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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他,等人来了已经热成狗。
张炽向他道歉,态度良好,张姐、齐穆进来帮着打哈哈,他也不计较了,上上下下盯着张炽看一遍,喊化妆师:“小陈!小陈过来!”
化妆师是个壮汉,穿着打扮皆爷们,没过去,在另一个阴影角落下和工作人员们一起冒汗,有气无力的回许诚谦:“许导,啥么子事,您说,院儿里太阳毒死个人啦。”
许诚谦对着张炽指了指那壮汉:“阿炽啊,你过去,让小陈给你剪个发,你这头发,太长了,不行的。”
张炽心中一跳,化妆师在那边喊:“剪个啥样子啊?”
许诚谦比划:“像是板寸,但前面要点刘海,带个眼镜你一看,就是公司精英那样的。”
小陈:“公司精英是啥样子啊?”
许诚谦不耐烦了:“就是一看,就跟个衣冠禽兽样儿的。”
小陈:“许导,您早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张炽脸僵了,衣冠禽兽是啥样?
化妆师在他那大箱子里挑挑拣拣,上/门/服/务,终于肯屈尊前来亲自服务。
这小破院儿已经被各路电线和机器塞个满当当儿的,许诚谦慢的像是乌龟让出了导演椅,张炽四平八稳的僵着脸坐上去,大白布一扬罩了他身子,露出个脑袋,经纪人一脸痛心的看着他那重金打造的半长发型咔咔咔几下,推子过去变成了板寸。
小陈白布收起一抖,许诚谦迈着八方步上去就给张炽架了个黑框眼镜,再瞧瞧,服装道具组的送来衣服,许诚谦露出个慢条斯理的笑:“小张啊,这条件简陋也没个换衣间,小何啊是去的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换的衣服,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就在这换吧?”
张炽回头,身后那大胸姑娘是他上次试镜遇到的,何远诗,成洛传媒新晋小花旦,脑残粉宅男粉多得不要不要的。
何远诗对着他,小嘴一抿,羞涩友好的笑了笑,姑娘胸虽大却长得清纯可爱,张炽看得心痒痒,又想吹口哨。
服装道具组的人送来衣服,是套纯黑的西装加黑色衬衫,那边洛长宁也接过一套衣服,二话不说脱了短袖套上上衣,然后脱裤子换裤子,张炽猛地回头去看,洛长宁动作是真快,只有一个精瘦的腰入了点眼,洛长宁已经开始拉上裤子拉链。
他三下五除二的穿好,廉价的灰扑扑的地摊货短袖和纯黑色牛仔裤,他瞄了眼张炽:“快点。”
就坐到许诚谦那把导演椅上,化妆师给他化妆抓头发,张炽心有羞涩奈何洛长宁示范在前,在众人的目视下换上了西装,脱裤子穿裤子的时候,听见何远诗和她的小助理低声说“他那里还挺大的”,假流氓真处男的张小炽顿时手一抖索,赶紧加快了换装环节。
他换好,洛长宁化好妆给他让位,张炽坐上去,小陈打了点阴影修饰了下,拿尖尾巴细齿梳给他梳了梳额前一撮毛,又正了正黑框眼镜,示意张炽可以起来了,许诚谦走过来绕着张炽看了一圈:“把外套脱了,搭在胳膊肘,衬衫领子那松两个口子。”
张炽照做,许诚谦这才满意,拍了拍张炽肩膀,意味深长的鼓励他:“咱这电影拍得比较精细,一遍过就是没有的事,况且年轻人啊,更要在年轻的时候打磨好,老了就经不起了。”
张炽觉得这像是下马威。
场记上前打板了,机器开始运营,胶卷录下影像的时间像是烧钱。
机器镜头一路跟着张炽,从筒子楼阴暗潮湿憋屈的长廊中,男人的背影印入了白日的阳光,他皱眉,抬手遮了遮眼,大夏天的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胳膊弯里搭着黑色西装外套,像只黑乌鸦,也像是去参加葬礼。
院里女人坐在小马扎上,费力的揉搓着大木盆里的衣服,水花四溅,女人前襟湿了一片,一对儿大白兔汹涌欲出,张炽走过去:“小姐,张丽丽是不是住在这?”
