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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辙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些歪理，可一旦被他的思路带着走，又觉得他说的竟然有那么几分道理。
“先别急着撇清自己。既然你当时交代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那么请重新叙述一下，十月十三号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我去爬山了。”蓝绍齐像是故意吊陆辙胃口似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鹊华山。”
直播室里的所有人都憋了口气在胸中，想吐吐不出来，简直要被蓝绍齐这两句话气出个好歹。
然而直面嫌疑人的陆辙却像是对此没有丝毫察觉，公事公办地问：“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蓝绍齐摊手，“我自己去的，散心。”
“为什么散心？有什么让您不开心的事吗？”陆辙紧追不放。
“散心必须要不开心吗？”蓝绍齐游刃有余地微笑，“我想，接下来陆警官会问我在鹊华山待了多久，有没有目睹那场大火。抱歉，我当时在鹊华山北面，而着火地点在鹊华山后山，也就是南面。所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您一晚上都待在鹊华山？”陆辙眯起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
陆辙觉得跟他的谈话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进不去出不来，问他什么，他都承认，可一旦牵扯到鹊华山的案情，他又巧妙地把自己置身事外——但蓝绍齐的表现，正如祁修当日所说，他像是告诉所有人他蓝绍齐就是凶手，可他们就是找不出证据，甚至找不出他的作案动机来证明蓝绍齐与此有关。
“那天晚上，您知道汪卓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蓝绍齐微笑，“我为什么要知道？”
陆辙放在桌下的手攥了起来，他并不擅长审问，也不懂审问的技巧，纯粹只是心血来潮想要面对蓝绍齐而已，可真正面对下来，他只觉得跟这个人打交道真的好累。
他深深吸了口气，在是否询问死者的问题上摇摆不定。陆辙并不怕蓝绍齐捏造出的那段暧昧录音，自己的形象被抹黑没什么，甚至于——陆辙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在意七滨路警察分局的形象，他只是怕安柏微听到，或者，被江朔听到。
但在犹豫了片刻后，陆辙还是问道：“在大火中丧生的那个死者，您认识吗？或者说，了解吗？”
蓝绍齐没有一点迟疑：“我不认识。”
陆辙微微一怔，皱起眉来：“请您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蓝绍齐反而有些奇怪地看着陆辙，“你们确定死者身份了吗？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还没确定的话……”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吐出后面的话：“……你是想要逼供吗，陆警官？”
“……您误会了。”陆辙闭了下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把蓝绍齐逼怒的问题，慢慢地问道，“能谈谈您的感情史吗？”
直播室里，安柏微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谁去把外面那个崽子给我拎进来？怎么什么都能问出来！”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透露。”蓝绍齐委婉地拒绝回答。
“这跟本案有很大的关系，请正面回答。”陆辙咬紧不放。
“既然如此……”蓝绍齐低头笑了下，那表情看起来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我最近的确喜欢上一个跟本案有关系的人，他年龄很小，看上去凶凶的，实际相处起来又软软的，约会的时候不爱说话，跳舞的时候风姿绰约好看的很……”
直播室里一声拍桌巨响，安柏微扭头就要冲出去，被俞风一把拉住，苦笑道：“大爷，叫你大爷，这种话也能激怒你，你今年三岁么？”
安柏微着实被蓝绍齐的话气得不轻，这哪是正儿八经地回答陆辙问题，这分明就是变相调戏陆辙！
然而，当事人却对此置若罔闻，甚至好心提醒：“除了我。”
蓝绍齐惋惜地叹气：“可我最喜欢你了。”
陆辙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已经预想到了安柏微会在直播室里气成什么样，但他还不打算放弃这个问题，说不定再努力一把……再努力一把，蓝绍齐就会露出破绽了呢？
“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跟我相像的那个人吧？”陆辙低声说，“让我想想，一米八左右，体重不到六十，对待外人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对你却好得一塌糊涂……他的体型、性格，跟我应该相差无几吧？”
陆辙再抬头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蓝绍齐神色恍惚了一下，紧接着，他说出了那句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话，紧绷绷的，一字一顿。
“没有，我没爱过他。”
第27章 Chapter 27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陆辙坐在后座上把玩手里的烟，默默听着前排驾驶座上的俞风跟副驾驶上的安柏微聊天。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按理说没有直接证据，不应该把人押在局里。”
“也不知道去他家能搜出什么来……”
俞风看了眼后视镜：“不过蓝绍齐这个人对陆辙格外优待，除了陆辙，谁都不让进他家。”
安柏微放弃和他继续讨论案情，给他翻了个白眼：“你少说两句能爆炸啊？”
陆辙瞥了前面两人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昨天的审问以蓝绍齐的沉默为终结，那句话之后，无论陆辙怎么询问，他一句话都没再说过。案件到这里似乎陷入了一个怎么也走不出来的死角，直接嫌疑人汪卓已经去世，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知道些什么却始终不开口的蓝绍齐。俞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申请搜家，对此，蓝绍齐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只是淡淡来了句：“只能让陆辙搜。”
