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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沸腾着热血,呐喊着要为狮国效命,也一度斗志昂扬,誓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他也和他们并肩作战,亲自带领小队登上舰船,查找流放岛的真相。
所以当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突如其来的风浪,损失掉一半队员而不得不折返时,他几个月都缓不过神。
他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再次出航,他还有生死未卜的战友,他相信还有活下来的战友上了岛,所以要找到他们,救出他们。
他们的命就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和肩膀的责任。
可现在蛇老板要他亲手杀死他们,不留一个活口。
“你现在是蛇国的人,你可以选择做个忠臣,或者做个叛徒。”蛇老板说。他看似给了他选择,但实际上黑石没有选择。
他做了,他带兵轰炸了那个岛,还上岛检查废墟的情况。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是黑石,不是狼国人,只是蛇老板扶持下的一名将士,是蛇国部队的一个队长,所以他做的是正确的,他不可问心有愧。
这是蛇老板第二次救起他,但也第二次毁掉了他。
毁掉了他和过去的牵连,毁掉了他曾经获得的信任和梦想。
第72章
蛇老板第三次救起他,是在他父母过世的时候。
蛇老板花费重金,为他们厚葬。
但黑石崩溃了,家人是他苟且偷生的唯一的动力,可当下动力不复存在,他便无法面对自己千疮百孔的人生。
他一度沉沦酒精,就想把自己喝死。
而蛇老板却一反常态,似乎真的和他有感情一般,那段日子就这么没日没夜地陪着他。
给他带来美女,带来佳肴,带来一些他自以为能让黑石好受些的正能量,而当一切都不起效之际,他带来了他自己。
黑石到现在都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可也就是那一夜过后,他知道他早已对这个危险至极又根本不可能真对他动感情的恶人着迷。
他拷问自己的良心和灵魂,到底是什么时候腐烂变质,使得他会渴望着那个浑身上下由内之外没有一处美德的家伙,可醒来之后翻过身,看到对方半裸在外的身躯时,他又忍不住再次把手伸过去。
他恨自己,也恨蛇老板。
可他仍一次又一次地进入着对方的身体,在低沉的呻吟和带着香味的汗液中获得无与伦比的快感和高潮。
蛇老板让他畅快地射精,射在体内,射在嘴里。
那些日子黑石哪里都不去,白天待在自己的房间,晚上等着蛇老板到来。
直到有一天蛇老板突然对他说——你想不想回狼国做司令?如果你想,我帮你试试看。
这是蛇老板第三次救起他,用肉体的快感,用精神的扶持。
黑石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并且仍然身居要职。
一切似乎又变回战争开始前的模样,似乎又已沧海桑田。
而在那一刻,黑石明白,蛇老板已经完全毁了他另一半人生——从今往后,他彻彻底底地成为了蛇老板设置在狼国中的棋子,成为对方手中的牵线木偶。
黑石从来不敢回想过去,一旦回想,他就觉得一天都走不下去。
所以他选择忘记,忘记火药计划,忘记黑石队长,忘记狼国曾经是狼城,也忘记那些被他直接或间接杀掉的战友。
而现在,蛇老板告诉他,他没有杀干净,还剩一人活着。
他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但照片上的模样来不了假。
“你是让我现在动手吗?”黑石要紧牙关,把档案盖上,“你告诉我地点吧。”
“不,”蛇老板摇摇头,扯过一件睡袍披上,“我要你等他来。”
第73章
那天晚上犬牙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他一个人,以及天顶上一个令人胆寒的透气孔。
他站在房间中央,试着去任何可能出现松动砖面的位置拍打。
可似乎建造这房间时就没设计门窗的打算,墙面粗糙,接缝处一点空隙都没有。
不知道在房间里待了多久,他听到了一点气流的声音。
他惊恐地望向天花板,果不其然,只见那个漏气孔不停地向内喷射着白雾。
他瞬间被恐惧攫住了大脑,凉意从后脊漫上。
他不停地跳起来想堵住那个气口,但无论他怎么跳,都够不着。
他把衣服脱下来挥舞,那脏兮兮的布料却只能在气口上来回拨动。
他急坏了,他大喊着,咆哮着,一会冲到墙角想要尽可能远离气口,用衣服捂住口鼻,一会又用手指挖着墙角,不自量力地想挖出一条通道。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他的头脑开始变得不清醒,抠挖着墙角的手指满是鲜血,可却连一点碎石块都挖不出来。
最后他尽可能地躲在角落,望着那气口不停地将魔鬼释放。
他什么都闻不到,但他感觉得到生命在被魔鬼夺走。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尖叫声和哭泣声,那不是从他喉咙里发出的,而是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仿佛他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而是有无数同胞与他一齐。
那些声音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他听出了一部分人的身份,也似乎在半透明的空气里看到了他们的目光。
他们的眼睛凸起,布满血丝。他们盯着犬牙,就像盯着杀人凶手。
犬牙想伸手去抓,可却什么都抓不到。
于是他只能坐在原地,一会捂住口鼻,一会堵住耳朵。
他想要忽视他们歇斯底里的呼救与哀嚎,可那声音却像直接穿透他肉体一般,毫无削减地撞在他的灵魂上。
他流下泪来,眼泪在他的脸上有一点点温暖的热度。
他的眼睛很痛,胸口很痛,好像有刀子在挖着他的眼球和心脏。
可他却没法喘气,喉咙口已经被堵住了,浑身都因缺氧中毒而精疲力竭,疲惫不堪。
他躺下了,把自己缩成一团。
可不一会他又将手脚舒展开,大字型地躺在地面。仿佛连蜷缩都太过费劲,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他坠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意识到自己正看着天花板。
他的后背被汗水浸透,黑羽正沉沉地睡在他身边。
他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他经常发梦,那么多年来噩梦从影响他几天,到影响一会,再到现在,醒来了便是好事,便证明事实没有那么糟糕。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去接水喝。
他让水流慢慢地从喉管淌下,尽情地体会活着的真实感。
天还没亮,他想回头再睡一觉。但走到床边他又停住了,最终转到窗台,点了一根烟。
过了一会,黑羽也醒了。他在床上翻身,发出窸窸窣窣地声响,看清犬牙的位置后,轻声问道——“怎么了?”