女人抬起头,眼神像是惊弓之鸟,看清眼前男人斯文有礼的模样,才小声问他:“你找张丽丽干什么?”
张炽看着她:“我是魏潇,是杜恒的弟弟。”
眼前的女人,一双被生活折磨的疲惫不堪的眼中就生出了光,她一下子站起来身子,小马扎被碰的往后挪了几步,她双手湿淋淋的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语无举措地问眼前男人:“你是、你是魏潇!杜恒给我说过你!杜恒让你来找我?杜恒他人呢?”
张炽静了几秒,从胳膊肘搭着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抽出信封,里面厚厚地一叠钱,他递给张丽丽:“杜恒去马来了,年前给我来信在那边娶妻生子安定了下来,他让我来内陆,把这钱给你,给你带话,说不要等他了。”
女人顿住,半晌过去,张炽看到何远诗的眼中生出深深地绝望,她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没擦干净的手两手一并,脸埋了进去,一声悠长凄惨的哀嚎,托着女人不甘而心碎的长腔荡了整个破旧的小院儿。
青天白日下,四方小院中突然绝望四起,张炽愣了,何远诗不是何远诗,何远诗在他眼前,把张丽丽给演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小炽:作者!你——出——来!我的毛啊啊啊啊!我打不死你!
秋野梦:板寸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Д  ̄)┍
☆、第十六章 压戏
何远诗此刻不是何远诗,她是张丽丽,是那个从港城归来,等着自己男人回来的傻女人。
她贫穷,劳累,疲惫,却也美貌、鲜活,甚至一对儿大胸带着说不出的肉/欲,可她最终还是一个女人。
她是华夏七八十年代最常见的底层女性,生命力顽强的像是石头缝里的杂草,没有遇到爱的男人时彪悍而粗糙,遇到了之后就将一生都系在了男人身上。
现在张丽丽蹲在那里,凄惨的哀嚎落下去就是嚎啕的大哭,张炽站那听着,奇迹的听出来这女人不是在哭她的爱情死了,她是在哭更深层的东西,在哭她半生的颠沛流离无所依靠,哭她生来贫穷悲苦,哭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一下子就没了。
然后张炽特苦逼的发现,他忘词了。
但许诚谦却不喊卡,这戏还得继续。
张炽不知道洛长宁和许诚谦看着他,齐穆和张姐看着他,剧组的人看着他都在想,张炽被何远诗压戏压得像是翻了壳的乌龟——完全无法翻身,实力悬殊这么大就算张炽没忘词,这段也是不能看。
张炽忘词,何远诗见许诚谦不喊卡,戏就要继续,她慢慢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眼圈是红的,脸上鼻涕和泪痕粘着头发丝,白色短袖大裤衩人字拖上是洗衣服溅的水,她伸出手:“有多少钱?”
张炽一愣,手里拿着信封,台词记起来了:“里面有十万。”
张丽丽一把把钱拿了过去,当着张炽的面拆了信封拿出来数钱,她过了一遍,仅是这个镜头就有两分钟,张炽看着她像是看到了那种典型市侩的小市民,张丽丽一边数着钱一边手指沾唾沫,一遍钱数完,突然露出个笑,笑完突然有些懦弱的去看张炽:“他……杜恒还好吗?”
张炽咽了口唾沫,他察觉到自己被压戏了,察觉到了后整个人都是口干舌燥的,现在就想重来,但天杀的许诚谦是在看热闹嘛?怎么还不喊卡?
他只好心里安慰自己,入戏入戏,脸上带起愤怒对张丽丽说:“杜恒他很好,他马来的妻子长得很漂亮,已经怀孕三个月,听说是个儿子,他还在那里做生意发了笔小财,要不然哪来的钱打发你?”
他说完,张丽丽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但眼角一行眼泪落了下去,机器镜头推进,给了个特写,筒子楼里群演大声喊:“张丽丽,到点儿出摊儿了!”
女人抽了抽鼻子,擦了把眼泪,“哎”的应了一声,信封从领口插到胸罩里,就匆匆往外走,张炽在她进了筒子楼前叫住她:“张丽丽!”