俞风本来想拒绝，最后还是陆辙拦下了他。
其实陆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申请直面蓝绍齐，也许冥冥之中有道解不开的缘分牵着他向前，让他一个人去获悉蓝绍齐的另一面。
车稳稳地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里，陆辙拿了蓝绍齐给的钥匙下车，一句话也没有，直接上了楼。其后，安柏微一直望到陆辙的身影消失，这才扭头看俞风：“查到没有？他是不是只有这一处房产？”
“正在查。”俞风刚打完一个电话，揉了揉眉心，“至于吗你，不就让小陆去搜个家，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安柏微没再说话，他总觉得蓝绍齐这种爽快的态度背后没那么简单。
仅仅半个小时后，陆辙就走了下来，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坐进车里后一句话也没说。俞风疑惑地挑眉：“什么线索也没有？”
陆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楼上像是刚装修完的样子，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都没有。”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蓝绍齐肯定还有别的住址……肯定还有。”
车厢里一时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死寂，只有俞风不断拨打电话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这方空间里。安柏微从后视镜里看向陆辙，陆辙的神情虽然挺平静，脸色却有些发白，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突然看到陆辙悄悄把左手藏在身后，而随着他的动作，袖子上登时洇染开大片的血迹。
可陆辙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沉默地低着头，某一刻有些心虚地看向后视镜，便正正地跟安柏微撞上视线。
陆辙：“……”
安柏微按了按车喇叭，冷冷道：“开车了，俞风，去医院。”
俞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叫人上去搜查，楼上肯定有东西。”安柏微脸色极差地看了陆辙一眼，“以后蓝绍齐再说叫你单独行动，我先给他俩大嘴巴子。”
俞风看见安柏微要吃人的表情，当即拿对讲机派后面车里的人上去搜查，同时反复强调了几遍注意安全，这才一轰油门朝医院开去。
……
“我真没事。”
急诊室里，陆辙无奈地看着被包成粽子的左臂，推了推身边的安柏微：“屋里那几个偷袭我的人都被放倒了……我本来想单独给俞风说的。”
安柏微深吸了口气。
俞风那边传来消息，上午他们去搜的那个家里蹲守着几个黑社会的人，手里有家伙，陆辙刚上去的时候被砍了一刀，所幸他反应快，底子又好，这才随机应变把那几个人打倒，俞风的人则负责把那几个人押送回了警局。
陆辙认得这几个人，就是那天他买炒饭回来遇到的那帮黑社会，看他们下手的程度，估计是想致自己于死地，只不过这种小打小闹对他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
“缝了针还说没事？”安柏微最终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陆辙软乎乎的头发，被陆辙一低头避开了。
“我怕我当时说了你就拿着刀上去了。”陆辙说着，忍不住扬了下嘴角，又很快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这种事面前，还是俞队比较理智。”
安柏微低头看着陆辙，心疼又心酸地捏了捏他的手，结果又被陆辙抽了回去。
“俞队那边有消息了吗？蓝绍齐肯定不会住在公司，他肯定还有别的住宅。”陆辙认真地看着安柏微。
“有有有，他坐拥十万套豪宅，平时想睡哪个床就睡哪个床，上厕所还要打车去。”安柏微小声嘟囔了几句，低头看了眼手机，俞风恰好打了过来。
“查清了，那帮黑社会的是易博雇的，估计是蓝绍齐吩咐好了来针对陆辙的。”俞风说，“另外，蓝绍齐名下没有别的房产，不过易博名下倒是有两套房子，一套普通公寓，一套别墅，这两套房的价值差别太大，我怀疑别墅是蓝绍齐过到他名下的。”
安柏微又跟他聊了几句，这才把电话挂断，一低头，陆辙正盯着自己看，一脸期待线索的表情。
“陆辙，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蓝绍齐的事？”安柏微忍不住想去捏他的脸，又被陆辙躲开了，他想了想，反问道，“他是不是想杀我？”
安柏微沉默了，他不愿把这个字眼用在陆辙身上，哪怕是假设也不行。
“你没发现这样一切就解释通了吗？”陆辙揪了揪他的衣角，“我知道的信息跟你们相差无几，他却专门跟我约会、想要杀我，而我又像他喜欢过的人……你想想，如果大火中那个人是蓝绍齐的爱人，他杀了那个人，再杀掉一个像他爱人的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安柏微嘴角一抽，“现在，火中丧生的人的身份我们根本没确定，更不能确定他和蓝绍齐的关系……再说，仅仅因为你像他爱人，就要折磨你，这个人不是变态吗？”
“正因为凶手是变态。”陆辙正色道，“凶手在心理上一定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会砍了死者二十七刀，所以才会把死者摆出双手合十的样子。”
安柏微眯起眼睛，一直以来的死角突然好像辟出了一个开口似的，有一两缕不那么明晰的阳光洒进来，他迅速地回想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觉得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一样。
“走，我们去别墅。”安柏微揉了揉陆辙的脑袋，“希望你这次的感觉没错。”
“我也希望没错。”陆辙跟着他站起来，“如果蓝绍齐真的是凶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作案的动机和证据。”
……
别墅临海，是一幢三层的小洋房，安柏微陆辙他们到的时候，俞风已经带人把周围封锁了，见陆辙负伤上前线，唏嘘了几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陆，等结案了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请客。”
安柏微强硬地介入两人之间，生生把陆辙和俞风分到一个安全距离上，这才对俞风似笑非笑道：“不麻烦您，俞队。”
“你无不无聊。”陆辙嘟囔了安柏微一句，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