犬牙回过头来,透过烟雾望着坐起的黑羽,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
“你做噩梦了。”黑羽打断了他,往旁边坐一点。
犬牙笑了笑,走到黑羽旁边坐下,点点头。
“梦到什么?”黑羽问。
“不知道,”犬牙说了个谎,“梦到了几个不认识的人。”
第74章
是的,犬牙说谎了。
他梦到的人不仅和他认识,并且非常熟悉——他们是犬牙打最后一年仗时的战友,是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亲兄弟。他们在犬牙梦境中发出的哀嚎和求助,和多年之前的那一夜一模一样。
他们没死在沙场上,却死在了软仗里。
那是犬牙为数不多的,亲眼目睹的一场软仗。
九年还乡,本以为这就是杀戮的终端,他和那两个战友分别的时候,也曾约定等安顿好了,谁混的好,就跟谁混去。
只是犬牙没有想到,大半年之后他们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犬牙未曾真正从沙场下来,即便结束了战争,他也只随同阿金做了半年的棋牌铺。等到他前往招募能人异士的地方并顺利接到任务后,第一个经过的便是之前那两名战友的家乡。
他想着这是好事,说不定任务做得快,他也能顺道看看两人。总部和执行任务的地方隔得挺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
那时候他和几个佣兵一起,受命干掉一个原狮国的司令,岂料当他来到指定地点之际,他们发现那个司令已经被抓了。他们在监狱周围埋伏,等着看守疏忽时再偷偷溜进去。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在监狱外的另外两个小刑房里见到了他们。
他埋伏的位置在一个小丘上,而刑房大约在他十点钟的方向。为了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还特意打开了狙击镜。
但事实证明他没有认错,不仅有他的战友,还有战友的家人。
他们已经是一副被严重拷打过的样子,身上的囚服满是鲜血。
犬牙十分惊讶,遂问身边的佣兵知不知道那里面关的是什么罪犯。
那佣兵也不太清楚,只隐约知道是卖国贼。
“卖国贼?”犬牙不解,“里面有打过内战的士兵,我见过其中一个,我记得他还得了一枚勋章。”
犬牙说得很隐晦,生怕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那佣兵别了他一眼,反问一句——“打过内战,为哪边打的?”
这话犬牙答不出来了。他们这些壮丁,当初被抓进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打什么仗。今天为这边打,明天为那边打,谁他妈知道在为谁干架。
见着犬牙发愣,那佣兵反而笑了,他说没事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段日子到处都这样,你得庆幸你没家。
第75章
犬牙心里拧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佣兵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会不会在事后出卖他。但看着对方的表情似乎又没有异样,反而继续把头埋在狙击镜后方。
当然,后来证明佣兵没一个是干净的,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出卖不出卖。
犬牙也不再多嘴,静静地等着守卫交接班的时间到来。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看到他的战友和家眷被拖了出来。
他们一部分被关进了更小的房间,关门上锁。另一部分双手反绑,排成长队。
又过了十分钟,被关起来的人开始撞门。
他知道那座小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小房间是有窗的,只是窗被铁丝网封住了,网外还有一层玻璃。
犬牙透过狙击镜,看到里面人的歇斯底里地挣扎。他们拼命地拍打着窗户,想要把丝网扯破。他们的双眸暴凸,眼球布满了血丝。
犬牙也看到了自己的战友,战友用手扒拉着铁网,双手都被划得鲜血淋漓。
也不知为什么,他的脸突然一晃,朝犬牙的方向看,仿佛透过了狙击镜,与犬牙对视。
当然,犬牙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那样的神情和压抑在房内的哭嚎让犬牙刻骨铭心,肝胆俱裂。
那是曾经和他一起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伙伴,而现在他一动不动地埋伏在小丘的草丛里,手指就扣在扳机上,却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被人挤开,再也没出现在窗台边。
这样的情境给屋外排队的人以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之中有些人妥协了,站到了一边。有些人仍然坚持立场,遂又站到了另一边。
等到交接班时间到达之前,承认有罪的人活了下来,重新投入之前的牢房。
而无罪的人用身体变成了蜡烛,照亮了连月光都没有的夜晚。
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