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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让他跪下啊,她还没说什么呢。
她没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用的陆秦的肝脏,如果你告诉我,我宁愿去死也不做。她没说你们这是居心不良,你们这是故意胁迫我,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爸爸吗?我宁愿去死也不会对不起你爸爸的。
这些她都没来得及说呢,盛明煦就在她眼前扑腾一声,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老太太就突然想起了件事,很早很早以前的旧事,那时候她大儿子还活着呢,她有一天送孩子去单位的托儿所,路上就瞧见旁边的平房屋门口,跪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泼妇,站在门口在那儿掐着腰骂,“我告诉你,你干的你得认,你弟弟干的,你也得认,这家里但凡丢了点东西,坏了点东西,都是你的错。有本事,你别在这儿待啊,你走啊,谁欢迎你啊。”
那孩子就那么木木的跪在那里,一句话不吭,就跟傻子一样。
然后她听见旁边的人说,“继子就不是孩子啊,这女人心太狠。这孩子怎么还不跑啊。”可也有人说,“跑什么啊,从小就打骂到大,习惯了。”
她那时候还想,这女人太恶,那孩子太可怜,有一次她从食堂打了饭,还给过那孩子一个馒头。可后来,她家明诚摔死了,她就再没有心情管这些。
这些年,她也不曾想起过这件事,毕竟是太小太久远的故事了,而且又是不认识的人家。可瞧着盛明煦跪在那里低着头的样子,那孩子的样子就那么冲入了脑海。她与那女人何其相似呢,她看着盛明煦,是不是真不是自己的,就不疼呢。
盛明煦八成听她没声,就先认错了,“妈,这事儿我没告诉你,我错了。您别生气,身体要紧,有什么不高兴的,等着身体好了以后再说吧。你怎么处理我都成。”
老太太还是半天没吭气,盛明煦总觉得不对,终究抬起了头,然后就看见老太太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那种目光,跟平日里一点也不一样,好像要透过他的皮和肉,看清楚他的骨头是什么样。
盛明煦只觉得老太太奇怪,怕她有事——这肝病不就是跟气大有关系嘛?盛明煦就又问了句,“妈,您先好好休息吧。”
老太太这时候才真的开口了,她问了句,“明煦,你那天跟记者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是被我们捡了回来,比当演员要幸福,比当影帝要幸福。是真的吗?”
盛明煦怎么会想到,老太太居然听见了这个,可他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自然也不怕问,就很利落的回答,“千真万确,没有你们,就没有我。”
谁料老太太又问了一句,“那你后悔过吗?”
这问题好奇怪,盛明煦一听就心里一扑腾,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他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瞧着倒还好,只是脸上看不出喜怒,不知道她心里如何想的。大概是他迟缓了一下,老太太又问了他一句,“你后悔过吗?”
“妈,”盛明煦老老实实的交代,“你们捡我回家,你们养我长大,给我家,供我吃穿上学,教我知识,我为什么要后悔?我不后悔。”
老太太看着盛明煦,只见他目光清澈,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她就又问了句,“那是十岁之前,十岁之后呢?也不后悔吗?别人那时候都无忧无虑呢,你却那么累,心存怨恨吧。”
盛明煦没想到老太太会问到这个,老太太在他眼里,在他十岁之后,就是个泥菩萨了。她连自身都顾不了,何曾理会过他?这么多年,只有盛明煦去照顾她,她何曾问过一句盛明煦的事儿——没问过他吃,没问过他穿,没问过他缺钱吗?没问过他缺爱吗?
如今,老太太在该发大火的时候,突然问了他那么一句,盛明煦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受——如果是在以前,他会高兴的,可是在此时此刻,他总觉的这是要出事啊。老太太总不该气的想不开了吧。
可又不能不回答,盛明煦只能说,“妈,我不后悔。十岁前你们照顾我,十岁后我照顾你,不是应该应分的吗?你们照顾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被冻的都没知觉了,需要抱在怀里才活了过来。又因为这个从小身体不好,发烧感冒肺炎都是常事,你们耗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把我养到了十岁健健康康的样子。”
他看老太太眼中有回忆神色,接着说,“妈,每个人的缘分都不一样,有的人天生有父母扶持的命,三四十岁还有亲爹亲妈照顾呢。大部分人呢,都是到了二十来岁就离开父母打拼了。难不成后者就要羡慕前者,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到位吗?这是不对的。那么,咱们家就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出了大事,客观条件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心存怨恨呢。”
他瞧着老太太脸上有动容神色,忍不住跪着向前一些,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说,“妈,您别总将我当捡来的,我其实是拿自己当亲生的。”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老太太冰凉的手,老太太目光就向下看去,正好和他目光相对,也瞧见了他眼中的焦急。她叹了口气说,“你是好孩子,原先是我过分了。”
盛明煦只觉得二十年的乌云终于拨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一点阳光,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打开,就听见老太太说,“我想过了,是我错了,这些年慢待你了,我总觉得我是个良善人,可是我对你不良善,让你受委屈了。我和你爸爸照顾你十年,你照顾了我们二十年,这段缘分也就算到了。”
盛明煦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住了。
他听见老太太接着说道,“你拿我当亲妈,可我却是个恶人,没拿你当亲儿子。我容不下你和陆秦,不如这段母子缘分就断了吧。这样,我也不需要阻拦你们,你也不需要背负那么多,两相欢喜。”
屋外,病房的隔音不错,陆秦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可又怕盛明煦吃亏,一直在门前等着,旁边的站着高芳芳和端着药的小护士,原本是准备随时进去,可一会儿她俩就觉得不太对,后面好像有人,第一个回头的是小护士。
她扭头一瞧,就发现个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坐着轮椅停在她后面,她吓了一跳,连忙拽了拽高芳芳,高芳芳扭头一看——她不认识老爷子,可是在电视上发布会见过的,一瞧就认出来了。高芳芳可是知道这事儿没跟老爷子说的,她顿时就知道不好了,连忙又拽了拽陆秦。
陆秦哪里有功夫,还说了句,“别闹。”
高芳芳只能说,“陆大哥,你爷爷来了。”
陆秦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跟老爷子来了个对视,只见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来了句,“这种大事你也敢瞒着我?”
