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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有些凉，窗户外面的风大的紧。慕洺睁开眼，自己睡在床的一边，言飛睡在另一边，稍一翻身就能滚到地上去，距自己很远，怕是自己手臂乱动也碰不到他。
既是醒了，就睡不着了，拖着还肿胀的脚踝，挪到窗边，又一次从言飛家里的窗户窥探街巷。此时夜深，外面一片安宁，唯独风吹树叶沙沙地响。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裹了件睡衣，八成是睡得太死言飛给穿上的，才抵得住这夜风清冷。睡衣的衣领伴随着慕洺的头发，随风飞扬，也不去理。
那夜的月，黯淡的很，几乎都被云遮了去。没一点脉脉温情，似乎连这忽明忽暗的月光都流露出冰凉的气息，令人不禁寒颤。
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雨月。
慕洺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已经没了对时间的意识。因为脑子里面除了艾戎什么都存不下，放不了。
“喏。”直到旁边递来了一杯液体，醇香棕红。
“你怎么也起来了？”慕洺见言飛也一身睡衣，衣领大敞，两块厚实的胸肌自顾自地引人眼球。说着接过了言飛手里的杯子。
“我睡眠一向不好，这就是有助睡眠的药，你也喝点吧。”言飛示意慕洺之后，自己一饮而尽。这萧索的深夜，一杯有温度的液体，喝下去舒服极了。
“对不起，又打扰你了一次。”
“算是我补偿你的吧。”言飛也过来扶着栏杆，挨在慕洺的身边，挨的很近，几乎睡衣上的褶皱都是碰得到的，转瞬言飛刻意地远离慕洺挪了挪。
“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我可以……”慕洺还没说完就被言飛打断了。
“你可以怎么？艾戎那里你还能回的去？”见慕洺没有接话，言飛接着说。“在你没和艾戎和解之前就在这里吧，这样我心里的愧疚还能轻一些。”
“还会和解吗？”慕洺不知道是在问言飛，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又没有怎样，他凭什么抓着不放？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去说。”
“不用，你去会更乱的。”慕洺着实是第一次没了主意，以前碰见什么事，总能想出个解决的办法了，可是如今之事，竟无从下手。因为他认为，这并不是一场误会，而是自己犯了一个大错，错在隐瞒，错在东窗事发无从补救。
“慕洺，我，我真的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你们在交往。”
“我说过了，不怪你。”慕洺突然扭过头来“言飛，你是个好人，你以后会幸福的。”
“怕是不会了。”言飛轻轻叹了口气。
学校里面，艾戎的座位始终是空的，一天，两天，这一周，艾戎都没来。电话呢，干脆就一直是关机了，家里更是房门敲了一百遍都没有开。周末的时候慕洺在艾戎的门口从早一直等到晚，连中饭都没吃，可门始终没有开过，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慕洺问了二宇，二宇说好多天都没有艾戎的消息了；慕洺问了陆菲，陆菲只是说艾戎请过假了，说是重病，再多一点陆菲也不知道了；慕洺又跑去了校医室，艾婷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艾戎没来学校的事都不知道。
终于，他慌了，彻底的慌了。他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艾戎。
最后慕洺来到了天台，抱着一丝在这里遇见艾戎的愿望。愿望虽落空，却见了那些与艾戎有关的东西。满地的烟蒂，空酒瓶，几个没油的打火机，还有一把刀，刀刃上有丝丝血迹，看到这里，慕洺的心像被这把刀捅了那般痛。
慕洺蹲在下午即将消逝的那最后的一丝阳光缝隙中，双手环抱在腿上，把头狠狠扎进自己的怀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落寞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
艾戎不比慕洺好过，家里的一切，上面都有慕洺的影子，他不敢呆在家里。他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很安静，那里没有慕洺。
这个秋天，艾戎穿了很多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怕冷了。连空气的温度都能刺痛身体一样，甚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床脚摆了好多酒瓶，只不过不是天台上那些啤酒瓶，而是些红酒洋酒瓶。这些酒，更烈更猛一些，所以艾戎每天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泡在酒精中。
这么多天了，艾戎竟常常觉得胸口疼，就在慕洺那一拳打的位置。
艾戎又醉了，他也不知道醉了多久，大概期间过了三个秋天吧。
第60章 反而平静
27。反而平静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慕洺没收到一丁点儿艾戎的消息。心里虽是想念万分，却也没了刚开始那份焦急。而且一点都没有耽误慕洺吃饭睡觉，反倒是吃的更多，睡的更久了，半个月下来体重竟还重了些。言飛看来这似乎也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吧，所以家里时刻都不缺吃的，从厨房到客厅，从卧室到阳台。就连浴室都放了些方便食用的零食，以防慕洺洗澡的时候馋性大发，要说细心起来，言飛也一点儿不比艾戎差。可是除此之外，言飛再没有表现出对慕洺的关切来，更有甚在家里也会冷言向对。这反倒让慕洺舒服了一些，也让两个人的沟通坦诚了一些。
可是言飛并非情愿此般，他只是觉得自己对慕洺越好，就会推得他越远，便反其道而行之，竟真有效。慕洺偶尔也能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言飛就在一旁静静的听，因为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如聆听来的让人舒服。两个人就这样在一张床上，没一点肌肤之触。背靠着背，睡得安然。