女人回了下头,一脸的眼泪,张炽声音轻而缓慢:“杜恒说,他过的很好,你再等他就是个傻逼。”
“他过得好,拿钱给我我也过得好,我很感谢他。”女人转身就跑,身影消失在逼仄压抑的筒子楼中。
这时,女人怯懦中带上愤怒的话回荡在了整个筒子楼阴暗狭长的甬道:“我感谢他!感谢他和我再也互不相欠!”
原来她还是伤心,她的爱情死了。
许诚谦喊了卡,张丽丽从筒子楼里走回来,一身的汗浸了衣服,助理赶紧拿毛巾和矿泉水过来,张炽西装衬衫湿了个背,身上也是黏腻一片,但他自虐一样的太阳底下站着不动,那边齐穆接了个电话:“嗯嗯,就是这个筒子楼,你进来就能看到有个口,出了就到地儿了。”
齐穆说完,就见两个小伙提着两大袋饮料进了院儿,剧组人员都去看,齐穆提高声音:“我们阿炽请大家喝饮料,都是刚出冰柜的,大家伙赶紧的,趁着还有点凉劲儿赶紧喝!”
他说完,自然没人客气,统筹一马当先挑了三瓶矿泉水,两瓶给许诚谦、洛长宁送过去,一瓶自个儿留着,张炽这才慢慢走到许诚谦、洛长宁那儿。
张姐凑到他跟前,给他递了瓶带着寒气的农夫山泉,张炽接了瓶身贴着脸,整个人眉眼都是耷拉着的:“许导。”
许诚谦像是只严重脱水的胖头鱼狂喝水,没理他,张炽去看洛长宁,洛长宁对上他那脸儿,垂头丧气像是只败犬,而张炽这奇葩孩子一对上他,一双黑色的眼珠子就化成了春水那般柔软,大夏天的洛长宁就有点汗毛倒立。
真真的不掺杂,张小炽牌深情如海一双眼比他手里那冒着凉气的矿泉水,更让他感受到了汗毛立起样儿的凉意。
“洛导。”张炽喊洛长宁,记心里了不让喊长宁,洛长宁有点小欣慰,随即就有点绝望,他这点儿出息!
“许诚谦的电影,没有一次过的。”洛长宁知道张炽想说什么,张炽能进港城剧组他是力荐,他想了想语气还算缓和:“何远诗是我们公司要重推的电影咖,我从业十年也很少见到这么有天分的演员。”
张炽这两句话都没听明白,一双大眼充满柔情和无知傻愣愣的看洛长宁,何远诗那姑娘凑了过来,胖头鱼许诚谦一瓶水灌完了,见了何远诗笑的像是朵向日葵,特别灿烂。
远诗姑娘身上半干半透明,把那装着一沓钱的信封递给张炽,张炽接过去,她站在洛长宁另一边,先对张炽有点羞涩的笑笑:“我们再接再厉。”
张炽立马笑得灿烂:“何小姐演的可真好,那真是把张丽丽演活了!”
何远诗抿了下小嘴,一双眼又去看洛长宁,又凑近了点,一对儿大胸就要蹭到洛长宁胳膊,洛长宁不动声色的后退。
张炽眼睛看直了,这姑娘她要做什么?她这是要占洛长宁便宜啊!
姑娘察觉到洛长宁动作,到是立马停止往洛长宁身上凑,一双眼眉目含情丝毫不逊于张炽,水盈盈的看着洛长宁:“洛导,我刚刚演的地方,有个点儿感觉好别扭,您能给我讲讲戏嘛?”
“我不过是个副导,还是许导更了解剧情。”洛长宁并不给何远诗面子,许诚谦这会儿从导演椅上站起来,笑呵呵的挤到何远诗与洛长宁中间,何远诗立马抱胸退了半步,生怕许诚谦占她便宜。
“小何啊,你蹲下去哭的那一幕……”许诚谦夸张的比了个大拇指,“演的真是绝了!这段我肯定剪下来用。”
洛长宁走到了一边,张炽心有阑珊,许诚谦又夸了何远诗几句,手拍上张炽肩膀,张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