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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俊翻完手机，抬起头看着眉头拧在一起的孟为卿，“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咱俩叫外卖一起吃吧？庆祝一下。折腾一天了，好累，不出去了。”
“庆祝？”孟为卿看着手机上刚交完房租又被洗衣机刷走的所剩无几的数字，心情跌到谷底。
“是啊，庆祝下我们成为室友。”
“是庆祝你房子租出去了吧？”
“嘿嘿，这么说也可以。来，想吃什么？我请。”
“随便。这都快半夜了，很多地方都停业了。”
“烧烤吧？冰箱里有凉啤酒！”
“什么都行。你介不介意我先冲个澡？”
“冲吧冲吧。”白晓俊兴致勃勃地点开了手机上一家熟悉的烧烤店。
孟为卿洗完澡换上身家居服，白晓俊点的烧烤刚好送到。闻着肉香，孟为卿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他打开冰箱：确实有凉啤酒——整整一冰箱，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
两人坐下来开始吃“饭”。白晓俊拿出个一整坨的东西递到孟为卿面前，“给，他家的大腰子烤的可好了。”
孟为卿向后一躲，“我不吃这个。有没有正常的肉？”
“不吃？！”白晓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把烤整腰子放进自己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嘎吱一声嘴丫子上瞬间油光锃亮，“那你来个这个！”
这回是一片片圆圆的串在一起的东西，孟为卿大概知道是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这又是什么？”
“羊鞭。”
“你很需要补这些吗？”
“也不是，就觉得挺好吃。很香啊！”
孟为卿的两条浓眉都快挤到一起了，“给我点正常的肉行不行？”
打开啤酒两人碰了下易拉罐，白晓俊喝一口发出了表示很爽的“哈——”。孟为卿喝一口又皱起眉头仔细看起了啤酒罐。
白晓俊就着啤酒美滋滋再来一口大腰子，“现在咱们既然已经住在一起了，我冒昧问个问题啊。”
“嗯，你问。”孟为卿把目光从啤酒罐挪到白晓俊脸上。
“你的个人状况是……”
“啊？”
“结婚了没？还是离异啥的。”
“我一个人，没结过婚。”
“有女朋友吗？”
“干嘛要问这个？”孟为卿放下啤酒推推眼镜。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打探你的个人隐私。但是合住很多东西要共用，比如卫生间。你要是有女朋友呢，肯定偶尔会来，对吧？我的意思是你提前知会我一声，免得到时候撞见了尴尬。”
“哦，这样。”孟为卿拿起根羊肉串儿，“我没有女朋友。”
“那以后要是有了可及时告诉我啊？”
“嗯，这个可能性不大。”
“啊？”
孟为卿拿起啤酒示意要跟白晓俊再碰一下，“那你呢？会不会带女朋友回家啊？我也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白晓俊忘了自己刚刚的疑惑，“暂时没有。”
“以后呢？”
“应该会有不固定的女朋友。不过我尽量在酒店解决，你没住进来时也没怎么带女孩儿回过家。
孟为卿撇撇嘴，“模特，演员，没有固定女朋友，还经常带女孩儿在酒店过夜，你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啊。”
“哎哎哎！不要乱扣帽子！我可不是渣男！又没强迫谁，我请吃饭，给买礼物，我出钱开房。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的，不是长期关系。再说一共也没几次。”
孟为卿笑了，“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就一句玩笑。”
“哈哈，也对，你又不是我妈，天天催婚，问我找没找女朋……哎呀！”白晓俊一拍脑门儿，“回来忘给我妈打平安电话了！”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了视频通话。孟为卿不再吱声，默默地喝酒吃肉。耳边很快传来了中老年大妈纯正的东北话。
