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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开始,我就跟自己说,哪怕以后你能像个人样儿,我也不会把这孩子放到你手里。”
明学清目光浑浊,想上前又不敢,前倾着身体听。
他也清楚了,他在等一个了断,迟来的情感哪怕有惊天动地力挽狂澜的质感,也够不上这十几年的空缺,他填补不了,也没有填补的立场。
只能一刀了断。
他是读书人,被磨了良性也是读书人,这样的道理他明白。
“后来我他妈鬼迷心窍,让这孩子受罪了。”
哪怕是现在,提起这一遭他还是心头发酸。
沉乾抹了把眼角:“嘿。。。。。。。可他被我推出去了,还是不肯走。”
“你知道这他妈意味着什么吗?”
他声调一点一点提高,眼里带着兴奋和固执:
“他这辈子就该是我的!”
明学清不懂他眼里的兴奋,但能感受到什么东西终于从他的人生里剥离。
流动的记忆,本该有的未来,留下的茫然无知的现在……
沉乾微微克制,继续说:“你大概也知道,这孩子现在成什么样儿了。”
明学清低头,他打听过,跳级,创业,不得不承认的优秀。
他很出色,被身边人爱着,身体健康,前途光明,可以说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候了。
只要没有人打扰,没有天灾,世界照样转,哪怕是未来坦白了性向,沉乾也觉得他是快乐的。
他们这一辈子求的什么,得到了什么,所有被明码标价的东西都能在最后凭双手拿到,而那些情感式的需求,却再也没有明学清的位置,
这个就是现状。
明学清两只手紧紧攥着包,他当痞子当畜牲当了一辈子了,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倒是沉乾,看到他这副模样有点意外。
“你是该后悔。”沉乾推开门:“也只能后悔,因为他,再也不是你的了。”
这点夹带着私心的善心就这么用十万块撒出去了,他赌明学清懂。
这一次就把这一场缘分彻底买断了。
明学清眼神紧跟着沉乾,看着他离开这个阴湿的地方。
他一瞬间倍感无力,买断了的意思啊……
他已经年老了,在东躲西藏的日子里,明硝作为唯一的亲人时常出现在他梦里,不管是他迫切地需要这个孩子作为依靠或者在漫长的十年光阴里生出来偶有的一丝丝愧疚,明学清还是想到过他。
也是在这么一个潦倒的状态下,他才意识到,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一个本应该柔软,美好的概念。
现在想想,大约在那孩子刚出生的前几个月,他也高兴过,那时候他还有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家庭。后来的变故几乎是他一手造成。
那个女人,当初是什么模样,他好像也忘的差不多了,倒是能记住那会儿那孩子是怎么被他打骂。应该记住的年月他没记住,不能忘记的都变成报应投在他身上。
梦里梦外,居然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走向人生的误区,如今大概也是另一场春秋。
直到连沉乾的背影都不见,明学清还是没能收回目光……
他仿佛知道,离开的是他混乱又单一的前半生,而他怀里的,是现实,是他仅有的,孤独的下半生。
从巷子里出来后雨停了,冬雨冷得厉害,沉乾还是掏出手机站在路口拍了张照片,给明硝发了过去。
没几秒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在哪儿呢?”
沉乾揉了揉僵硬的脸,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觉着自己还真不适合当个深沉的面瘫。
“没开发的老胡同里,瞧着跟咱以前住的地方差不多,就想给你看看。”
明硝一听这声音就明白了,开始训他:“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也不多穿点。”
沉乾跑几步躲进车里:“这不临时下去了一趟吗,车里开着空调。”
或许是沉乾的语气太过随意,就像只是下雨天偶然的一次路过,从车窗往外看到了小时候的影子,觉着有趣来跟他分享。
他压根想不到,他哥哥背着他做了件了不得的事。
世事的蝴蝶翅膀微微煽动了一下,背后是铺天盖地的漩涡。
“你有理。”明硝无奈道:“赶紧回去,最近降温,别不当回事儿,之后估计还得下雪。”
沉乾被他这几句念叨得总算不那么闷了,笑着应了一声:“知道知道。”
“那行,这边还有人等着,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沉乾还是在车里待了会儿,这事儿解决了他还挺想找人说一说,看了看手机,才想起邵波涛得再过几天才有个问候电话,觉着挺憋气儿的。
一场雨后,还是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整整下了两夜,把路都给堵了。看了新闻才知道不光是他们这儿,全国基本上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雪灾,北方的雪灾更像是一种灾难,而对于北方的运输公司,是现象级灾难。
沉乾这边五条线路,车队全堵在回程上,幸好货都送到了,顶多费点油费。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沉乾干脆给公司上下提前放了假,车队那儿也都给了补贴。
可总觉着是忘了点什么,等他妈发愁地跟他抱怨,这雪要是一直不停,今年的年夜饭就冷清了。
他想怎么会冷清呢。
他弟弟就在市里,大不了他踩个脚踏车去接,年前总能到家,就是周晓阳这会儿结了婚,热乎着呢,铁定不会过来了,狄泓秋那儿,他妹妹交了个男朋友,一家三口也热闹。
还有呢……
沉乾猛地一惊,还有邵波涛!
他掏出手机翻记录才发现,这他妈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联系上了!
