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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洺:“。。。。。。是”
江洺本就无心撒这个谎,可陆远却忽然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陆远抹抹嘴角,说:“江警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混蛋,特不是人?”
江洺愣了一下,他猜想可能从出事开始,陆远听到的声音都是这样的,“混蛋,畜生,人渣。。。。。。”,道德舆论在一边倒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不会心慈手软,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少年,江洺还是不忍心再打击他。
“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纠正错误重头再来,没人怪你”
。。。。。。怎么可能没人怪?陆远至今记得,法庭上,周芸她爸她妈那快要把他撕烂的眼神,还有审判长宣判时,他哥陆焜决绝离去的背影,这辈子,他都没法忘记。
江洺站在床边,从他的角度俯视过去,陆远的眉眼和陆焜很像。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陆远抬头,又低下,然后重新拿起筷子,眼泪大颗落在米饭里。。。。。。
终究还是没忍住。
江洺看着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无声地抽着。
外面夜幕落下,整个少管所结束了一天的喧嚣,沉寂下来,偶尔有一两只麻雀飞过来,又飞走,好像连它们也不留恋此地。
工作这五年,经江洺手里释放了很多少年犯,他们进来的原因大多是年少无知又轻狂,其实本质倒没有多坏,但法律不会姑息所谓的“无知”,也不会因为“一时轻狂”而量刑,错了就是错了,没人会替他们的罪恶买单。
江洺一直觉得法律是个很好的东西,它将人性最欠缺的那一部分补齐,然后指导人们更好地向善。只是无奈人性中还有一部分叫“本性”,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概就是连法律也无法撼动的那一部分,如果什么时候变成“江山难移,本性易改”了,那草满囹圄的美好期望也就不远了。
陆远很快把那三盒饭菜解决掉了,小鸡炖蘑菇里剩了蘑菇,回锅肉里剩了辣椒。。。。。。肉都吃了!
他起身要收拾残局,江洺冲他摆摆手,说:“你坐那吧”
“。。。谢谢江警官”
“身体有不舒服吗?”
陆远摇摇头,“没有”
江洺把塑料袋拎在手里,说:“那我先走了,别打架,别惹事,争取减刑早点出去”
“嗯”
陆远望着江洺出去的背影,吸了吸鼻子,他觉得,这一切都应该是他哥陆焜求江警官帮的忙,要不然江警官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对他好?想到这里,陆远觉得更加内疚了。。。。。。
江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黄锐正在吃泡面,手里还拿着一根包装皮撕到一半的香肠。
唿噜呼噜的声音,好像吃得很香的样子。
黄锐听见脚步声,从面碗里抬起眼,可半边脸还埋在里面。
“水哥,你干啥去了?”
“啊,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黄锐坐直身子,把面碗举起来,问道:“要不要来点?”
江洺笑笑,说:“晚上没吃饱啊?”
黄锐呲着牙,指着食堂方向恨恨地说:“水哥,你自己说,活了二十来岁,你见过中午吃包子,啊,没吃完剩下了,然后晚上吃包子馅的单位吗?!”
江洺忍着笑,诚恳地摇摇头,说:“没有”
“那你见过白菜炒肉里全是大肥肉片子的单位吗?”
“没有。。。。。。”
说完两人都乐了,黄锐无奈地又端起了面碗,说:“吃泡面这么多年,直到来咱们单位才第一次觉得红烧牛肉面里面的牛肉这么多,蔬菜丁这么鲜”
“行了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慢慢吃,我去看监控”
监控。。。。。。
大概两个月前吧,少管所发生了一起震惊全省的越狱案件,之所以没有震到全国,是因为案件最后没造成什么恶劣后果,所以被压了下来。
起因是五管区的一个少犯趁着在车间干活的契机藏在里面,然后凌晨四点多从高墙翻过,逃了出去,事后通缉令发到了全国公安部,然后仅用三个小时就将逃犯捉拿归案了。
江洺记得那天是周六,他休息,一早上睡的正香呢就被电话吵醒了,听完电话里的内容他火速起床,连脸都没顾上洗,赶到单位的时候大门口停了很多辆车,省司法厅的厅长都来了,阵仗可见多不一般!
事件最后以少管所负责监管改造工作的副所长、管区长免职,副管区长和当天值班狱警被开除,还有狱政科值班负责人记过处分而告终,那个犯人不仅摔断了一条腿,也没能被幸免地加了刑,而厅长亲自审问他为什么越狱时,他的解释是:“家里人不管,活着没盼头”
。。。。。。
自那以后监狱的管理就更加严格了,值班狱警要二十四小时轮流看监控,不能睡觉,没什么事也不得离岗,不过监狱领导还是有仁慈的一面的,那就是凡是值夜班人员第二天都能休息一天,说是仁慈其实也是人情于理,不然一宿不睡觉的话第二天也没法工作啊。
黄锐一碗泡面吃完就搬了个凳子坐在江洺身边,还不时地打着饱嗝。
满屋子浓烈的泡面味道,江洺起身去把另一侧的窗户也打开了,“你别告诉我你是晚上在食堂吃完饭后回来又吃的面”
黄锐呲着牙,抬手拍拍江洺的肩膀,说:“知我者,水哥也”
江洺看着他肥壮的体格子,猛然想起之前他提过的那位女监的“佳人”,也不知道这俩人进展的怎么样了?
“黄锐,那天约会成功了吗?”