“哎呀妈呀仄都几点了？！我和你爸十点来钟儿就躺下了，睡着半天了……我看几点？哎呀妈……十二点半！后半夜儿啦！你刚排完啊？！”
白晓俊妈妈阵阵惊呼的背景音是标准的中老年老爷们儿均匀的呼噜声。白晓俊的口音随之瞬间改变，孟为卿抬头看他一眼，心想要是有人能天天用这口音跟我说话我心情大概会一直很好。
“我说俊俊儿啊，上次你不是说想把屋子租出去一间吗？我和你爸合计了，俺俩觉得你要租就找个女孩儿合租，最好漂亮点儿，房租也不用要恁高。咱们也没啥别的意思啊，你说一般那种年轻漂亮的姑娘，自己在北京打拼也怪不yóng易滴，咱就当帮帮银家呗？再一个咱长滴也不差，家庭条件儿啥的也都算中等儿，这万一要是慢慢处出了感情儿……”
“哎呀妈呀！你可biè瞎安排了！你那不司马昭之心吗？哦，在中介登广告，说要找年轻漂亮单身的？séi敢来住啊？！别闹了啊！再说已经租出去了，这不，跟我一起撸串儿呢。”
白晓俊猛地把手机屏幕转向孟为卿，孟为卿正仰脖子喝酒，一个机灵呛着了，接着他一边咳嗽一边掩嘴摆手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孟为卿从卫生间里出来，白晓俊已经断了跟妈妈的连线。孟为卿重新坐下，“阿姨生气了吗？”
白晓俊苦笑，“没有，埋怨我不找个年轻点儿的，说好能带年轻姑娘来家里做客。嗯？你说这是我妈吗？知道是着急找儿媳妇儿，不知道还以为她要拐卖人口呢！我说你比我小，你猜她又说啥？她说你看着成熟稳重，还说我就是看起来太幼稚，才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莫名其妙又把我教训一顿。反正啊，只要一涉及到女朋友啊结婚啊，我怎么都是个挨骂。最怕听见我哪个表堂兄弟姐妹结婚生孩子的消息。唉——唉？”
看白晓俊眼里灵光一闪，孟为卿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提前回答：“我家现在没人催我。”
“为什么？我妈从我二十五岁催到现在，十年了！”
孟为卿避开白晓俊的眼睛，“嗯——大概是觉得催也没用吧。”
白晓俊无比羡慕地摇着头，“唉——咋弄呢？烦死了。这多亏是我爸睡着呢，要不百分之百又是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你应该高兴才对。”
“啥？”
“他们关心你才催你。”
“这是关心吗？这是折磨！”
孟为卿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你明白我的意思。以后想起他们这样，你会怀念的。”
白晓俊当然明白他说的是父母不在以后，想一想最终又是一声长叹，“好吧，换个话题。”
“我吃不下了。”
“我也吃不动了。”
“挺晚了，睡觉吧。”孟为卿站起来往卧室走。
“我收拾收拾桌子。”白晓俊熟练地把一串腰子和一串羊鞭撸进一次性饭盒里再把饭盒放到一直等在桌下的大豆面前，“来！宝贝儿，补补！”
孟为卿扶住门框回过头，“哎哟求你，别再给它补啦！”
第3章 第三章：地铁
第三章：地铁
孟为卿起来的时候，白晓俊不在屋里。进厨房翻了翻，他只找到一袋方便面和一颗鸡蛋。再找出一只小锅，孟为卿一边烧水一边给昨晚刚加的白晓俊的微信发了条消息：厨房里的方便面和鸡蛋我煮了。昨晚谢谢你请的烧烤，下次我请你。
水响——拆袋——下面——撒调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孟为卿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下自己生活技能的提升。掐着时间，正好三分半，他突然意识到鸡蛋忘了加，手忙脚乱地赶紧拿起鸡蛋在锅沿儿上一磕——没开，再磕——还没开。眼看着方便面要过火儿，孟为卿高高举起鸡蛋用力磕下去，这次鸡蛋开了，可是由于用力过猛，蛋壳直接断成两截儿，蛋清和蛋黄一半掉进锅里一半淌在了煤气灶上。然而，令孟为卿崩溃的是：这是一枚臭蛋，整整一锅看起来美味可口原本可以立刻进嘴填饱肚子的方便面全毁了。旁边的手机响一声，孟为卿眼睛扫过去，是白晓俊的回复：别煮！那个蛋放了不知道几个月！
