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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堪堪落地，他就不见了人影，而且很体贴地，把门也带上了。
第三个人走了以后，办公室里更显寂静，从窗边往外看，能看到那一轮红日已经下了山，只留了余韵，把近处的云都染成了绯色。
方媛喝完了水，看了一会儿云，知道避无可避，起身把窗帘都拉上了。
“麻烦哥哥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师妹这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拉窗帘的那一瞬有不小的响声，宁远的心跟着一跳，匆匆给他哥发了条消息。等他再抬头，方媛却是已经回来了。
而且她还把椅子往外拉了拉，宁远也只好转身，正好和人的目光对上。
室内暗了几度，她眼下的红肿已经不甚明显，倒是一双眼睛显得亮晶晶的。
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以后，方媛终于鼓足勇气，把话给说出来了。
“十年前，案发之后，我看到过一个背影出现在现场，怀疑他是林飞飞的同谋。”
“什么？”
宁远虽然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说这个。
况且这和之前哥哥传达给自己的信息不对等，宁远瞬间便有些懵。
于是方媛顶着这种神色，把发生在档案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那个人看到了你了吗？在之后你有没有遭遇危险？”宁远听得更加懵，一时间只顾师妹的安危。他单是听着，就能想到当时的凶险。万一对方真是凶手的同谋，方媛的境遇必定会相当危险。
“师兄不问那个人是谁吗？”二人坐得很近，宁远脸上的表情如何，方媛能看得清清楚楚。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好像是抓住这根稻草，就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似的。
鼻子有一瞬间的发酸，方媛慌忙捂住，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但应该是没有看到的。如果当时我被发现，肯定会立刻跑的。”
“对方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记忆中只有背影，应该是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的。”
“中年男人？”宁远反问了句，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奈何无果，毕竟这范围实在太大了。
“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有意要瞒这么久的。”方媛又低了头，声音里染了哭腔，“我根本不敢确定，现在说出来，也是因为林飞飞也出了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的声音小小的，像是瓜子自觉受了委屈时发出来的呜咽。宁远看了一眼屏幕，看到了宁致发来的消息，却也没有点开。
李大爷说的新的目击证人是师妹？
师妹看到的人和林飞飞有关？
林飞飞去找林藏，只是为了林叔叔？还是与当年的事情也有瓜葛？
宁远一时间很乱，怔了大概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师妹这样做也是出于谨慎，不必道歉的。如果真要说对不起，那也是我该说的。”
“你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一直没有回应，也是我自己的原因。”
“师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因此，师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人相配才是。”
这番话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连宁远自己都惊讶于其中的平静。
只是他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更不敢提要送对方的想法。只好先给师姐那边发了条消息，才重新抬了头，“师妹也不必为之前的事忧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也是回家看瓜子的录像，才想起来家里是安装了监控的，各扇窗户和客厅都有。只要把录像带来，就能解释清楚了。”
“有录像？”
方媛眼周处压下去的红色又重新泛了上来，声音也带着虚音。只是愣愣地重复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有录像就好，师兄这么好不该被怀疑的，那些脱落细胞，应该就是碰巧落在了案发现场。”
“可能就是巧合吧。”宁远应了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匆离开了这里，连自己都品出了落荒而逃的滋味。
宁致就站在旁边的楼梯口，明知弟弟的反常倒也没问什么。
倒是宁远自己忍不住，一到了僻静处，就把那道背影的事说了。怕他哥又唠叨，还为方媛开脱了几句。
怪不得她会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想来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两个字而已。
宁致心下转了几圈，有些明朗了，却又为这新的线索不解。
“李大爷是不是看到这个人了？”
“中年男人的话，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
“而且现在是真正的死无对证，李大爷和林飞飞都没有办法再和我们说什么了。”
宁远接了话，拉着人往外走。
“现在我们知道的，唯一的知情人可能只有林藏。我相信他和林飞飞的遇害没有关系，但在案发的前后，他们一定见过面。”
“或者，他就是出现在现场，迫使凶手打扫到一半匆匆离开的那个人。”
宁致本来还只是推测，说到后面已经有了笃定的意思。
林藏从大楼里出来，目光就扫到二人的衣角了。
不过他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往外走，又摸出手机，把林飞飞发来的邮件转给他爸了。
屏幕上很快给出了“已发送”的提示，林藏感觉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难受到了极点。
第132章