说到这个,黄锐面色陡然一暗,摇摇头说:“不太理想。。。。。。”
“怎么了?”
江洺知道黄锐的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外市派出所的所长,还有他“二姑”,省女监的政委,一家子都是监狱和公安系统的,以后他升职也会比别人快,这样的家庭,就现在小姑娘“超现实”的择偶标准,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姑娘啊,脸蛋是挺漂亮的,可就是太粘人了,天天都见面,晚上还得打电话,聊微信,我说我没流量了,她就要我发信息”
江洺听完把椅子往一旁挪了挪,骂了声:“擦!喂我吃狗粮吗?!”
黄锐哈哈大笑,说:“对不起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对我这一身肥肉发誓”
江洺陪着他笑了两声,继续看监控。
黄锐又舔着脸把椅子把江洺那边挪了下,说:“水哥,你怎么样?”
江洺知道黄锐的意思,可他本能地想到了陆焜。。。。。。
“我怎么?”,江洺明知故问。
黄锐撇撇嘴,说:“你是咱少管第一大帅哥,你嫁不出去,我们怎么好意思找女朋友”
江洺盯着他,“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黄锐嘿嘿笑了两声,说:“水哥,是不是追你的人太多,挑花眼了,就女监那个叫什么,叫。。。。。。王语玲的,我听说她现在还单着呢,不会还在等你吧?”
王语玲?谁啊?
黄锐见江洺一脸懵逼的样子就知道他早已想不起那个去年每天在单位门口等他的女孩儿了,唉。。。。。。真是旱的旱死涝得涝死,全少管所都知道江洺有很多人追,到黄锐这里呢,能守住一个就不错了。
“不记得了”
语气里还透着点儿无辜。
黄锐“切”了一声,顺带着明晃晃地瞪了江洺一眼,刚才自己还在那显摆,转眼也被暴击了,黄锐心里感慨着,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
☆、第三十三章
早上七点的少管所门口一片安静,上班的都还没来,下班的也还没走。
铁门旁边的高墙下停了一辆奥迪,车刚熄火,车窗半开着,陆焜从里面探出头来,瞅了瞅,又缩了回去。
这里他并不陌生,虽然没来探过监,但陆焜自己也偷摸着来过几次,就是没进去而已。
到底几点下班?
陆焜一点概念也没有,他找不到人问,也不能打电话,哦对了,不是不能打,是打了也关机,昨天他已经被“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声音拒绝了n次,他也再不想尝试n+1了。。。。。。
此时少管所里面,江洺刚洗完脸,点了根烟站在窗前慢慢地抽着,他隔两分钟就会看看表,昨晚打电话的时候陆焜说会来接他,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没来,他这么心神不宁一早上岂不是白等了。
八点钟,江洺实在等不下去了,他跟黄锐说:“我有事先走了,一会儿张队来要是问的话你帮我说一下,不问就算了”
这种事很常见,早走早退的,只要时间不长,一般都不会挨骂。
江洺换下警服,把衣服裤子叠整齐放在袋子里,他准备拿回家洗洗,上一次洗还是休假前的呢。
出了大门口,江洺径直往马路上走,通勤车要八点五十才来,他出来早了。。。。。。
“滴滴”两声汽车的鸣笛,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早晨尤为响亮,连树上的麻雀都被惊起了几只,江洺循声望过去,在墙根处看见了一辆车,窗口只伸出来一只手,还冲他勾着手指。
应该是陆焜了,怎么停的这么隐蔽,江洺刚才出来的时候都没看见。
待他走近了才真正的确定那人就是陆焜,江洺转了个方向,去了副驾驶。
“你怎么来了?”
陆焜抬手摸了摸江洺的头发,说:“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忘啦?”
江洺把安全带扯过来系上,说:“以为你开玩笑呢”
陆焜笑笑,“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其他同事呢?”
“他们还没下班”
“那你。。。。。。”
江洺尽量装得平静一些,“我没什么事就早走了,困,回家睡觉”
陆焜听完就抻着脖子往大门口望,看完又往马路上看。
“看啥呢?”
陆焜转过身,直接朝江洺的嘴唇吻了过去。
这特么什么场合?!这特么什么时候?!
江洺用早餐那两个包子转化的全部力气推开了陆焜,然后朝四外看了一圈,没人。。。。。。
幸好没人。
“你特么。。。。。。”
陆焜知道他要说什么,低下头又要亲,可是这回江洺被及时躲开了。
看着江洺有些不悦的样子,陆焜一脸痴笑,而且憋也憋不住。
“陆焜,你是不是成心毁我?!”
陆焜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去勾江洺的下巴,“怎么了?又没人看见”
江洺甩了下头,说:“万一有人看见呢?”
陆焜坚持自己的观点,“没人啊!”
算了,掰扯不明白了。
“走吧,我都快困死了”
陆焜无奈地启动车子,然后倒车,眼睛虽然看着前方,心里生生念念的却是“这一天天,就给吃素的,连屁股都不让碰,奶奶的!巨受刺激!”
回家进门躺到床上的那一刻江洺才想起来今天杨子文飞迪拜,还有不妙的是,他也想起来昨天忘了给杨子文回电话了。
非常不妙!
江洺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正想着怎么跟杨子文说的时候手指却碰到了她的号码。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
“你昨天是不是又值班啦?”
听语气好像没什么事。
江洺稍稍放下心来,说:“嗯,值班了,你几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半的,飞北京,然后再从北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