又半个月的时间流过了，生活归于平淡，慕洺心里虽有一片荒芜，却无人耕种。那里的的主人弃了这片沃土，这片曾种着桃花林的土地，任其自生自灭。
那天夜里，慕洺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做梦。这是一个熟悉的梦，一个几度光临的梦。梦里自己赤着脚，跑在沙滩上，任由海浪舔舐自己的脚踝，自己也一直向前跑，因为前方有一只火红的蝴蝶，它那么美，见了它，任谁也忍不住不想靠它更近，可是慕洺越是追，蝴蝶越是远。终于，蝴蝶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留下满面失落的自己。突然，只感觉身后有个在拍自己的肩膀，慕洺转身，只见到那人的手如此熟悉，那修长的手指，手背上的小小疤痕。分明就是艾戎的，可是再看去，却不见艾戎，只留下一片火红的痕迹，被火烧过一般的痕迹。梦醒已是清晨，这一个梦，回味起来，竟有丝丝甜味，总觉得艾戎就在自己的不远处。
中午的时候，慕洺安静许久的电话竟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拨了过来。
“喂？是我。”慕洺接通。
“哪里？区医院？好，我马上来。”慕洺说完，连饭还没顾得上吃，就往门外跑，言飛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儿，只好跟着跑了出去。
“你等等我。”言飛总算赶上慕洺了。
“艾戎在医院，我要去。”
“我送你吧。”言飛见慕洺在想这些什么“别磨叽了，午饭时间去哪儿打车，快点过来吧。”说着往车库去了。路上慕洺特意让言飛走经过校门口那条路，下车去买了点东西。
“我就不上去了，他现在肯定打不过我。”到了医院楼下，言飛说着。
“言飛……”慕洺不想让言飛来，就是怕这两个人见了面再起什么冲突，没想到言飛为自己想的这么周全，心里一阵暖意。
“赶紧上去吧，要是需要我接你，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去旁边的商场逛逛。”还没等慕洺回答，就被言飛推下车去了。
在病房门口，艾狄拦住了慕洺。
“我们又见面了。”艾狄用着捉摸不定的语气说着。
“艾戎，怎么样了？”
“三十天以酒为饭，你觉得好的了吗？”
“对，对不起。”
“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去跟他说吧。”艾狄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我在这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他现在血糖很低，别在刺激他了。”这是慕洺听艾狄说的最平和甚至带有一丝请求的话了，一反之前的那副高傲的姿态。
慕洺点了点头，进了病房。此时艾戎正靠在床头，两只眼睛虽看向一侧，却没一丝光彩。一个月不见憔悴了许多，脸色很苍白，胡须看起来也许久没打理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双颊消瘦了不少。从慕洺进门，一直到慕洺走到艾戎的床边，艾戎才注意到有人坐在陪床边的椅子上。
艾戎看到慕洺的那一刻，神色交织，夹杂了惊讶，夹杂了欣喜，夹杂了恼怒，夹杂了怨愤。
“你怎么来了？”艾戎这句开场白，老套极了，慕洺早就猜到了。
“来看看你。”
“不需要。”
“戎，我想你了。”这句是慕洺来的路上就想好的台词，因为这句话艾戎没法反驳。果然，艾戎不说话了。
“你看你，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了，瘦了好多。”慕洺接着说。
“你倒是好像过的不错。”是啊，慕洺心情不好可不是借酒浇愁，而是借饭填愁，借睡充伤。
“是啊，又能吃又能睡。就是不敢想你。”
“不敢想我？”
“一想你，就觉得对不起你。”
“不用，我不在了，你们不是更随便吗？是我主动离开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对不起你的是。这么久了，你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却一顿像样的饭也没给你准备过；我生病了你就给我最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生病了我却不能在你身边；你稍一做错什么总跟我承认错误，我犯了错却只懂得隐瞒；在你误会我的时候，我却没能力跟你解释清楚。戎，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我做过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至于你觉得我误会的事儿，那就对不住了，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我亲耳听到的。”
“好，我可以问你，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吗？”慕洺说话的期间，艾戎一只手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神色。
“戎，你怎么了？”慕洺也看出了端倪。
“不用你管。”
慕洺哪里还管得了艾戎对自己冷言相向，赶紧坐过去，帮艾戎按摩着小腹，之前艾戎肚子疼的时候都是自己帮他揉一揉，总能好些。
艾戎倒是没拒绝，大概也是太难受了。慕洺突然想起来艾狄说他，以酒为饭，就知道了这病因。
“你没吃点东西吗？”慕洺知道对待艾戎这脾气，必须慢慢来，自己要一直保持很低的姿态，才能不激起艾戎的敌意，一点一点拉近，才有机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想吐。”艾戎依然一脸难受。
“喏，你看这个吃不吃得下。”慕洺从包里掏出了特意去买的鸡蛋灌饼。也不等艾戎拒绝，就打开袋子，任香味飘进艾戎的鼻子里，然后递在他嘴边儿。
“我，我自己来吧。”艾戎自己接了过来，吃了两口，便开始有些反胃的反应。慕洺赶快给他顺顺背，拿了袋子接着，怕艾戎吐在床上。不过还好，艾戎呕了两下，这股劲儿就过去了。又吃了两口，没什么不良反应了，便一口气都吃了下去，暖暖的还挺舒服的。
“好点了吧？”慕洺见艾戎吃完之后难受的神色基本退了去。
“嗯。”
“那我现在可以说了吗？”慕洺试探地问到。
“慕洺，我累了，以后再说吧。”艾戎说着就躺下了，不想再听慕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