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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特先生捏了捏我的脸,他说,你这样的,估计就三分钟,他这话把我气得半死,我想冲过去教他好好做人,他却干脆利落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52。
这座古城的物价不高,还有一种特别传统的工艺,叫做漆雕,介绍的人说,古代的大家闺秀出嫁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份漆雕的首饰盒做嫁妆,一辈子都不会褪色。
便宜的几十块,贵的几百块,我问沃特想不想要一个,沃特说不要,我就没买。
但在我们要离开这座古城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沃特先生却递给了我一个非常精致的首饰盒,我看着他,他偏偏别过了脸,他说,打开看。
我打开了首饰盒,然后发现里面躺着的一枚戒指,简单大方的一枚铂金戒指,很漂亮,也很重要。我愣了三秒钟的样子,然后我听到沃特先生的声音。
【王萌,我们结婚吧,好】
我知道沃特先生其实是会说疑问句的,他会说好不好,但他希望我的回答是好,所以求婚词也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将戒指取了出来,合上了首饰盒,啪嗒一声响,惊得沃特先生转过了头,他可能以为我是直接关上了首饰盒作为拒绝,但我举起了戒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好】
我听见我这么说。
戒指最终被我套在了沃特先生的手指上,我亲吻着他的手指,有种莫名的欣喜和感动,像是长久以来追寻的东西终于握在了手心,像心脏的那处破洞渐渐被填满。
沃特先生爱我,我爱沃特先生,我们选择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然后就这样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
(没完结)
53。
最后的一站去了我的故乡,那是一个很安宁的三线城市,我在这里,度过了我十五岁以前的时光,现在的我回到这座城市,拧开老旧的单元房的时候,灰尘逼得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我们转了一圈房间,但是还是没办法住在这里,只好去了宾馆暂住。沃特先生和我躺在宾馆的床上,聊起了童年时的往事,连带着家里的一些情况。
沃特先生说他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全职太太,家里人性格都很开明,他们也是支撑沃特先生对外出柜最坚实的动力。
我跟他介绍了一下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还有足球的大形势,很多我以为我忘记的事情,竟然很顺畅地回忆了起来。
父母都是厂子里的工作,父亲是个老球迷,一辈子老实巴交,和我母亲的唯一一次争吵,就是背着她把我送去了体校,那一夜我没睡实诚,隐隐约约听见的是我母亲带着哭腔的嗓子。
【你这是坑孩子啊……萌萌成绩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送他去体校,小升初能上最好的中学,最好的你懂不懂啊】
【腿如果摔断了呢……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呢……那么多人,能出息的有几个,你是被猪油昧了心吧……】
我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父亲一直保持着沉默,那年我十一岁,其实已经懂事了,我不想去体校,因为在那个年代,去体校的都是成绩不好的孩子,我想和我的同学一起去读中学,然后考上大学。那时候的我,很希望我母亲能说服我父亲,我不敢推门出去,因为会挨揍。
很小的时候,如果我不愿意跑步训练,不愿意对着球门射球的时候,我父亲就会沉默地把我一顿胖揍。
沃特先生说这是家暴,我说在中国,这不叫家暴,这叫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沃特先生让我继续说,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母亲到底没有说服父亲,父亲还是执意把我送了过去,试训的时候,多年来的培养有了成果,教练说我是个好苗子,和上午来的那个一样好,他的手掌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和我一样大的男孩,让我们做个好朋友。
我伸出手说,你好,我叫王萌。
那男孩用他的眼睛看了我很久,也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手说,我叫李铭,铭记的铭,以后我会成为足球巨星。
我觉得他实在是太不谦虚了,是在说大话,但教练让我跟他做朋友,我还是对他说,那我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你以后一定会成功的。
那年我十一,李铭十岁,上午去上文化课,下午到晚上都要训练,绕着操场几十圈几十圈地跑,各种技巧练习变着花样来,我和李铭是教练钦点的两个好苗子,训练课之后还有加餐,加餐过后,累得连走都走不动,有时候我有力气,我就扶李铭一把,有时候他有力气,他就扶我一把,更多的时候,我们肩并着肩,扶着彼此,在夕阳下艰难地挪着脚步。
瘫软在床上,头顶着头,商量着谁去打水,谁去洗衣服,然后骂对方几句懒蛋。
我从十一岁长到了十六岁,稳稳比李铭高上了一厘米,我们带着体校的足球队,扫荡了国内几乎所有的同年龄的足球奖项,我们的体校叫红兴,我和李铭也成了红兴的双子星。
这五年发生了很多的事,开心的有一些,不开心的也有一些,自从我进入体校后,我父亲看我比较多,我母亲很少来,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看我受苦,然后直接强硬地带我出去,我父亲也不逼她。
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母亲决定给我个惊喜,她和父亲一起踏上了过来找我的大汽车,后来……车毁人亡,我的父亲和母亲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直接撒手人寰了。
汽车公司赔了一笔钱,我跪在父母的墓前,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应该去做什么,以后的我该去哪里。在我向体校请假后的第十天,李铭愣是从体校偷跑了出来,他是半夜跑出来的,从体校到我家,汽车也要一两个小时,李铭从天黑跑到了天亮,挨家挨户问我家在哪里。
我蜷缩在床褥里做着噩梦的时候,李铭终于找到了我家里,砰砰砰地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打开了房门,看着满脸满身汗的李铭,那一幕足以让我记得一辈子。我抱着他,嚎啕大哭,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李铭就任由我搂着哭着,一开始还会劝说几句,后来他也不说话了。
