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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天资聪颖,是考科举的料。大儿子年前已经金榜题名,但可惜并没有超过父亲,同样是个探花郎。如今李氏家主就将希望寄托在李寻欢这个小儿子身上,希望他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江清欢靠在黄岛主的怀里,有些意外,“黄岛主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她以为八卦是少帮主的业余爱好,想不到黄岛主也会八卦。
黄岛主轻笑,“我何止知道,那李氏家主与我是旧识,他的两个儿子,我都曾见过的。”
江清欢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黄药师是个雅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据闻这一代的李氏家主探花郎,志不在庙堂,可谓也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人了。黄岛主平时眼光甚高,也并非是没有朋友,有少帮主这样的江湖朋友,也有像是那李氏家主一样的朋友,也并不奇怪。
这时,黄药师又说:“他的两个孩子,若是见到了我,想必也是认得的。”
江清欢默了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黄岛主,然后笑问:“那他们会被你吓跑吗?”
黄药师:“……他们为何会被我吓跑?”
“因为你对着小孩时,都板着脸。就我家小靖儿不怕你,每次看你板着脸,都还非要往你大腿爬。”
江清欢说的小靖儿,就是小郭靖。也不知道郭靖是怎么长的,小小的一团,有时候反应有点慢半拍,没有那种聪明机灵的感觉,真是从小就透着憨态。江清欢对此也有些无奈,不过胜在郭靖年纪还小,如今营养也好,所以长得白白胖胖,是名副其实的团子,不机灵至少也是挺可爱的模样。
小郭靖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小姐姐跟多了,就算是看到了黑着脸的黄岛主,也不知道害怕,经常缠着黄岛主说要抱抱。
黄岛主从前在冥岳的时候,被四姑娘拉着去见了一见刚出生的小郭靖,对小郭靖没什么感觉。如今大概是爱屋及乌,小郭靖是江清欢认的小弟,黄岛主对小郭靖,也多出了几分纵容。
江清欢时常看着小郭靖和黄岛主的互动,心中十分感慨。她一不小心,就害得她的小弟日后娶不到蓉儿妹妹,心里多少有些内疚,于是经常变着法子让小郭靖去讨黄岛主的欢心,搞不好日后小郭靖看上哪家姑娘,黄岛主还能给他支支招呢。
越想越叹息,越想越内疚。
四姑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气还没叹完呢,刚飞去栖凤楼的雕儿衔着一张纸回来了。江清欢将雕儿衔着的那张纸取了下来,是师父聂小凤叫她过去栖凤楼,说是王怜花到了栖凤楼。
千面公子王怜花,杀了快活王之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向聂小凤表忠心,说愿为岳主所用。
聂小凤用人不拘一格,王怜花愿意来,她就愿意收。于是,王怜花就那么成了冥岳的一员,还是专门为聂小凤所用的一员。不过也是,王怜花这样的妖孽,师父要将他拨给她支使,江清欢还心惊胆战的呢。
师父之前不是让千面公子这妖孽在开封仁义山庄待着,顺便帮扶一下幽灵宫的么?
好端端的,他跑来江南做什么?
第100章
王怜花并不只是自己一人跑到太湖的; 他还带来了陈玄霜。
陈玄霜如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聂小凤面前,擦着眼泪说道:“义父曾与我说,岳主是他的师妹。他前些日子帮幽灵宫的人解了毒之后,便跟沈庄主说想要去一趟哀牢山。我原本想陪他一起去的; 可义父说我不懂武功,陪在他身边只是徒增他的担心,因此让我留在仁义山庄。如今义父离开仁义山庄已经一个月了; 音讯全无。”
梅绛雪看着跪在前面的陈玄霜; 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玄霜; 你先起来; 有话好好说。”
陈玄霜站在旁边;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义父临走的时候; 跟我说他未能完成他师父当年的心愿; 心中有愧。这次回去哀牢山; 除了去看一看旧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还想去血池看看。他走的时候答应过我; 会写信回来; 可是至今,不管是我还是沈庄主; 都没收到义父的信。我、我担心——”
话音顿住;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聂小凤坐在位置上; 看着陈玄霜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难得柔声说道:“如果你义父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别哭了。”
向来冷漠威严的冥岳之主,此刻用春风化雨般的语气安抚着陈玄霜,令在旁的千面公子都惊讶了一把。他抬眼,看向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聂小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此刻的聂小凤,脸上有一丝近乎是温柔的神情。
陈玄霜听到聂小凤的话,也忘了流泪,有些忡怔地看向聂小凤。她一直都是被陈天相抚养长大的,一直以来被教导正邪不两立,她即使不混江湖,但身处仁义山庄,当然不可能完全脱离江湖这个大环境。
当初陈玄霜得知聂小凤竟然是义父的师妹时,她内心是很震惊的。她曾听义父说过他的师妹,义父的师父罗玄以及义父,当年都是被聂小凤所害,罗玄被聂小凤下毒后自困在血池中生死不明,而义父眼睛也被毒瞎了打落山崖,要不是义父福大命大,早就一命呜呼了。
若不是义父离开了仁义山庄,而师父的故人除了聂小凤再无别人,陈玄霜都不会来找聂小凤。但沈浪说聂小凤既然是江清欢和梅绛雪的师父,大概是陈天相对聂小凤有所误会,否则,她所教导出来的徒弟又怎会令陈玄霜心生好感?