白晓俊打开门，被熏了一个趔趄，“我去——这什么味儿啊？！”
孟为卿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你剃头去了？”
白晓俊搓搓连手指都盖不住的毛寸，“是啊，舒服多了。”
孟为卿上下打量一番白晓俊：头发剃了，脸上的妆洗干净了，白T恤，破洞牛仔裤，帆布球鞋。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俨然一个刚考上大学的邻家大男孩儿。
他伸手接过白晓俊手里一个被塞得满满的塑料袋，“我把那个鸡蛋打破了。你消息发来时已经晚了。”
“我去——不知道还以为谁在煮、屎！快开窗放放！刚才我剃完在洗头呢，看见了就赶紧给你回的。”
白晓俊踢掉鞋子冲进屋一口气打开了所有窗户。大豆兴奋地跟在他脚边摇着毛球尾巴跑来跑去。孟为卿把袋子放到桌上，看见里面全是各种牌子和口味的方便面和速冻水饺。
味道放的差不多了，白晓俊刷干净刚才被孟为卿弄脏的锅重新接了水。刚把火点着，孟为卿敲敲厨房的门玻璃，“我有事出去，要很晚回来，吃饭的事不用管我了。”
白晓俊回过头，盯着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房间换了身跟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西服衬衫的孟为卿衫，“你真不是房产中介？”
“不是。”
“那你是……”
“跟钱有关系。”
“哦，你在银行上班？”
“不是。我走了。”
“拜拜。”
听到门轻响一声，白晓俊端起锅把里面的水倒掉了一半。
孟为卿茫然地站在地铁站安检口，他最后一次在北京坐地铁，还是两块钱一张票随便坐的时候。昨天晚上一冲动，把所有的钱都买了洗衣机，他现在没办法再打车了。之所以选中白晓俊的房子，就是因为离地铁站近，孟为卿怕自己最后穷到连车都打不起，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迅速。
研究了一会儿孟为卿还是坐上了地铁。非高峰时段，人不是很多，车厢中间有两个空座，孟为卿没坐，而是站在车门附近仔细认真地研究起地铁线路图。心中感慨万千：北京的地铁已经如此四通八达了吗？想起最后一次坐地铁的情形，孟为卿算了算，应该是在十年前。
斯坦福大学本科毕业后本来应该继续顺利读研，但父亲突发脑溢血，正利用假期满世界潇洒快活的孟为卿被叫回了北京。姐姐学的是服装设计，一直生活在法国。弟弟还小，正在加拿大读大一。父亲晕倒前只说了一句话：叫为卿回来。
孟为卿临危受命代替父亲进入公司董事会。虽然有副董事长主持大局，但一切对于一个机械工程专业大学刚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来说，无异于随便抓个人塞把枪推上战场。所幸经过抢救，父亲很快恢复了神智，不过神经受损，只能坐轮椅了。
孟为卿想回到美国继续学业，父亲却说公司需要他，让他留在公司锻炼几年，等工商管理专业的弟弟研究生毕业，再放他回去继续读书，以免自己病情加重或突然复发，公司再面临相同的局面。
姐姐霸道，弟弟骄纵，孟为卿从来都是最懂事听话的那一个。他答应了留下来，但提出一个要求：从分公司最底层的职员做起。因为代父亲行使董事权利的那几天，刚好赶上公司举行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孟为卿隐隐感觉到一些问题。不过不是自己的专业，又毫无工作经验，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试探性地问了几个大股东一些不明白的东西，所有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轻描淡写几个专业术语就把孟为卿给打发了。
孟为卿的性格一向都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努力做好。于是他跑到了深圳分公司隐姓埋名。接着仅用五年多的时间，孟为卿从小职员一路做到高管，并在重返北京的短短两年里查出多笔账务问题，扳倒了两位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