我在给李铭挑开脚上的泡涂药的时候,李铭问我,以后还踢球么,还回体校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带着一点慌乱的眼睛,我说除了那里,我还能去哪里,当然回。
李铭咧开嘴,笑得特别嘚瑟,他说,好吧,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我特别怕你跑了,我这个第一就来得太容易了。
我好脾气地没反驳他,且让他嘚瑟吹一会儿牛罢。
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幻想着以后一起踏上更好的球场,一开始说要去省队,后来说要去国家队,后来的后来我也吹开了,我说我要去踢世界杯,要和贝克汉姆先生当队友,李铭哈哈哈哈地嘲笑我,他说你比我还能做梦。
我说还是要做做梦的,万一实现了呢。
很多年后,李铭实现了我们当年的所有的梦想,而我们之间,早已物是人非。
54。
这番过往我自然不能和沃特先生全盘托出,我怕他吃醋,姑且就用体校生涯来一笔带过,沃特先生问我后来为什么没有再继续踢球,我就说是因为自己不上进,犯了懒,沃特先生没有相信我拙劣的借口,但他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很多事情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忘,反而成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戳就疼,然而可笑的是,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并不会后悔什么。
但这对沃特先生并不公平,他坦诚待我,但我大概永远无法坦诚地对待他,在他的面前,我是自卑的,有时候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第二个李铭,终有一天,他会功成名就,不再把眼光局限在我的身上。
不爱的时候可以肆意可以随意,爱上后就开始患得患失,担惊受怕,因为失去过所以害怕再次失去,我极力控制这种微妙的心绪,却难以抵挡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因为不安全感选择隐瞒一些过往,却没想过一旦一切被迫解开,沃特先生将会怎么想。
55。
我和沃特在这座城市里呆了半个月,逛了逛我的小学,去了一次我的体校,但因为全封闭的原因没有进去,我租了个自行车,栽着沃特先生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有时候碰见卖雪糕的大爷,就买两个雪糕,靠在自行车边吃,沃特先生吃半个,留半个塞到我的嘴里,我一边吃,一边看沃特先生看着我笑,他拿着纸巾,擦过了我的嘴角,我知道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他一定会舔上来。
离开这座城市的前一个晚上,吃过晚饭后沃特先生提议去遛个弯,我们无法牵着手,但我选择揽着他的肩膀,勾肩搭背地往前走,我们聊着回国后的日程,沃特先生抱怨我带他吃了太多的好吃的,回去一定要减重,我顺手揉了一把他金色的头发,低声回应说好罢,都是我的锅。
聊着聊着,路就走得比以往的有些远,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王萌,我转过了身,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像是以前在体校的同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胖子?
那人答应了一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把目光放在了沃特先生的身上,我就向他介绍,说这是我朋友沃特先生,又向沃特先生介绍了胖子,寒暄几句后,胖子愣是要喊我去喝酒,我用眼神询问沃特先生,沃特先生捏了我一把肩膀,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胖子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上了车,他又开始打电话叫人,我估摸这是不醉不归的架势,就用英文大概跟沃特先生解释了一下中国传统的酒桌文化,沃特先生笑着说,放心,喝醉了扛你回去。
那天夜里白加啤加红轮番上阵,我最后的意识是沃特担忧的脸,然后后面我就彻底忘记了,喝断片了。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我躺在被子里,已经换上了睡衣,沃特背对着我正在收拾行李箱。我揉了揉隐约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问沃特几点了。
沃特先生顿了顿说,九点了,还来得及,你喝了床头上的醒酒汤,然后再睡一觉。我嗯了一声,没想别的,喝了汤重新倒进了床褥里。
再醒来的时候,沃特已经穿上了外套,还戴上了墨镜,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架势,我笑他心急回去他也没反驳,把衣服扔给我就开始催我,我利落地穿好衣服,沃特已经拎着行李下了楼,还打好了车,安检查证查票一切顺利,我们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沃特却还没有摘下眼镜,我手贱地想要去摘他的眼镜,却被沃特先生挡住了,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头又疼了起来,沃特松了我的手低头翻出了醒酒药,我就又喝了一管,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话,困意袭来,我就又睡着了。
下飞机的时候,我的酒终于彻底醒来了,沃特先生的经纪人在机场就接走了沃特先生,据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我拖着行李箱回了我们的家,大概收拾了一下,又从抽屉里取出了原来的手机,旅行用的手机已经没电了,被我随意地扔进了抽屉里。
一个月没去牛肉面店,我去了一次店里,顺便打包了两碗牛肉面和一些别的杂七杂八的吃的回了家,我给沃特发微信问他几点钟回来,但一直没有回信,我只好一个人吃完了牛肉面。
56。
第二天早上,沃特先生回来了,他打开冰箱发现了那碗牛肉面,然后背对着我说,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牛肉面。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正在看太阳报,上面有一个很小的版面,刊登了我和沃特上传到推特上的照片。我愣了一下,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放下了报纸说,沃特,你怎么了。
沃特关上了冰箱的门,依然背对着我。他说,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