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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婷婷靠近陆明浚，悄声说道：“带够了么？先用我的！”
“有卡！”脸上带着悲壮。
陆明浚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把他们带到西餐厅。这条街道之所以相较周边冷清，就是因为消费价高。之前旅游经过这里，吃过传统的风味餐馆，小小的一盘子菜都能标个异想天开的数字，这样的“洋餐厅”恐怕只会更贵。
李笑源以后出入的场所、所处的环境都是类似如此了吗？也许是他想多了，李笑源从容落座，毫无发小两人不经意间带出来的局促。或许，这个男孩生就见过更多世面，只在他们面前表现平凡。
菜肴精致，陆明浚却有些反胃，虽然还是饿。这块透着粉红色的牛排，看着还不如便当里的红烧肉好吃。
李笑源坐在对面，旁边是杨明，这让陆明浚嫉妒。
“今天就回去吗？要不多待两天，等我戏杀青了带你逛逛。”杨明扭脸对着李笑源说道，“正好你的朋友也都来了。”
李笑源摇了摇头，深得陆明浚满意。“今天不走，还要睡一晚上，明天姑姑派人接我。”
“真是遗憾！代我向李姐问好。”杨明的笑意的确收敛一些，“你那住得开么？我那挺大的，是个套间，里面还有个小游泳池，你可以带朋友过来。”
这倒是个问题，陆明浚看到李笑源犹豫，心中着急。“我给她开间房！”
那意思是，唐婷婷睡一间，他和李笑源自然而然凑合一晚。
男人忽然笑了一阵，不顾对面诧异目光，带着兴致调侃：“唉，笑源，你到底交了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李笑源嚼着花椰菜愣怔。在陆明浚紧张的期待中，开了口：“我……”
“当然是女朋友啊！”唐婷婷拍着桌子，抢先说道。“所以我要住在笑源旁边，晚上梦到鬼了好去找他！”
这个反应，给她满分。陆明浚在心里为之比了一个大拇指。
“杨哥都可以哟，要是寂寞了就call我啊。”男人凑近男孩耳朵，留下一段暧昧的邀约。他站起身，笑容里透着成人面对幼龄的漫不经心。“祝你们玩得愉快，小妹妹要是不喜欢男朋友了，可以来找我。”
杨明觉得无趣，这些小年轻们都把心情写在脸上，彼此之间却没默契。硬是互相揣测，平白耽误青春。
女孩对他来说新鲜，看着泼辣，其实简单。男孩对他来说复杂，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却有肆意涂改的冲动。李笑源就像一张白纸，让人禁不住想要在那上面浸染自己的色彩。
杨明并没有多么喜欢男人，只是随着阅历增长不免接触一些。他看中的自然是对方背后的资源。
乱来颇有风险，陆明浚不像个好惹的人。这个小年轻或许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好少年，却在眼前表现得有些精神不稳的状态。要是把李笑源怎么着了，或许这家伙会跟自己拼命。杨明没那么想不开。
“他怎么吃完就走了？该不会逃账单吧？”唐婷婷无谓地说着冷笑话，意图打破三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没关系，我刚领了报酬。”李笑源弱弱道，“打杂工就这点好，薪水日结。”
唐婷婷吭哧半天，到底忍不住问他：“那个家伙好像男女通吃，是不是对你有些想法？”陆明浚跟着紧张起来，挺直了身子，等候答案。
李笑源把脸埋进盘子，里面还有一些零落的沙拉。“他之前就……”
“就怎么样？”陆明浚低沉声线，无缝追问。
李笑源条件反射地抬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来。“他头次见我，就怀疑我不喜欢女生了。我真的有那么明显吗？”最后可怜兮兮地望向唐婷婷。
“可能他就是乱棍拍枣，看谁上钩呗。”唐婷婷不能说“嗯，你看上去就是个诱受！”并未在意发小投过来的欣赏视线，继续确认：“你没中了他的圈套吧？那么花心，怎么好和他交往啊！”
“没有……”李笑源把脸埋得更低，都快要舔盘子了。
“这倒有点不合理了，这人长得很帅啊！挺有男人味的，也很会照顾人。”唐婷婷冲发小揶揄一笑，其实是想问出李笑源的真实想法。“他没对你展开强烈攻势？”
“我知道他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因为我的背景才装模作样。”李笑源坐直，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他不是真的喜欢我，他说话和接触，都很刻意，眼神也很空洞。我不喜欢他那样。”
唐婷婷忽然扭脸看向发小，对方已经激动地握紧拳头。
“笑源，我……”
“我吃好了，我去结账！”李笑源不等他说完，弹开了椅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慢慢来吧，亲。”唐婷婷拍着陆明浚的肩膀，拎着包跟了上去。
杨明居然真的埋好了单，还给李笑源留了一张纸条，上面记着房间号码、电话号码。陆明浚默默取走，搓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李笑源带着两人走回宾馆，一路都是唐婷婷叽里呱啦。她也累啊，但两个男生不开口啊。她憋得慌啊，很想把所有真相所有细节铺陈在前，让他们重修为好，但她办不到啊！她已经搞砸好几次了，有的话还是让他们两人面对面的时候说吧。
李笑源踌躇地趴在柜台上，不知道怎么开房才好。再开两间，真的好吗？
一旁的陆明浚就跟傻了似的，盯着人家不放。
唐婷婷受够了，自行开了一间，扭脸上楼，最后留下几句：“你们给我好好谈去！谈好了再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讪讪抽动嘴角，错开视线。李笑源默默向外走去，陆明浚愣怔片刻，随即跟上。
