，避过门口保镖的视线，绕过拐角，在身形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内以后，终于失了力气。
他无力地蹲了下来，像是被刚才的一番谈话汲取了全部的力量，手腕处还残留着刚刚苏辰握住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凑到脸旁，着迷地细嗅一阵——这是他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在梦里多次记起，伴着苏辰低沉的令人着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宝贝儿，我想见你。”
可是每次他都会下意识地睁开眼，每次掀开被子就立刻下床出去，每次又都在开门时醒悟过来——他不在了。
握住门把手的手突然顿住，满室的寂静暗沉都在提醒着他：
苏辰，不在了。
可他又没有真的不在。
他还活着，只是记得所有人，微独忘了自己。
他不记得自己，不记得他们的过往，不记得那些甜言和蜜语，他甚至，在面对面时也认不出自己是谁。
洛彦用手紧紧捂住脸。
该怎么办呢？
他受伤了，自己可以陪他照顾他，就算无法愈合也不会放弃他。
他不想要自己了，自己可以立刻离开，不会耽误他半分。
他设想过很多离别的场景，可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
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他，就像之前没有跟他一起时那样，无时无刻不关注他的消息。
从别处得知苏辰每天都会下楼散步，所以起了心思想来看看。
于是把自己伪装好以后藏在隐蔽处，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人。
——时隔三月以后再次见到苏辰，他只觉得胸口似是被满腔的思念撕扯着要崩开，像着了魔一样紧紧盯着那个人影，看着他从门口走出来，看着他在阳光下四处张望。
他的身体应该是好了许多，比出事那天在医院见到的样子多了份活力。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一好就开始工作而没有休息好。
他走路的步子似乎不太稳，应该是受伤的后遗症还在。
他……
洛彦痴痴地盯着他，全然不见那人脸上的疑惑和不耐。
可连这远远的一面都没有持续太久，苏辰刚出来就转身又走了进去，离开时还别有深意地往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洛彦紧张地立刻缩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探出头，可那人却已经走了……
对于思念成疾的人来说，这一面又怎么能够呢？
他想见他，疯了一般地想见他，蚀骨般的思念吞噬着他的意志，再不靠近他恐怕就要真的失去理智。
洛彦回到家里，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服装里找出一身医生的装束，乔装打扮一番后，进了那间病房。
门口的保镖没有横加阻拦，他得以走了进去。
原以为自己可以看一眼就离开，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看到苏辰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眶，紧咬着下唇把眼泪逼了回去，而后却又在他的目光里溃不成军。
苏辰看他的眼神和别人一般无二，友好但疏离，处处透出一股距离感。
洛彦没怎么见过他这样——只在两人关系开始时，他去找他那一次，看到的是这副模样。
那时候的他们只是两条平行线，靠着洛彦的主动请求才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