陈玄霜心里挣扎了一番,她对梅绛雪和江清欢确实都颇有好感,尤其是梅绛雪,她心里十分想亲近。义父不知道是去了哀牢山还是血池,不管是哪个地方,都机关重重,旁人不会比聂小凤更清楚。陈玄霜心中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跟沈浪说,想到江南来拜见聂小凤,请她看在昔日与义父的旧情上,帮她找一找义父的下落。
沈浪闻言,只笑了笑,说千面公子王怜花是冥岳的人,可带你前去江南找岳主。
于是,病急乱投医的陈玄霜就跟着王怜花一起到了太湖。来的路上,心中依然忐忑。她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象聂小凤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问王怜花,王怜花笑得好看,说岳主是个很特别的人。
陈玄霜问那到底是多特别啊?可王怜花只笑不语。
对于聂小凤,陈玄霜曾经万般想象。
她一会儿觉得聂小凤能对自己的师父下毒,还害得她义父双目失明,肯定是个性情乖张特别暴虐的女子,一会儿又觉得能教出像是梅姐姐和江清欢那样姑娘的人,定然风华无双……直到此刻,陈玄霜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聂小凤。她看上去很年轻,与其说是梅绛雪的母亲,不如说是梅绛雪的姐姐,即便是年轻,但一声威严,令人望而生畏。可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女人,竟然也会如此温柔。
聂小凤自从与梅绛雪相认后,内心的意难平已经平淡了许多。前生种种,令她失望痛心的女儿,始终是梅绛雪。至于陈玄霜,虽有遗憾,但并不痛心。毕竟,陈玄霜并不是她抚养长大,也从未在冥岳那样的环境长大。
如今再世为人,她多了一个小徒弟江清欢,曾经令她失望痛心的梅绛雪,竟与她母女相认,如今侍奉左右,十分周到。这导致聂小凤如今在面对陈玄霜的时候,虽不曾相认,但聂小凤的内心对陈玄霜里也是柔软居多。
聂小凤看向梅绛雪,跟她说道:“绛雪,你先带玄霜去歇息。”
陈玄霜:“可是我义父——”
聂小凤笑了笑,“本来陈天相是死是活与我并无关系,但既然你如今这么伤心难过地来找我,我与他一场师兄妹,那次他被人掳走,我的徒弟都去将他救回来,如今我也不可能不念旧情。”
陈玄霜:“可是——”
聂小凤:“你若是对我不信任,便不该来找我。”
陈玄霜默然,垂下双眼讪讪说了一声多谢岳主,随即就跟着梅绛雪出去了。
江清欢一直站在聂小凤身后没有吭声,因为她一开始有点不太看得懂陈玄霜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戏。如今听了下来,大概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不就是陈天相离开了仁义山庄去哀牢山,然后不知道怎么弄的失踪了,不管是沈浪还是陈玄霜,都没有陈天相的消息。陈玄霜没有她义父的消息,所以病急乱投医,来找她义父的师妹了。
大概沈浪觉得让陈玄霜一个人跑来江南不放心,王怜花这妖孽在仁义山庄也待腻了,所以就借着护送陈玄霜之名,到了太湖来。
聂小凤坐在位置上,问站在她身后的江清欢:“清欢,你怎么看?”
江清欢看了一眼还在前方站着的王怜花,有些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让王怜花留在这儿。虽然不是很明白师父的用意,但江清欢还是回答师父的问题:“师父,我觉得陈天相为何要离开仁义山庄,玄霜未必清楚。”
聂小凤:“那你觉得陈天相离开仁义山庄的目的是什么?”
江清欢:“师父,血池图如今在江湖上已经不再是秘密,快活王当初逼朱七七代母出嫁时,便给了朱富贵两个选择,要么让朱七七出嫁,要么用血池图去换。陈天相离开仁义山庄去哀牢山这事,应该不假。他想去血池看看,大概也不假。但我觉得他不会离开了仁义山庄之后,便直接去哀牢山或是血池图。“
聂小凤:“为何?”
江清欢:“血池图不再是秘密,不管陈天相是否留在仁义山庄,他总归是怀璧其罪,会有无数的人明里暗里去找他,他也很明白这一点。”
聂小凤:“你觉得他应该是拿着血池图再度隐居了?”
江清欢摇头,“不,我觉得他应该是去找可以进入血池的人选了。”
江清欢记得当初陈天相是看好了让沈浪进入血池的,可惜沈浪爱美人不爱血池图,沈浪当时因为已经心系白飞飞,又知道若是答应进入血池,出来后大概是要照顾陈玄霜一辈子的。所有的年轻男女,一旦跟一辈子这个词挂钩,永远都是瓜田李下,说不清。
如今沈浪已经从朱富贵手中接过仁义山庄,贵为一庄之主,与幽灵宫主白飞飞的婚事也昭告武林,沈浪自然不可能再去血池。陈天相不过是看到了如今聂小凤所建立的冥岳日渐壮大,她所收的徒弟,个个聪明各有所成,可陈天相呢?当年他们的师父罗玄呢?
陈天相双目失明,一声医术虽然有用,但并不能说是继承了罗玄的衣钵。
至于罗玄,当年自困血池,生死不明。罗玄的一身武功和医术,后继能否有人?
这个问题,时时刻刻都压在陈天相肩膀上,令他不敢放松。
聂小凤听到江清欢的话,也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她都在忙快活城以及冥岳在中原武林如何发扬光大的事情,都没顾上去管从前的那些恩怨。
如今听到江清欢说陈天相可能是去找能进入血池的人选,从前的那些往事才从她的脑海里浮现。可如今再度想起来,已经不再咬牙切齿。
上一辈子的这时候,罗玄还活着。他只是在血池中活得疯疯癫癫,忘了自己,也忘了别人。
这一辈子呢?罗玄还活着吗?
想起罗玄,那种酸涩以及无奈的感觉终于在聂小凤内心的犄角旮旯里慢慢涌了出来。他还活着,那又怎样呢?即使他还活着,神智清明,依然是心硬如铁。
江清欢看着师父的模样