夜幕已至，宾馆大楼旁的喷泉汩汩冒着水泡，氤氲着的湿气晕染了彩色的灯光，点缀了他们身后的背景。
“我……”陆明浚深吸口气，“我回来了，我来找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那是李笑源之前的期望。
说出来，就轻松了。他离开时的目的，其实就是这样。为了和眼前的人在一起。不知道怎么的，弄巧成拙，经历了分别和误解。
“可你……否认了我们的关系。”李笑源抬起头，瞪着陆明浚，表情就跟拍戏时看过来的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看到。”陆明浚挠了挠头，“而且……我们好像没有确认……”
“你！你真卑鄙！”男孩咬牙切齿骂道。
陆明浚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李笑源会用这种字眼对他。但他沉下心来，觉得对方说得没错。他是卑鄙，他把人家一步一步骗进自己编制的美好童话里，得到了对方的一切，最后还要别人挽留。那为什么还要作出离开的姿态？
你要求的是不是太多了？你不能为他负责，又为什么改变他的命运？这和陆明浚的初衷亦有违背。
他太自私，他也卑鄙。李笑源说的很对。
“你亲我，你抱我，你还……”呜咽的委屈诉说，男孩咬着嘴唇。“你又不理我，你还不要我……你丫不是人！”
陆明浚：“……”好像哪里不对。李笑源的骂腔里混着其他地方的特色方言。
“你丫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我还当你死在外面了！”李笑源掀了掀眼皮，泪水汩汩出来。
陆明浚听了这个诅咒，莫名其妙想笑。好像，他挺关心自己来着。
“你丫的不是挺能说么？你说啊！你想怎么着？你要出柜是么？你先跟你爹妈说去！就你有种，你去！你去！你去说去！”李笑源此刻特别爷们，特别霸道，伸手一推，把陆明浚推得一个趔趄。
一步、一步，一晃、一晃……陆明浚退到池边，脚跟抵在了围栏上。
“陆明浚，你怎么那么坏呢！”最后双臂齐上，擂在陆明浚的胸膛。
“嘭”……“嗤啦”……“啪啪”……这个没有换洗衣裳、没有任何解释的男人栽进了喷泉池子。
黑黝黝的水花，激发出腥臭的腐朽味儿。
李笑源懵了一会儿，胳膊还架在身前。那人呢？
那人跌进了池子，怎么不出来呢？
陆明浚会游泳的！不对，这池子能深到哪去！难道里面会有东西？
李笑源弯下身子，朝着水里打量，却连一个气泡都没发现。他的水性还是不好，一时没有胆量进去。但他越发焦急，恐惧占据了他的胸腔。
旁边长着隐在黑影中的树木，李笑源不管不顾劈了树枝伸进水里，不断摸索。戳戳戳戳，好像戳到那里也都一样，说软不软，说硬不硬。大概池底都是杂物垃圾。
感觉过了许久，这要是憋着也会出事。担忧胜过恐惧，李笑源跨进池子。
脚底刚刚着地，小腿就被什么东西抓住。李笑源惊叫一声，第一反应是里面有什么奇怪动物。
巨大的阴影将他遮挡，浓郁的臭气扑面而来。胳膊被人抓住，湿漉漉的感觉迅速靠近。
李笑源吓破了胆，头皮僵到要麻，却被温热的鼻息安抚。
柔软的嘴唇，酥麻的噬咬，更有水怪涌进牙关。
哗啦哗啦的水响，到底掩没掩盖津液的翻搅？
紧紧束缚自己的双臂，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
贴在一起的胸膛，明明浸了冷水，为什么这般火热？
鼻子好痛，到底是哭得太过，还是因为生磨硬撞？
恨这个人，爱这个人，为什么这般纠结？
陆明浚没有话说。
也许离开的时候，他就为李笑源定好了答案。这个男孩离不开他，这个男孩会想念他，这个男孩会顺从他……
如果学校、甚至两家闹得太僵，他就带人出去。事态平息，就更好了，可以照着原本计划继续进行。
他却没想到，最起码这段时间，自己是把李笑源一个人丢下。
歉疚，懊恼，自责。陆明浚奇怪自己变得幼稚，自从与李笑源相识，他就真的“弱智”起来。
“对不起。”陆明浚把这句话直接送进李笑源嘴里。
可他开始挣扎，陆明浚感到惊慌。
“放开……好臭……”强吻中，李笑源努力呼救。
陆明浚只得中断，看着对方气喘吁吁，没敢松开双手。他不怕李笑源腾出手来打他，他怕李笑源不再理他。
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说着顾虑，渐渐不敢看着对方。唐婷婷说的对啊，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要考验他呢？李笑源那么简单，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李笑源眨巴眨巴眼睛，“她不会跟我爸妈告状的啊！她妈妈和我妈妈吵过架啊！两人见面很尴尬啊！”
“是嘛……”陆明浚有些错愕。
“再说，要是我爸妈知道了……”李笑源转了转眼珠，似乎开始考虑这个问题。“那不就省了自己亲口说的麻烦？”
“你不怕啊？”陆明浚奇怪，一直以为他不敢啊。
“就是因为怕，所以还不敢说啊！”李笑源理所当然道，“有人愿意帮我说，我很感谢他好不好！”
这是什么逻辑？陆明浚好奇道：“……我们之前开玩笑说，我去你家那啥，你怎么挺害怕啊？”
“那不是怕你也挨揍嘛！”李笑源抽了抽鼻子，“既然你那么在意，你就去嘛！”
“我明天就去啊？”陆明浚笑了，虽然不是真的打算。不过话说到这，李笑源这是原谅他了？
“我们能不能出去说啊？”李笑源撇开视线，望着外面。两人仍然泡在水池里面。
陆明浚不舍松手，扶着男孩上岸。
宾馆前台看到两人这样趟了进来，脸都绿了。他们也不计较开房的问题，直接进了李笑源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