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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皱眉,反问:“帮忙什么?”
“照顾小孩啊,以后可能还要照顾病人。你手下都是愣头青和大老爷们,照顾老幼的事,交给女人应该更妥当吧?”我沉吟道,“你放她哥一马,换她为你卖命,双赢么。”
听了建议,陈风没有马上回应,他思索了片刻,对我笑道:
“难为你立刻想出她的生路。”
我知他应允,不禁大喜过望。
“不过,”陈风正色,“你不要心血来潮,真去玩她。”
若非酒桌上还剩有不少饭菜,我已然掀桌。
当鹦鹉姑娘搀扶着她那缩成一团的哥哥来向陈风致谢的时候,我再次见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冷酷与狠绝。
还好当时没有招惹陈风太过,嗯,庆幸庆幸。
不过当鹦鹉姑娘依约出现在“乐春院”和众人见面的时候,我再一次被她吓了一跳。
除了那一对篮球还在外,其它一切热带鸟类的标志都蒸发了。
波浪卷金发原来是假发不提,真正发型只到耳朵;原本给夸张到很大的双眼皮,却原来是单得连内双都没好意思的小眼睛,眼睫毛自然少了有百分之七十,连眉毛都像遇热的冰块消融。
鹦鹉变成了丑小鸭么。
介绍这位姐姐是来帮忙的,“塌鼻梁”小羊表示了不满:“捡老的也算了,还捡那么丑的。”
被姚丽华重重得敲了头。
马姨妈误以为鹦鹉……好吧,她叫余余,也是个孤儿,用素来的宽和接受了。
当晚余余一边洗碗一边掉了跟陈风交易的时候都没出来的眼泪。
原来她是以为无论如何也是要“献身”,没料到却是给派来当护工保姆。
问她是不是觉得另一种职业比较适合,余余说不是,至少在这里不用喝酒,她怕死喝酒了,可是有时候,不喝酒根本过不去。
对这个回答,问话的人表示赞同。
全是事后听主动搭讪的姚丽华转述的,她说初见印象不好,但事实上,余余挺能干的。
当然,她不忘附带赞扬水寒哥英明。
我装作谦虚,其实暗自得意。
风平浪静了两日,连续剧的宣传工作也彻底结束了。
看着英俊小生和女主角走哪都像过街老鼠,陈风连连摇头。
我逼着吴强不要安排太多活动,同时在心中有些后悔,捧红陈风的计划,现在越看越像个笑话。
但陈风显然是喜欢,且适合演戏的,这我肯定。
那一晚在我那边共度良宵后,我抚摸着他的身体,有感而发:“我老爹说过,情人的皮肤摸起来就像纸质很好的书,看来是真的。”
不见陈风回应,转头见他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难得。
这形容不对吗?很贴切。
比如说,他胸口的皮肤,健康的褐黄色,疤痕是不少,但是仍然滑顺,吸引着指腹,不舍得离开,却不会给人黏潮的不适感。
从纸张美好的触感开始,引人一探其中内容的究竟。
漂亮迷人的封面,高雅芳香的纸页,神秘诱人的内涵。
“你爹……你父亲,不是说了要去上坟吗?要不明天去吧?”
对,要不是陈风提醒,我都彻底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闭上眼,那谦和的微笑仿佛仍在。
“他是什么样的人?”平静得听不出好奇的口气。
“嗯,很喜欢书,也很喜欢演戏,当然没有我帅……说起来,你跟他有个地方很像,你们的演技,好得像是天生的。”
那种让人一接触便能起鸡皮疙瘩的演技。
对内心的深层揣摩,表情的自然摆布,动作的连续流畅,这些本事,仿佛与生俱来。
沉默了良久,陈风轻描淡写得跟我讲了他成为演员的经过。
偶然,有人找他做一囚犯的临时,他觉得有趣,就去了。
“演戏,我并不觉得难。之前的日子,能活下来,靠打架的狠,和演戏的真。”
陈风轻笑道。
不知该怎么回应的我,只好抱住他。
然后,任他在我身上纵情驰骋。
要不要告诉老伯?
我心中挣扎,偏向抵触。
34、
老爹长眠的地方有点遥远。
清晨六点半,煮了一壶咖啡带上,我顺便做了些鸡蛋火腿三明治。
七点正式出发,陈风开车。
一直到午后一时四十分,总算到了目的地。
阳光正好,洒在前方的山丘上。离人满为患的城市有些距离,天高云淡。
登上山丘远眺能看到海,港口内大小船舶穿梭出入,入世,而僻静。
很俗套得把老爹的墓安在一棵小叶榕下,老伯说,这也是老爹的意思,生死循环,没什么大不了的。
活过,爱过,一生中有不可取代的人,够本。
墓碑是大理石做成,朴素非常。
上刻文:爱侣萧慕柯之墓。
落款是老爹的单名:雷。
在我的喋喋不休嚷嚷抗议下,加上了我的老套署名:孝子萧水寒。
共立。
我抚摸着老爹墓碑的一侧,笑道:“孝个什么劲,我最不孝了。”
说来也怪,从小看着老伯老爹伉俪情深,大了,却毫不期待这种感情。
得有一个人,伴你,知你,怜你,你竟也能如此对他?