“解释？你要什么解释？”
和林藏预想中的不同； 他在他爸脸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的慌乱。反而是像平时一般； 面色平和； 宠辱不惊。
“你们父子俩有话好好说，这是在做什么？”林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碎碎念； “这些天你爸被迫歇在家里心里本来就不畅快； 你别就这样回一趟家还惹他生气。”
“知道啦； 妈，我哪儿敢啊。”林藏把目光从对面移开； 再回到他妈这边时已然带了讨好的笑意； “还是李大爷那案子； 我们随便聊聊； 放心吧，没事儿的。”
“真的？那别让我听到你把声音拔高了啊。”林母作势要敲蠢儿子的脑袋； 眼里却已经带了笑； “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吃什么？妈去做吧； 回头给你带上。”
“随意，都行的，我喜欢吃什么您都知道啊。”林藏笑着把人朝着厨房的方向推，林母就这样半推半进去了； 几秒之后； 便从里面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餐桌是已经擦过的，光亮如新，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泛出了几丝冷意。
林藏听着水声渐大； 重新摸出了手机。页面还是原来的没换，正是林飞飞发来的那封邮件界面。
“当然是请您解释那六万块钱的事啊。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林飞飞那钱来路不明也是知道的。现在他发来的这封邮件，却是清楚地告诉了我钱的来处。”
“据我所知，你们唯一有关联的案子只有李大爷的那一个，一前一后，你们二人都是涉案人员。队里留了林飞飞而没有留您，是因为没有查到你们之间有任何的因果关系。但现在这钱，是足以钉死的罪证。医院发生了什么尚且不论，就说是六万，就是您买｜凶｜杀｜人的实际罪证。”
“我不知道您和李大爷有什么恩怨，关于一些不好的猜测，我也不敢去想。但那天林飞飞能顺利地逃开搜捕，我猜帮他逃跑的那个人一定是您吧。身为工作人员，因为熟悉环境而能够找到藏身之所。因为不必坐诊，即便有离岗的行为也不会遭人怀疑。利用这两点，您很轻松地就帮林飞飞逃脱了。是因为担心他在队里说出什么？还是有别的原因？”
林藏起初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意压着声音的，但这些推论已经超过了他一贯的认知，因此话音也是越到了后面就越压不住。
他手边放着杯子，盛着温水，那重重的话音落下去，仿佛能在上面激起涟漪似的。
“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罢了。照你的意思，只要符合条件就能被认定为凶手就此定案的话，那么这世上会有多少的冤假错案？”
和林藏相比，林建华要平静很多。他翻出小茶包丢进了水杯里，神色悠闲地像是真的只是在喝茶聊天一样。
他没有恼，没有怒，又悠悠添了一句，“我说的对吗？”
“我……”
林藏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之前积累的问询技巧全部都漏光了。
他自以为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重，而这样逼问，对方总该有所表示才对。
比如说，“你是在审讯我吗？这是在家里！”
“你所谓的猜测是什么？”
或是干脆拿出作为家长的权威。
这些林藏都有想过。
然而事实却是相反的。
虽然他爸眼下表现出来的才像是最真实的状态。
但此时林藏却感觉熟悉而陌生。
他竟是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巧合多了，总归是要惹人怀疑。如果是我的不对，我向您道歉，但相应地，您也要拿出合适的解释才可以。”
茶包很快沉下去，又渐渐浮起来，玻璃杯也跟着染了绿，显得生机勃勃的。
林建华把目光从杯子里移开，投到林藏这里来，“这个其实很好解释。”
“林飞飞发这封邮件给你，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威胁、利用你警察的身份在局里帮他做一些事情。至于他假装看病逃出医院的事情，我也是第二天去医院开会时听别的同事讲给我的。”
“当天我并没有去医院，而是找了你宁叔叔准备一起喝茶。哪知道去了才知道人不在，后来我就回了家，哪里也没有去。我是对医院的地形熟悉没错，但如果这个也能成为被怀疑的理由，那么医院的所有人都会有成为嫌疑人的可能啊。”
他说着，居然还笑了一下，面色依旧平静如常，完全不像是为自己辩驳，倒像是寻常聊天一样。
林藏从小长到大，最喜欢也最钦佩的就是对方这种淡然的态度，仿佛什么都不会是难题，只好冷静对待就好。
但现在，在这种冷静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察言观色却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林建华埋头去喝茶，林藏被磨得心慌，连语气也忍不住带了点儿不耐烦，“我身为您的家属，本来就该避讳的，就连是问询也不得不避开。他这样胁迫我，我也做不了什么？”
“你真的完全没有插手此事吗？”林建华喝完了茶水，把杯子放好，只是随意地抬头一看。林藏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问答被调换了位置。
林藏完全没能守住，只好笑了，“事关到您的名誉和工作，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不仅是当初私自去了审讯室。
现在这封邮件，他也不是照样没给宁致看到吗？
只要是人，便难免有私心的。
一想到在审讯室里林飞飞说的那些话，他就有种眩晕之感，想要再问什么，厨房里的水却是停了。
林建华也随即站了起来，“你姑姑的忌辰马上就到了，还是依着惯例，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已经看到了日历，11月18是休息日。”
“嗯，好。”林藏闷闷答了声，再抬头只看到了他爸离开的背影。
客厅那边的灯还没有开，那道背影，渐渐隐到了黑暗里。
他爸说得这些并无道理。虽然林飞飞潜逃那日对方并没有人证，但校园门口应该有监控录像。这种事情根本不必说谎，一查便知。
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很多能勉强连起来的线索又就此断了。
林藏最害怕的自然就是这种局面，令人无力得很。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警鞋的这条线索，准备去鞋柜里找以前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