第一百十九章 雪崩
邵波涛年轻时就爱玩儿,走南闯北,早一批借着倒卖发家的小资本后天养成的自由感在他身上衍生得淋漓尽致。他自认为活得比大部分人都要通透。
他要是高兴,就愿意把像沉乾这样的人从底层拉拔上来,他要是不高兴,觉着有负担了,也能放着江雪这样的追求者一个人在原地打转,自己一个人放纵跑出千里之外。
这样的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看不上的也能吐口唾沫。
那组车队是固定的长途队伍,邵波涛挑挑拣拣觉着自己还是走远点比较稳妥。但他只跟了两三天就一个人南下入川,开走了一辆随行备用车。司机们敢怒不敢言,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老板,也是需要点勇气,一群人不敢吱声就只能看着他一路扬尘离开。
他先是进市区吃了两天火锅串串,逢上周晓阳生日还一边涮羊肉一边给他发了个大红包。笑嘻嘻地跟狄泓秋视频问他招财是不是又长胖了,算算时间该绝育啦!
吃饱了喝足了才是他邵波涛的原则。
吃饱了喝足了也就脑抽了。
一辆大卡直接开进山区,也不知道奔什么去的。口袋还剩的那点钱也够不上扶贫的水平,还是义无反顾地最走越远,一边走一边撒钱,吃的喝的玩的,看中什么玩什么,不过最后还真得庆幸这一路的一时兴起,车上好歹都是能填饱肚子的。
中途碰到几个穿少数民族服饰的阿妹还跟着唱了几句。
山里风光好,虽然冷好歹空气清新,那就和北方夹带着雾霾沙尘的天气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一路走来,他想这就是他该过的日子,邵波涛干脆坐在山脚抽烟歇脚。
没烦没恼,走哪儿随哪儿,多好的事儿啊。
但心头老是埋着一层雾,算算时间也就是那场不着调的人口贩卖案开始。
这层雾会越来越深,邵波涛还是在某一天开车绕着盘山公路跑的时候,想到了北方那根小辣椒。
绕了一上午公路,开始下雪。他停下看了会儿,觉着好看还拍了好几张照片。看到右下角那一堆未接电话跟短信时,他还乐了。
傻姑娘还挺专情,追着他这么个快四十的老头不放了。
把信息点掉,他又上了车继续饶公路开。
路是真长,雪也是真大。
邵波涛蠢兮兮地开了两天,顺利见证了一场暴雪的诞生。
这下知道严重了,赶紧沿路返回。堪堪停在山脚,正好没油。
正好这离几个村庄也不远,他就宽心了,乐乐呵呵地坐在车上休息。
这回也没挂了江雪不知道第几次的电话。
接通了,他早就做好了被破口大骂的准备,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沉默了。
邵波涛一愣,这不对啊,小辣椒难不成还有冬眠修养期?
他也不知怎么的,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江雪这才开口,语气也没有平时这么傲气。
“你这躲我躲得过分了啊,大过年的连家的不回了。”
邵波涛不自在地“啧”了一声:“这还真是,听你这么姑娘家家地跟我聊不太习惯。”
他本来也是逗逗她,没成想电话那头直接不吭声了。
邵波涛挑了挑眉,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怎么不说话?”
。。。。。。。
“怪我,让你大过年的连家都回不了。”
“。。。。。。没怪你啊,这咋回事儿,才几天没见,你转性了?!”
江雪淡淡地笑了一声:“回来吧,我不缠你了。”
邵波涛:……
“。。。。。。你这。。。。。。你这样我不适应啊。。。。。”
他说得结结巴巴,本以为江雪能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从头到脚泼他一身盛气凌人,没想到机关枪消音了主动歇了。
邵波涛有点失意。
江雪也不是一时兴起,她被迫达成了一段时间无交流的成就,听到邵波涛声音的那一刻,她终于平静了,都把人逼成有家归不得的地步了,她觉着心酸,又觉着可能真是没必要了。
撞南墙也得南墙乐意啊……
邵波涛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那意思吗……”
江雪继续沉默,临出口的最后一秒,邵波涛突然喊了一声:“卧槽!”
雪崩了。
连续两天的暴雪把路都给覆盖了,邵波涛凭着直觉开的车,没想到停车的地方压根不是山脚,车正好卡在最后一段公路和一块积雪上,各占一半。积雪被车压了半天,终于承不住崩了,一辆车摇摇晃晃,半个车身悬空。
邵波涛惊出一身冷汗,骂了句娘。
“他大爷赶上回雪崩了!”
他这边还没掉下去,江雪那头直接猛得站起身,
“邵……邵波涛!”
邵波涛慌得不行,斜过眼看车窗外,大半个车身都在外面,保守估计底下也有十来米,这要是掉下去,命大不摔个头破血流,也得防着上面这块剩下的积雪。活了近四十年,难的苦的都遇见过,遇见了他还都能做些什么,像这样把没什么把握地干看着确实挺虚的。
这情况是真不妙啊……
刚看明白这状况,耳朵边又炸了一声。
“邵波涛!你说话!”
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心酸了一下,这种情况他没碰到过也听说过,底下看上去空了十来米,不死也伤,这会儿有个人在耳边吼他就觉着自己还在地上站着似的踏实。
那头听他没动静,又撕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邵波涛鼻子酸得挺厉害,重重眨巴了下眼睛:“还没怎么,卡位呢。”
“没啥事儿啊,这正常,这么条山路,我不碰着还有其他人,咱还给人挡灾了。”
江雪已经穿了外套,跑出办公室,电梯到了十七楼才发现沉乾他们一早放了年假。
她又气又急,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你闭嘴!别动!”
她又倒回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