第175章
陆秦是瞒着老爷子的; 哪里想到才几天老爷子非但知道,还找上门来了; 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关键时刻。
他当即就站起来了,紧张愧疚担心各种情绪几乎立刻涌上了心头,可此时他却说不出什么来,再说还有吴若飞给他不停使眼色,只能冲着老爷子说; “爷爷; 你怎么过来了?先坐下说吧。”
老爷子脸色不太好,对的; 谁要是听说自己的乖孙去给人切了三分之二的肝脏; 谁都不会脸色好的。可是瞧见陆秦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刚刚在路上又听了吴若飞介绍说是恢复的很好,他才放了心,也没有在走廊里让人看笑话的意思,就点点头; 冲着病房努努嘴,“走吧。”
陆秦这会儿也没时间管盛明煦的事儿了,只能扭头跟高芳芳交代一声,“听见不对你们就进去。要是半个小时后还没音,你们也进去。”随后就没等高芳芳回应; 自己老实过去开了门,领着老爷子去了他的病房。
他最近刚拆线,按理说应该还在恢复期; 别人走路都是慢腾腾的,可是大概陆秦岁数小身体好,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事了,走路还是虎虎生风的样子,恨不得一步顶别人两步大,老爷子在后面跟着,眼见着他行动利落,倒是心又放下一些。
吴若飞是个聪明人,此时爷孙俩说话他自然不会多听,直接在外面把门给他们关上了,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了祖孙两人。
老爷子直接坐在了沙发上,陆秦就小心翼翼站在了一边。老爷子见他那样简直恨铁不成钢,拍桌子问他,“你是个病号,罚什么站?躺着去!”
陆秦连忙嗯了一声,就跟老鼠一样,刺溜上了床,然后就听老爷子咆哮,“这种事情你也敢答应,你不是不知道这手术做不好要出人命的。陆秦,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头子吗?”
陆秦自然是心疼的,连忙在旁边说,“爷爷,我没事了,你看我活蹦乱跳的,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跟正常人没区别,普通人一个月就长好了,我这身板,半个月就没事了。”
他说着仿佛要证明,还自己拍了胸脯两下。结果老爷子直接瞪他一眼,那白眼球中满是红血丝,一瞧就是担忧过度的样子,陆秦顿时蔫了。他岂能不知老爷子会有多挂念,会有多担心,所以才瞒着呢。他干脆下了床,直接蹭到了老爷子身边,跟小时候一样,靠在了老爷子的肩膀头上,跟他撒娇,“爷爷,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老爷子也只是骂骂,难不成还打他一顿?
他蹭了两下老爷子就心软了,拍拍他肩膀说,“为了你爷爷费了多少心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爷爷不是说了,老太太那里交给我,你何苦来这个苦肉计,她又不吃这一套。”
陆秦就嗯了一声,靠在老爷子身上不肯起来,就像小时候有了小秘密,谁也不告诉只告诉老爷子一样,小声说,“我……即是为了煦哥,也为了我妈吧。我妈她要是活着,肯定也愿意供肝的。她半辈子都是想着怎么赎罪,我知道她错大了,恐怕赎不了,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老爷子哪里想到还会有盛燕来的事儿,他此时一想到每年冬日,老太太生日的那天,盛燕来一次次的铩羽而归,也无奈地叹口气,这都是孽缘啊。
老爷子不吭声,陆秦才又问,“爷爷你怎么知道的?吴叔叔不是瞒着你吗?”
老爷子一听这个就说,“他能瞒我一时,还能一直瞒着?他不是说了你去跟着历练去了,瞧瞧分公司怎么建立,我放心不下就打了个电话,露底了,你根本不在。”
陆秦哪里想到,终究还是因为老爷子疼爱自己,才前功尽弃。就摸了摸脑袋没说话。老爷子又说,“多大的伤口啊,拆线了?让我看看。”陆秦又把衣服撩起来让老爷子看看,刚拆线的伤口难看狰狞的不得了,老爷子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又问了问他疼不疼,直到他确认真没问题,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显然是放心了,然后问了一句,“你刚刚在隔壁门口干什么呢?”
陆秦那股子紧张心情一没,才想起来,老太太那边也是大麻烦呢。他连忙把老太太发现他是供体的事儿说了,“当时脸啪嗒就掉地上了,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让煦哥跟她进屋了,到现在都许久了,还没出来。爷爷你不知道,老太太上次犯病,就是罚煦哥跪了五六个小时,她自己先撑不住的,我怕她再罚煦哥,他的膝盖哪里受的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要走,老爷子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陆秦问询的目光中说,“你去没用,有用就不会待在门口不敢进去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去跟她说吧。”
老爷子说当然好,可陆秦也不是没良心,就劝道,“还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