你走不动了,那个人会拉着你走。
他迷路不辨方向了,你会去找他。
然后结伴搀扶,继续上路。
这有点像童话了,不怎么适合芸芸众生。
陈风注视着墓碑,半晌才道:“原来,你父亲是他。”
我有点愕然,杜宇他不知道,萧慕柯他却晓得?
老爹的银幕时代比杜宇还早了个十来二十年。
之后便转身幕后,大隐于市。
笑了笑,陈风对我道:“有一年,我在一家饭店门口窝着,听到里面传出来电视的声音。时不时得探头看,那是你父亲演的一出戏。
他饰演一个黑道大哥的角色,你有印象吗?为了保小弟一家人,慷慨赴死。
因为和我印象中做坏事的野兽们完全不一样,文质彬彬的样子,所以我被吸引住了。
他笑着说,律设大法,理顺人情,男子汉就该帮助弱小,没别的。”
我一时哽住了,万万没想到,陈风的往事竟然会跟老爹有关。
相较起老伯,老爹温文得常常让我不敢顽皮。
他也从不会跟我讲些什么男子汉当如何的大道理。
在我难过、沮丧、哭泣的时候,老爹也只会摸着我的头,或者揽着我的肩膀用力晃动。
他安静得送我人生中第一把剃须刀,加剃须膏和须后水。
告诉我男人遇到再糟糕的事情,第二天起来也不要忘了刮干净胡子。
乃至到了生命最后的年月,他见我时,也永远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再伤再痛,也不会在比自己弱小的孩子面前透露一分。
“虽然口气温和,但却觉得被当头棒喝。”陈风揽着我,笑道。
我点头赞同。
是,我有看过这部电影。斯文有礼的男子,扮演起戾气十足的黑道老大怪异非常,但正因此,义理人情才是男子汉安身立命之道的顿悟,穿过银幕,超越虚拟人物。
直接刺入人心。
因为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墓地,除了老爹还有其他豪门人士。
恰又逢我与陈风缅怀故人,警觉性不高。
所以我们谁也没察觉到那辆小车的偷偷靠近,车窗打下。
直到一声枪响,我在惊骇中顿觉自己被整个人扑倒,撞到地面,连打数个滚。
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陈风压住我,低喝:“别动。”
电光火石中他已带着我翻滚到墓碑后。
枪声没有再响起,我清楚听到汽车远离的声音。
也才留意到陈风的肩头一片刺目的红晕。
不待我发问,陈风已淡然道:“擦破了皮,没事。”
我却分明要窒息了,哪能没事?
“赶紧走,要是他们再来就麻烦了。”我拉起陈风,疾步往停车处冲去。
无论如何,挡在他身前。
但一直到钻入车中,再无意外发生。
我将油门踩到底,咬牙开车。
陈风将手搁在我握方向盘的手上,语气始终淡淡的:“真的没事。”
“放心,我不会超速。”我道。
陈风坚持回他那去,由老蔡头处理,他一句话把我塞死:“这明显的枪械伤,你想招来谁啊?”
招来谁?
在他治疗伤口的时候,我站在一边,脑子里不停得旋转这个问题。
有谁发现了陈风的身份吗?
不是不可能。
但老伯的三弟都将陈风认作是我,这番出手,实在不应该啊。
老蔡头完事后,瞟我一眼,对着陈风叹气:“你两是命中犯冲?聚一起就有血光之灾啊。”
乌鸦嘴。
陈风没理会,他速度招来了“红绿刺猬”等人,要他们查访,有没有可能是这边的仇家寻衅滋事。
众人领命而去,陈风看向一旁保持呆若木鸡状的我:“萧少,要不是我这边的问题,就怕是……”
我这边的仇人?
天地良心,活到这么大,不过一个“花花大少”,恃“财”傲物,有,仗势欺人,有。
深仇大恨到除之而后快?没有。
向来不是个执着的人,无可取代的人或物,从未有过。
当前,除了陈风。
骤然觉得冷,我看着陈风,嘴唇哆嗦,良久不成言。
陈风哂然一笑:“不要这样。我真没事。”
“我知道。”我低头,呼出一口气。
一时间无言以对。
第二天,回到“乐春院”,接到杜宇的电话。
诧异中他道:“水寒,你对老男人很有一套嘛。”
我皱眉,这话委实不爱听。
当即冷哼:“比不上杜宇哥老少皆宜。前阵子还有个六十岁的女士吵着嚷着见到你人生无憾,小弟记忆犹新。”
杜宇笑声传来,似乎引以为荣:“罗爵士想弄一部新电影,特地托我问你,那位陈风,有没有兴趣?”
闻言我半晌无语。
杜宇又道:“双男主,另一个主角内定了是我。对了,你上次献宝的那位小朋友,也有戏份哦。水寒啊,你不像你父亲,在这方面,很厉害。”
也不知到底是夸赞还是贬损,杜宇说完,挂断了电话。
电影不比电视剧,这个常识我还是有。
回见陈风偏安厨房一隅,浅笑着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